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汉风烈烈起南洋

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 分类:军事 | 字数:0

第397章 复江南 使我衣冠再现

书名:汉风烈烈起南洋 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字数:0 更新时间:01-06 20:13

江苏省,长江口,崇明岛。

苏淞镇总兵蓝元枚大马金刀的坐在军营大帐中,总兵本标三营的三个参将,川沙、吴淞两营副将都已经到齐。

蓝元枚严格来说并不是汉人,而是畲族人,只不过畲族与汉人之间差别,特别是与汉族客家民系的差别,实在不怎么大。

蓝氏乃是畲族巨姓,蓝元枚的叔曾祖蓝理、祖父蓝廷珍都是清廷大将。

因此在外人看来,蓝元枚既不是汉人,没必要反清复明,满清对蓝氏又恩厚,还是值得信任的。

这也是两江总督高晋,江宁将军嵩椿放心让他镇守长江口的原因。

当然,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蓝元枚的总兵三个标营中,除了中营都是旗人出身的军官掌握,吴淞协的副将也是满人保和。

“把人带上来吧!”眼见手底下的军官基本都到齐后,蓝元枚低喝一声,一个五花大绑的将官被带了进来。

吴淞协副将保和看了这个将官一眼,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了一样,因为这是他们协的宝山守备,结果不思报国,竟然想连人带船去舟山投靠莫逆。

如果不是自己要看他的下场,也绝不会离开吴淞驻地,亲自赶到崇明来。

“喂不饱的狗!”保和大骂一声,然后对着总兵蓝元枚拱了拱手。

“总镇大人,此贼该当如何发落,是押送江宁还是军前斩首?”

蓝元枚拿起总兵案几上的腰刀,慢条斯理的抽出,保和稍微有点的戒备的退了半步,却听蓝元枚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非常时刻,就地斩杀吧,也好警示我苏淞镇的将士。”

保和闻言,长长松了口气,他还待要再说什么,却突然感觉自己眼前白光一闪,人直接就离地飞了起来,而且还越飞越高。

呃,不对,下面那具无头尸体是谁,怎么这么眼熟?

保和还想再认真分辨一下,突然眼前一黑,所有的意识完全消失了。

咚,一颗带着长长辫子的大头落地。

蓝元枚刀势不减,顺着力道把腰杆一拧,还在滴答鲜血的长刀向着左侧两个标营参将砍去。

左营参将猝不及防,直接被一刀捅翻在了地上,右营参将就地一个翻滚,然后又飞速爬了起来,手里也拿着了一把腰刀。

“小子,还有两下子,倒是小看你了。”蓝元枚轻轻一哼,他家学渊源,武艺高强到没几个敌手,刚才瞬间劈出三刀,竟然都被这参将给躲过去了。

“总镇大人,你又不是汉人,大清可待你不薄!”右营参将脸色惨白的嚎叫道。

蓝元枚嘿嘿一笑,“我确实不是汉人,但我也不是满人啊!我们这些洞蛮,自然谁是天下之主,我们就给谁效命。

至于大清嘛,确实对我蓝氏不错,但小子你别忘了,我们蓝家可不是你们这样的旗人,大清的每一粒皇粮,都是我蓝氏子弟拿命去换的,我可不欠这大清朝的。”

右营参将知道没活路了,他再次惨嚎一声,主动扑了过来。

蓝元枚飞速往后一退,待到右营参将的出击落空,又突然朝前一跃,人到刀到,一下就把右营参将给扎了个透心凉。

“来了,来了,总镇大人,万岁爷到了!”就在此时,一个蓝元枚的族人跑进来喊道。

蓝元枚赶紧把长刀上的血迹,在右营参将的尸体上擦干净,“赶紧剪辫子,让弟兄们都精神点,哪个不开眼冲撞了万岁爷,就自己跳长江里去吧,别连累了大家。”

蓝元枚绝不像他说的那样谁坐天下帮谁,实际上他早就跟莫子布这边有联系。

因为莫子布在动员客家人下南洋的时候,几乎跟客家人伴生的畲族人也有大量下了南洋。

光是蓝氏,在南洋就有小封臣六七人,蓝元枚都有侄子当上了兴唐镇军的副千总了,他比谁都更清楚莫子布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一个远比居于北边,身边还有大量旗人占据官位的旗人皇帝,更适合蓝氏和畲族人的。

