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关城破,破的理所应当。
赵基下土山,与张杨同乘一台战车,驶向东门。
东门内已被堵塞,俘虏快速清理。
等赵基战车抵达时,甚至还在地面撒了一些水。
高干被双手反剪,出于对袁氏、高氏门第的尊重或敬畏,羁押高干的两名虎步军也只是控制住高干,没有做出什么羞辱动作。
战车停止,赵基审视门洞前的高干,又看看门洞两侧,一边是被俘的军吏、属吏,另一边是这些人的家眷。
赵基就这么来回观察,高干反倒有些不自在,试着挣扎一下,见军士不敢用力,就高声:“足下可是平阳赵侯赵侍中?”
“是我,你便是贼臣高干?”
高干不语,赵基审视家眷队伍,看着前排妇孺,就问:“高干家眷何在?”
领队的百人督看看这些妇孺,回头拱手:“侍中,高干宗族、家室俱在邺城。”
“原来是裸身来此,难怪如此勇敢,身为落败之贼臣,见我竟敢不拜?”
赵基不满瞪一眼两个虎步军士,随车而来的韩述见状当即对随车虎贲示意,两个虎贲快步上前扯开虎步军士,一左一右抓住高干手臂只是稍稍使劲、反扭。
“啊!轻些!轻些!”
高干吃疼忍不住吃痛求饶,两个虎贲郎见赵基沉眉不语,于是更是用劲,高干疼的两腿发软,跪倒在地,只是脸上羞恼涨红,明显肝气大动。
赵基这才扭头看张杨:“如此羞辱此贼,我就担心此贼回去后发奋读书,一改往日虚荣,变的务实起来。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张杨愕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虽然他也觉得高干有些废,但也不该当面说出来。
赵基又说:“男子三十岁读书也不迟,只要有求学之心,孜孜不倦,早晚也能治经为博士。何况高干这种自幼博览群书之辈?如今受辱,恐怕会成为伍子胥、孙膑。”
这下两个虎贲郎更是用力,反剪压着高干,高干侧脸贴在地面,咬牙以一只眼观察赵基,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我决定了,不杀你。你回去好好读书,治学经义。有你这样的仇敌在外,我等虎贲也要奋力读书才是。”
赵基看一眼韩述,又对高干说:“我就怕你懈怠,莫要我失望。”
随着赵基说罢,韩述从腰后拿出铜锤,几个相熟的虎贲立刻小跑上前,仿佛压年猪一样,控制住高干。
韩述手起锤落,高干一声痛声长嚎。
韩述手起锤又落,高干又是一声高亢的痛嚎声。
韩述腰后别好锤,扭头看赵基:“侍中?”
“就在东城外立个挂笼,让往来军民看看这袁绍外甥何等模样。”
做出安排,赵基又去看被俘的军吏、属吏,这些人很多都是高干以并州刺史征辟来的州吏。
高干受刑时,这些人以故吏自居,感同身受,面有悲愤、憋屈之色。
当察觉赵基望过来的时候,那点怒气、愤懑之情立刻蒸发,一个个静静低头站在那里,仿佛没有感情的木头。
赵基歪头眯眼:“张将军,我是不是有些凶残?”
“不,高干窃据国朝重器,与谋反无异,侍中只是断他双腿……未免太轻。”
张杨很公允评价,反正他这些年乖乖待在河内,各方群雄里,就数他最没长进,犯禁的也少。
“从逆,这的确不该轻饶。”
赵基看向监管这些人的百人督:“官秩二百石以上的,枭首,悬首于高干牢笼外。”
顿时十几个人瘫坐在地,立刻就有虎步军上前控制。
哪怕这些人抓一把沙土砸向赵基,都是他们的失职。
“冤枉!”
一人大呼,当面虎步军一拳就砸在鼻子上,这人疼的俯身蹲下,这虎步军很是骁猛,上前当即一肘砸下,又是几脚,打的这个州吏直叫唤。
“我若击败袁绍,冀州州吏我自不会如此处置,何也?袁绍冀州牧乃朝廷所授,虽有强迫之嫌,但终究是台阁诏命。高干有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这是袁绍矫诏?”
“高干有个好舅舅,我不杀他;你们有什么,也敢跟着高干作乱?”
