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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凶兵

作者:怒江山 | 分类:历史 | 字数:0

第288章 说客

书名:明末凶兵 作者:怒江山 字数:0 更新时间:01-09 04:27

第288章说客

银州关惨败,虽然张大受尽力封锁消息,可是在曹文诏等人的散播下,还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延安府。这场惨败,对整个陕北农民军的精神冲击太大了,本来农民军就对宣府和大同府边军心存敬畏,尤其是活阎王铁墨,现在又是一场大败,更加深了内心的恐惧。

刘文秀撤回安塞城没多久,袁马、张一川等人也开始将兵力收缩到甘泉城和野猪峡。至此,袁马算是铁了心了,只要官兵不打野猪峡和甘泉城,随他们折腾,反正是不可能轻易跟官兵开战了。如今麾下士卒人心惶惶的,一旦开战,结果一定不会太妙。

当然,最难过的莫过于河曲城的张存孟了。银州关战事结果传来,张存孟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此时心中充满了后悔,要是自己配合出兵,银州关战事不至于如此啊。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而且,也不能全怪他张存孟啊,官兵逼近河曲城,一直开炮,守城将士被炸的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张献忠愤怒,可是他知道河曲城的情况么任谁被这样轰几天,也没胆子领着大军出城吧

这一次算是把张献忠得罪死了,接下来再指望别的人驰援河套,也不太可能了。如今唯一能调动的也只有张献忠这部兵马了,王头领和张大受还要守着庆阳府和延安府,就算驰援河套,也不可能分出太多兵马的。

头一次,张存孟觉得地盘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义军的战斗力一直都成问题,为了应对官兵,只能数量取胜,如今要守着地盘,不能流动作战,直接限制了己方的兵力优势。河套也好、庆阳府也好,单独应对官兵,兵力优势并不明显。

崇祯三年四月二十四,捷报飞传京城的时候,宣府与大同府边军再次兵临河曲城。当天午时,在满桂的指挥下,娄大集、刘国能率先对河曲城发起了进攻,火炮轰了一刻钟,三千余名边军将士扛着各种攻城器械朝着河曲城扑去。这一次,是真正的攻城,张存孟感觉到一股危险正在降临。

在连番炮轰之下,河曲城早已残破不堪,之前好不容易弄好的防御也毁的七七八八。城墙本就不高,有些地方还出现了缺口,云梯架上,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娄大集的左翼便攻上了城墙,与守城农民军展开了近身厮杀。没多久,刘国能也带兵攻上了西城墙。第一次正式攻城,便被打上城墙,张存孟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可依旧觉得有些震惊。

城内的农民军不断驰援城墙,在历经一个时辰的恶战之后,终于将官兵赶了下去。可是,第一次正式交锋,不仅被攻上城墙,还折损了三千余士卒的性命。暂时保住了河曲城,可是张存孟明显的感觉到城中四处弥漫着一股恐慌情绪,大家对守住河曲,乃至整个河套的信心越来越小了。

一处破败的民房,四处漏风,墙壁漆黑。前段时间,这座房子毁在官兵的炮轰下,当时屋顶坍塌,事后在里边挖出六名兄弟的尸体。那时候,所有人都有种茫然无助的感觉,那种任由别人宰杀却还不了手的感觉,让人窒息绝望。

可是,现在才体验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几名农民军士兵靠着残墙,面色灰白,他们垂着脑袋,仿佛一片霜打的茄子。一名中年男子摸了摸满脸的胡子,露出一张沧桑的脸,“哎,这河曲城是没法守了啊,这仗打得不愧是活阎王啊,每次碰到他,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旁边那名年轻人摆弄着地上的土坷垃,瓮声瓮气的说:“城中还有我几万兄弟,怎么就守不住了”

中年人叹口气,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啊,还是太年轻,经事太少。今天这一战,你难道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么以前活阎王的部队引以为傲的可是那群火枪兵,今日那些火枪兵都没露面。若是火枪兵像以前那样压制,掩护攻城,我们的伤亡可就不止这些了。你没跟活阎王的部队交过手,他麾下的兵马,那可是出了名的能打,人家那可是在草原上跟蒙古鞑子经常厮杀的。可今日,虽说他们冲上了城头,后续没有继续增兵不说,连一举夺下城墙的劲头都没有,见事不可为,对方便主动退下了。”

“他们留力了啊,真正的攻城还没开始,今日只是一次试探。真正的进攻到来时,那种可怕的火炮轰下来,火枪兵掩护,官兵攻城,我们守得住”中年人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长街,那里一队队农民军士兵正在急匆匆的走过,“你看看他们,都慌了,你还觉得我们能守得住”

年轻人愕然,虽有不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天,官兵并没有发起第二轮攻势,也没有继续炮轰河曲城,这让城中的农民军得到了难得的休息机会。夜色降临,许多人找个地方猫头就睡。这些天被那可怕的火炮折腾的都快疯掉了,没睡过一个好觉,那些人夜里都开炮,要是睡死了,鬼知道哪颗炮弹会落到自己头顶上

宁静的河曲城,星辰满布,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悄悄进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城池。他一身黑袍,看不到脸。