北风吹拂,就在蓝元枚带着崇明岛上两千多官兵剪掉辫子的时候,兴唐海军的舰队到了。

这支舰队以忠贞王号四级战列舰为首,包括张煌言号、张家玉号、夏完淳号五级巡航舰,以及十余艘西式武装商船和四十多艘各种中式战舰、运输船等。

莫子布没有下船,而是将蓝元枚召到了旗舰忠贞王号上面,从战舰艏楼看去,跪在江边的苏淞镇绿营兵全部都剪了辫子。

蓝元枚也一样,他甚至干脆剃了个光头。

这与莫子布进广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因为当时莫子布在兴复广东之前,已经把广东渗透的跟筛子一样了。

广东一省的主要群体,不管是广佬、潮佬、粤西佬还是客家人,个个都从莫子布这得了大好处,也跟他关系很亲近。

因此莫子布兴复了广东后,觉得不剪辫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人比比皆是,反正咱们是皇帝的自己人。

但是到了江南,表达自己反清复明的第一件事,就是剪掉辫子。

“朕要直下南京,大船可以行驶到何处?”莫子布先是直接任命蓝元枚为苏淞镇总兵,然后问道。

反正他现在的军制是一团浆糊,还不如先进南京,把大体的形势稳下来,真正像个朝廷后再来调整,目前就两套系统先用着吧。

蓝元枚站了起来,喜滋滋的说道:“回陛下,您的大海船可以到江阴。

再要前进,江面狭窄,没有风力移动不便,有了风力,江面又好吹横风,反倒容易侧翻。只有后面的乌艚船等可以直接到江宁,不怕拦截,不怕横风。”

莫子布点了点头,“那就先到江阴,然后水陆并进再直取南京。”

“末将请为王前驱,海门、江阴等地的守将都与臣有旧,臣可为陛下招降他们。”蓝元枚立刻上来说道。

“准了,就以你本部人马为先锋。”莫子布当即同意了,蓝元枚全家都在他手里,刚才又亲手杀了几个满清将官,一点也不用担心。

蓝元枚大喜,麾下绿营兵也欢声大作,他们觉得自己站到了胜利者这边,一瞬间士气直接被拉满了,他们带着兴唐水师,一路逆流而上,攻占城镇。

松江府,华亭县。

与后世上海核心区在黄浦江下游不同,此时的松江府核心在黄浦江上游,更靠近苏州和嘉兴,首县就在华亭。

华亭县衙中,大群人围着松江知府,满洲正白旗人巴通阿。

巴通阿面如土色,看着他眼前这一大碗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毒酒,尝试了几次,就是不敢用手去端。

“来了,光中爷的大军来了!”突然外面传来了兴奋中夹杂着其他很奇怪感情的喊声。

“府台大人,你这是非要不体面啊!”华亭大户唐氏出身的华亭县主簿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外面又进来了几人,脸上的喜色,那是完全压制不住了。

他们虽然看起来像是农夫,但屋内的一群衣冠士族都无论年高年少,都朝他们连连行礼。

这几人正是陈子龙的后裔,陈秋泽的亲弟弟陈秋端和两个堂弟。

现在光中皇帝已经传回来消息了,陈子龙被认证为民族英雄,后人要照岭南三忠的待遇直接封伯爵。

可把所有人给羡慕坏了,这是祖宗遗泽到子孙身上了啊!

陈秋端一看巴通阿那副样子,嫌弃的冷哼一声,“又不是要杀汝,不过一碗毒酒,有甚饮不下去的。”

巴通阿颤抖更厉害了,灰白的胡须随着下巴一翘一翘的,“刀剑加身乃是外授,鸩酒乃是自尽,如何能比?”

“哟呵,道理还挺多。”陈秋端把手一挥,“这是给脸不要啊,咱们帮帮他!”