赵基环视这些人:“安心服刑,我不会诛连尔等家眷。”
也就两个人勉强保持仪态对他拱手,其他人神情灰败,精神呆滞。
处理了这些事情,赵基摆摆手,御手扬鞭,驾御战车驶入城内。
而另一边,清扫干净西三县的徐晃已开始向壶关返回。
此刻徐晃身边只有不到三千骑,余下骑士参与押解、护送迁徙队伍、运输队。
赵基攻破壶关生擒高干的军情通告还未送来,杨琦的书信就已先到一步。
杨琦目前空有一个祖传爵位,没有任何的官职。
可谁能否认杨琦的公卿身份?
经历过东迁后,杨琦也是那种可以刷脸的人,身边也聚集了一批士人。
等杨琦重新拜为三公,这批士人立刻就能转正,成为公府掾属、杨氏门生出身。
“赵侍中奉天子诏令总督全军,停战与否自有赵侍中决断。”
徐晃看着这使者,使者也眼巴巴看着徐晃,徐晃还是咬牙说:“列位公卿皆认同此事,又怎么会擅自与袁绍议和?可见,这是袁绍离间之计。左右,将此贼斩首来报!”
“喏!”
两个卫士就要上前,这使者脸色大变,指着徐晃大骂:“匹夫!你这本性不改的贼将,焉敢杀我!我乃杨公使者,非河北奸细!”
弘农杨氏、朝中三杨的影响力是难以忽视的。
就连徐晃的两个卫士也迟疑起来,徐晃怒目去看,这两个卫士不分先后探手,抓住使者背上衣物就往后拖。
肩上使者挣扎反抗的厉害,一名军吏迈步走过去,朝这使者后颈给了一棍。
站在原地,目送卫士拖走使者,拖到路边几十步外,扒掉衣物后才进行处决。
这么好的衣服沾染了血,可就糟践了。
卫士提来头颅,这军吏接过,来见徐晃:“大兄,何不将使者、杨琦书信一起交给赵侯?”
徐晃瞥一眼高迁手里提着的扭曲头颅,目光关注于地上滴沥的粘稠鲜血:“按脚程,公卿近日会与张杨抵达壶关。嘴在他身上,送过去后,平白让赵侯难做。”
高迁想了想也只能点头,无奈说:“我也不知道这些公卿究竟想做什么?搅乱大军秩序,袁绍提兵来战,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高迁也是经历过东迁的,虽然只有二十四岁,可前后混迹战场近十年。
军中很多事情,对高迁来说不需要思考,凭着本能就知道谁厉害。
见徐晃长叹不语,高迁就说:“我去清洗这颗头。”
徐晃也只是应一声,就看高迁以矛刃挑着头颅,翻身上马,持矛挑头去溪流渠沟处。
此刻,公卿队伍已绕过羊头山、天井关,正式入驻屯留。
屯留城内,公卿们齐聚一堂,将要议事。
可左右等待,就是等不来司徒赵温。
派人去问,赵温染病,腹泻不止,已无法参加这个会议。
于是公卿们只能撇开赵温,进行集议。
这场会议辅国将军伏完在主位,次席是没有官职的杨琦。
余下还有太尉杨彪、御史中丞杨众、司空张喜,侍中种辑,卫尉周忠,谏议大夫司马防,以及刚抵达这里的少府孔融。
孔融带来了天子的指令,因此独坐于一面。
众人落座后,孔融询问:“近来陛下听闻袁绍有悔过、和解之意?”
见几个人去看杨彪,孔融直接就问杨彪:“是文先与袁绍使者接触?”
“不是我,袁本初使者徐勋来时,最先拜谒的是张司空。”
杨彪如实回答,众人目光去看张喜,张喜点头:“徐勋乃颍川后进之士,与老夫亦有渊源。”
孔融闻言,莫名松一口气,却说:“今番讨伐贼臣,由赵侍中节制各军。张公擅自与袁绍使者交结,恐非善事。还请快些上表请罪,我也好为张公周旋。”
张喜瞪目怒声:“我等为国家出力,何嫌之有?”
杨彪诧异:“文举,这是否有些苛刻?”
“文先,如今我等说了不算,擅自与袁绍交结,此罪可大可小。”
孔融深深看一眼张喜,也觉得不太合适继续逗留,就说:“此事到此为止,诸位也散了吧,免得招惹猜忌。”
已经来到赵基眼皮底下,还敢这么聚集起来议事,真是感觉脖子硬了,想要碰碰刀。
也就半个多月没见,孔融想不明白,这些人从哪来的信心?
孔融在北海没少打烂仗,再不济,也比这些公卿懂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