随后几个陈家子弟和一帮松江府的衣冠士族一拥而上,强行按住巴通阿的四肢,然后撬开嘴巴,把这碗毒酒灌了进去。

然后留了一个衙役,看着巴通阿在地上呕吐挣扎,他们则高高兴兴的出门喜迎王师去了。

。。。。

苏州府,这地的名声太大,以至于谈到江南就不能不提苏州,甚至已经开始具象化了。

很多人一听到苏州两个字,自然而然就能联想到烟雨江南的美景和富足安宁。

濛濛细雨中,束发戴儒巾,身着青色道袍的钱大昭在两个壮汉与四五个随从的陪同下,就这么朝着苏州城走去。

此时的苏州,已经略微知道各处的变化,风声开始紧张了起来。

钱大昭大步走在路上,自西入苏州城郭,行至虎丘新塘桥附近才停下,此时天色微亮,很多人都没看见钱大昭竟然是束发而来。

及至天光大亮,才有人看到钱大昭的不同之处。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学童痴痴走了过来,看着钱大昭的束发,眼睛就再也移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小学童对着钱大昭拱了拱手,“敢问先生,此乃前朝束发乎?”

钱大昭对着他淡淡一笑,“孩子,你看清楚,这确实是束发,但不是前朝束发。

东虏异族也,欺压我百姓百余年,非是我汉人本朝,那丑陋至极的金钱鼠尾,也不是我汉人之发。

你须知,我汉人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束发,东虏入关后,方才剃发易服,毁我华夏,我等汉人,本就该如此束发的。”

小学童大为震撼,稚嫩脸上不知道怎的,突然滚出几滴泪水,随后满面通红,他捂着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此孝道之始也,我不敢见先生了。”

钱大昭哈哈一笑,把小学童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掏出手绢为他擦干眼泪。

“这话不能这么理解,夫子原意,当是教导子女,爱惜父母要像爱惜自己的身体发肤一样。

亦是教导子女,身体发肤皆来自父母,要珍惜自己生命,不敢轻易毁伤,使父母伤心,此乃最基本的孝道。

这若是一点都不敢毁伤,那头发还不得长得如同野人一般,身体有病痛要去一块腐肉方好,难道也要因为孝道,不能毁伤吗?”

小学童这才拱手拜谢,“先生,按大清律,蓄发者乃是死罪,此刻城中衙役兵丁还未至,您还是快走吧,我不会跟其他人说,我看见过一个蓄发先生的。”

“好孩子!”钱大昭大笑一声,“但我不会走,因为东虏的末日到了,我汉家自有圣主出,我今日就在此地,看着鞑子楼塌了。”

笑罢,钱大昭轻声问道:“此乃徐九一殉国之桥乎?”

小学童脸上浮起骄傲的神色,“然也,此乃徐文靖公以命殉国之虎丘新塘桥。”

徐汧,字九一,苏州府长洲人,甲申之后,福王在江南被拥立,徐汧前往南京就任翰林院侍读学士,

他向弘光帝上书,建议巩固长江防线,约束江北四镇,宽容企图拥立潞王之文臣武将,团结一心对付后金。

旋即被赵之龙、柳祚昌等无耻之徒弹劾,罢官归乡。

及至苏州被陷,徐汧告诫儿子徐枋,‘若长为农夫以没世可也’不要出仕异族。

随后徐汧步行到虎丘新塘桥,大喊:‘以此不屈之膝,不剃发之身,见先帝于地下!’

随后跃入水中,自尽殉国。

郡人数千相送,目之大哭,俄尔又一儒冠蓝杉老人随之,同跃虎丘剑池,共赴国死。

其子徐枋遵循徐汧遗志,至死不出仕满清,终生不剃发,头戴幅巾避居山林,与宣城沈寿民,嘉兴巢鸣盛并称海内三遗民。

徐枋避居山林之后,生活极为穷苦,二子一女先后在饥寒交迫中殒命,他自己也三餐恒不继,四处躲藏,居无定所。

满清江宁巡抚汤斌为洗刷身上投靠异族的污点,数次亲自到徐枋门前求见,馈赠重金,徐枋坚持避而不见,虽冻饿交加不受他一文。

1694年,徐枋去世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个多病的儿媳和五岁的孙子,两人形如乞丐,一天连一餐饭都吃不到,徐坊自己也被族人拒绝下葬在祖坟中,停尸无处安葬。

苏州百姓为徐枋的忠贞感动,在他门生潘耒的奔走下,将他旧居一间草庐改为祠堂,任人凭吊以救济孤寡,延续忠臣血脉。

此时才到康熙三十三年,康麻子大兴文字狱,迫害任何一点有民族意识的人,连定王以七十五岁的高龄,都逃不过全家被杀的厄运。

苏州百姓此举,无疑是冒了巨大风险的,但他们仍然集资为徐坊建祠。

江南之地,被满清严密监控,他们或许不像闽粤那样吼着几大就几大,敢上去拼命,但仍然用自己的方式在坚持。

只不过,批判的武器,永远抵不上武器的批判。

闽粤之地盛行用武器批判,所以反抗的火种能一带一带的传续下去。

而江南只有批判的武器,当老一辈的遗民尽数老去之后,反抗的火种就很难再传续下去了。

钱大昭越看这个孩童越喜欢,于是把一面白布铺在新塘桥上对他说道:“来,你来替某写一幅字,就写诸君尚知徐文靖否?”

小学童突然抬起头,联想了家中长辈的窃窃私语,他突然指着钱大昭喊道:“你是从岭南来的,你们是那个在广东杀鞑子的皇帝的人?”

喊完,小学童突然觉得刚才好像有点不礼貌,赶紧有些歉意的说道:“先生勿怪,小子有些无礼了。”

钱大昭哈哈大笑,“无礼才好,若是一个好好的汉家儿郎,听到光中皇帝的名号还不激动继而无礼大喊,那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奴隶了。

孩子,你记住了,光中皇帝马上就要驱逐鞑虏,重拾山河,再造华夏,堂堂正正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先生,我可以不写徐文靖公吗?我想写我自己的祖宗!”小学童骄傲站直身体看着钱大昭。

“你的祖先,他是何人,有何壮举?”钱大昭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学童。

小学童的胸膛挺的无比直,“在下姓杨,六世祖乃是杨廷枢公!”

钱大昭大惊,没想到刚进苏州,就遇到了一个大忠臣的之后,他颤声问道:

“可是那位留下血袍一件,高喊砍头事小,薙头事大的皋里先生杨复庵?”

“正是!”小学童也有些激动,“先生也知道我六世祖皋里先生的大名?”

杨廷枢,苏州长洲人,崇祯三年乡试解元,其先为苏州白头军筹集军粮,后与门生戴之隽策反吴胜兆反清,失败后陈子龙投水殉国,戴之隽等被杀。

杨廷枢也被满清抓捕,为了迫使这位文名震南国的解元投降,清廷先是足足饿了他五天,指望杨廷枢屈服。

杨廷枢强忍饥火,五日一言不发,清兵随即残忍的把他十根手指全部用铁锤砸碎,杨廷枢仍然不屈服。

最后,他被押送到时任江宁巡抚的土国宝处,杨廷枢在押解舟中,用糜烂的手指以血肉在衣袍中写下了‘魂炯炯而升天,愿为厉鬼。气英英而坠地,期待来生’之句鼓励自己。

到达南京后,巡抚土国宝要求杨廷枢投降,杨廷枢大吼‘砍头事小,薙头事大。’随后被土国宝命手下提督巴某以利刃剖腹而死,头颅被悬在南京永安桥上示众。

他留下的那件写满绝命字的五品文官血袍,一直是杨家珍宝,据说辛亥之后杨家还拿出来让人展览过。

钱大昭叹息了几声,眼角隐隐有泪水溢出,他拿出另一张白帛布,也铺到桥上。

“我岂不知皋里先生,这原本就有为他所留,你且来写。”

小学童大喜,当即上前手书杨廷枢决死之句,魂炯炯而升天,愿为厉鬼。气英英而坠地,期待来生,于白帛布上。

钱大昭看这小学童更顺眼了,不但是忠臣之后,还有一腔热血,“果然陛下说,少年一代,才是未来,我原本不懂,现在总算明白了。”

钱大昭感慨的说道,要是一个成年人在这,肯定会因为各种顾虑,大概率不会在他的白布上写字。

也只有少年人,他们最具热情,最是热血,更愿意为了心中的理想去与黑暗作斗争。

当然,也最容易被人欺骗利用。

钱大昭看小学童写完,自己则在第二面上写,‘何人尚知徐文靖?’

第三面上写,‘哪出烟波有白头?’

所谓白头,就是苏州人吴昜组建的白头军,此人是崇祯十六年进士,清兵南下之后,吴昜与同邑举人孙兆奎,诸生沈自駉、沈自徵、沈自炳兄弟等组建白头军出入太湖,沉重打击清军。

最后兵败时,吴昜之父亲、妻子和两个儿女与孙兆奎的妻女十余人一同投水殉国,沈氏兄弟尽皆战死。

吴昜继续从事反清活动,后被奸人出卖,殉国于杭州。

如果说徐汧父子和杨廷枢是苏州的文胆,吴昜这样一个进士出身,亲自组织军队抵抗,还颇有战功的,就是苏州的武魂了。

钱大昭写完此三白帛布,就把它立在虎丘新塘桥上,两个大汉侍卫换上携带的凤翅兜鍪、山纹甲,威风凛凛的钱大昭身边护卫。

钱大昭手持招魂蟠,在新塘桥上大洒纸钱,泪如雨下,高呼:‘魂兮归来,魂兮归来,不屈之诸公,且看今朝!’

旭日初升,金甲武士面西背东,阳光照在他们背后,让两人宛若神将临凡。

清风吹拂,招魂蟠随风不断飞舞,满天的值钱,飘落的到处都是,四周围满了百姓,一如徐汧和蓝衣老人投剑池殉国时一样。

一个穿着公服的早起衙役,吃惊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想上去喝骂,但看到两个金甲将军在,又畏缩着不敢上前。

钱大昭冲他招了招手,待到衙役到了近前,钱大昭拿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

“老夫来的匆忙,只带了纸钱,无肉无酒怎堪祭奠英雄,汝且去城中,沽些酒肉来,多余的钱,就赠予你,给妻儿扯一匹布,做点新衣裳。”

衙役嘴巴张得老大老大的,只感觉人生几十年的认知在这一刻都被击碎了。

得是个什么样的疯子,才敢穿着这等汉人衣裳,束着汉人发髻,在这里招摇!

按理说,他应该上去先用铁尺打落这疯子满嘴牙,然后再把锁链往他头上一套,拉到县衙去,上报抓住反贼一人。

可是,衙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这几人的装束,浑身颤抖的厉害,就是有些下不了手。

啊,不对,衙役突然脑海里生出一股明悟,为什么汉人在汉人的地方,留汉人发髻,着汉人衣裳,反而是反贼呢?

未过多大一会,衙役尬住的时候,一个城守营把总带着十几个绿营兵急匆匆跑了过来。

把总倒是有些胆气,他只迟疑了一下,伸手就要来捉钱大昭,钱大昭手持招魂蟠,怒目圆睁,大吼一声:

“呔!吾乃大虞光中陛下钦命巡抚苏淞安抚使,奉命前来接收我汉家大邑,你是哪来的猪狗,还不跪下请降!”

把总被钱大昭吼得一愣,继而恼羞成怒,他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想要吓唬吓唬。

可就在他抽出刀的一瞬间,钱大昭身后的金甲武士动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有锦衣卫第一高手之称的李拳开山之祖李存义。

别看他穿着六十多斤的山纹甲,但行动一点也不慢,把总腰刀才抽出来,他就已经从桥拱处俯冲到了把总身前。

一根粗壮的钢鞭带着呼啸之风,碰的一声砸到了把总脑袋上。

把总的军帽立时被打的四分五裂,脑袋红的白的喷涌而出,就像是一个熟透的西瓜一样,猛地爆开了。

把总哼都没哼一声,顷刻毙命,他身边的一个绿营兵想要跑,李存义再进一步,钢鞭横扫。

‘啪!’一声脆响,绿营兵的膝盖直接被打碎了,他嗷的一声惨叫,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

‘噗通!’其余八九个绿营兵集体膝盖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上,七嘴八舌的开始磕头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钱大昭看都没看这些没骨头的东西一眼,而是把招魂蟠给个那个没走的衙役,自己则双手一抖。

“来人,为本官更衣!”

说着,钱大昭就在桥头脱的赤身裸体的,这股作风,到真有几分明末江南那些离经叛道的洒脱士人模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开始只是一些闲散人员,接着就是商贾、士绅甚至是城内的官员,足足几千人把新塘桥围的水泄不通。

就连远处苏州守备营的绿营守备也单着百余绿营兵,提着刀枪在远处观望,就是不敢上前来。

钱大昭就蹲坐在桥中间最高处,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头发打散,随后演示如何理发,束发,结冠,罩网巾。

然后再穿上他的四品绣云雁绯袍,戴上他的乌纱帽。

人群开始是有些窃窃私语,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有人躲在人群中高喊:

“这是我汉家衣冠,这是我汉官威仪啊!”

“我祖宗顾文康公绘像就是如此模样!”

“真好看啊,峨冠博带,大袖飘飘,真好看啊!”

脚步声响起,一群杨家人跑了过来,钱大昭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个机敏聪慧的杨家小学童果然回去知会长辈了。

钱大昭知道他们肯定会来的,因为那个杨家小子还认识什么是束发,知道祖先的事迹,只能是家中长辈在暗中教授的结果。

眼看人来的差不多了,钱大昭把手一挥,三面白帛布制成的长蟠立在他身前和左右两侧。

身前飘着‘炯炯而升天,愿为厉鬼;气英英而坠地,期待来生。’

左侧乃是‘何人尚记徐文靖’

右侧赫然‘哪出烟波有白头’

身后一面小号的牙门旗,上书‘承天应命大虞朝钦差巡抚苏淞等处兵马钱粮安抚使’

忽然间,有一苍头从人群中扑出,正是那小学童的祖父,杨廷枢的重孙子杨庆孙。

“敢问大人,从何而来,受何人差遣?”

钱大昭高声答道:“吾受大虞朝承天应命兴唐继汉复山河光中大皇帝陛下差遣,自南而来,光复我汉家河山!”

“是否又是黄粱一梦乎?”杨庆孙哭嚎着跪在地上喊道:“江南遗民百不存一,若再有反复,华夏衣冠就要在我等手里断绝了!”

钱大昭大笑:“前年光中陛下亲率兴唐天兵,北河一战满清十万精兵全军覆没,东虏大将阿桂以下,宗室、大将战死百员。

今奖帅三军,精兵尽出,两广闽浙已经光复,陛下亲率战舰三百艘,水陆齐下南京,复我汉家江山,特遣我钱大昭来安抚江南。

“吾之五世外祖,乃是华亭夏完淳公!”

“今江南提督俞金鳌、苏淞总兵蓝元枚都已归顺,尔等助纣为虐还不归降,是要天兵到来,化为齑粉吗!”

听到钱大昭的怒吼,苏州守备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因为他认出来了,钱大昭身后一个光头甲士,正是苏淞镇镇标中营参将。

杨庆孙听到钱大昭如此说,当即嚎哭一声,对着他祖宗杨廷枢写下的绝句砰砰磕头。

突然他又站起身将身上的长袍几把扯掉,扔进了池中,又从孙子手中接过剪刀,把自己辫子剪断。

“复庵公,子孙生活穷顿,不得已做过东虏的长洲教谕,日后黄泉相见,再任由曾祖责罚。

但今日,吾归汉矣,若是天仍然不在汉家,大不了就全家共死!”

吴县主簿华某还穿着公服,他左看看又看看,突然也一把扯掉身上的难看满清官服。

“不图今日重见汉官威仪,我愿为大人先导,苏州知府,旗人五泰正在府衙,请大人拨我兵丁数十,我愿去为大人杀之。”

五泰乃是镶白旗汉军出身,执行乾隆搜刮江南之策,华氏乃吴县大族,自然也逃不掉被勒索,双方矛盾很深。

苏州守备脸上冷汗岑岑,昔日五泰勒索华氏的时候,他可是在旁边辅助过的,要是华主簿杀了五泰,立了大功,他以后还不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想到这,守备大人抢先一步跑过来,也一把扯掉身上的绿营官服,咚的给钱大昭磕了一个响头,“末将愿戴罪立功,协助华主簿杀五泰那虏贼!”

钱大昭哈哈大笑,“准了,杀掉苏州城的鞑子,个个有功,未来都做汉家好儿郎!”

人群立刻就沸腾了,眼见连主簿和守备以及在苏州城极有声望的杨家都出动了,当即欢呼阵阵。

不少人也学着杨庆孙、华主簿等人的模样,剪断辫子,撕扯掉身上明显带有旗人风格的衣服,呐喊着往苏州府衙跑去。

一时间,全城尽皆癫狂,一部分人呐喊着往府衙去杀知府五泰,大部分人则簇拥在钱大昭身边,欢呼蹈舞。

苏州人没有忘了海内三遗民的徐汧、徐枋父子。

没有忘受尽酷刑也不剃发易服的杨廷枢和那穿梭在太湖上的白头军。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0.033916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