河曲县衙,张存孟神色不安的坐在大堂里,旁边的饭菜早已热气全无,他却依旧一点食欲都没有。今日这一战,一些老兵能看出来的问题,他自然也看得出来。本来以为官兵很快会发起第二轮猛攻的,结果对方偃旗息鼓,什么都没做。张存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那些看不到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外边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张存孟的思绪,抬头看去,便看到自己的亲信兄弟苏柏生匆匆走来。苏柏生在农民军中不显山不露水,似乎很容易被人忽略掉,可就是这个人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诨号“黑狐”。了解苏柏生的,都知道此人心智狡诈,多有韬略,而他,才是张存孟真正的心腹,一直被倚为谋士。

“苏老弟,城防出了事儿”张存孟最担心城墙上出岔子,赶紧出声询问,苏柏生板着脸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皱起眉头,低声道:“张头领,有个人想见你。”

“谁”张存孟刚刚问完,苏柏生赶紧贴近一些,说了些什么。很快,张存孟脸色大变,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见,甚至想下令砍了对方的脑袋。苏柏生知道张存孟心中所想,所以赶紧劝道:“张头领,不如见他一面,看看他能说些什么,到时再做决定也不迟。”

“让他进来吧”张存孟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主位上。片刻之后,苏柏生领着一名黑袍人进了大堂,那人进来之后,便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看着那张脸,张存孟嘴角一咧,伏地身子,冷冷的笑道:“王左挂,你这个败类,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见老子,你难道就不怕老子一刀宰了你”

没错,来人正是王左挂。面对张存孟的威胁,王左挂神色泰然,面容和煦的拱了拱手:“张兄弟,好久不见了啊。你想杀王某,可以理解,可是要说王某是败类,那就大错特错了。只能说你我道路不同,选择不同罢了,亦或者说,在你不沾泥眼里,王某是个贪生怕死,贪图富贵之人”

“你”张存孟顿时哑然,就算他再恨王左挂,也不觉得对方是个贪图富贵怕死的小人。农民军能人很多,可让他真心佩服的不超过三个,王左挂绝对是其中之一。记得当初,得知王左挂前去张北,投靠活阎王的时候,他气的一天没吃下饭。

至今为止,张存孟都无法理解王左挂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忘了当初为什么起兵了么你忘了之前说过的那番话了么”

王左挂坦然自若,坐在旁边的椅子里,淡淡的笑道:“正因为没有忘,王某才选择追随铁守备。当初王某散尽家财在家乡起兵,为的是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为了让着百里秦川不再饥民遍地。可是,自王某随着诸位兄弟起兵,得到的是什么是饥民越来越多,整个秦川大地民不聊生”

张存孟脸色发暗,攥紧了拳头,有些愤怒的瞪着王左挂,阴沉道:“你既然记得,那你为何还要投靠活阎王,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么”

“为什么不能投靠活阎王三年前的张北是什么样子现在的张北是什么样子”王左挂眉头蹙起,神色变得严肃和庄重,在他眼睛里,多了几分伤感和不满,“铁守备自入主张北,让多少流民安居乐业,让张北重现往日繁华。可是我们当时在做什么秦川大地为何流民激增,颗粒无收,张兄弟,你心里难道一点都不明白扪心自问,多少人所作所为已经与当初的梦想背道而驰王某不愿意再为某些人的野心陪葬,何错之有”

“王左挂”张存孟凝视着对方,一字一句,声音冷若冰霜。如果语言能化作刀剑,此刻的王左挂早已经被切割成碎肉了。

“我看你是疯了,陕西变成这副样子,责任在朝廷,按你的意思,是我们错了”张存孟厉声喝问,王左挂却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说道:“朝廷无道,才导致今日之局面,可是,某些人的做法比朝廷还不如,一味地满足自己的私心,却不知体恤秦川父老。好了,张兄弟,你我道路不同,谁也无法说服谁。是对是错,时间会证明一切。”

张存孟冷哼一声,不过还是努力收拾好心情,“说说吧,你来河曲,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救张兄弟的性命”王左挂声音很轻,可是落在张存孟和苏柏生耳朵里,却是刺耳异常。张存孟阴沉着脸,不无讥讽的说道:“王左挂,你就不怕老子现在就把你剁了”

“张兄弟当然可以这样做,但是王某死了,张兄弟以及这几万兄弟也要一起陪葬。相信张兄弟不是莽撞之人,不是嘛”

王左挂简直是有恃无恐,这让张存孟有种浑身是力气却无处下手的感觉。呼口气,这才说道:“张某倒是不觉得,虽然边军战力惊人,可是如今河曲城内,依旧有四万可战之士,若是张某铁了心死守河曲,你们就算能吞下河曲城,最后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的”

“却如张兄所言,但是城中将士军心如何呢如果我方炮火延伸,覆盖整个河曲城呢,到时候河曲城一片破败,又会折损多少人张兄弟真觉得你有机会与铁守备拼个两败俱伤”

王左挂停顿片刻,继续道:“如今河套已经落入我军之手,死守河曲城的意义又在哪里就为了争口气亦或者,张兄弟觉得满天星或者王自用能腾出手来,派遣重兵重新夺回河套”

一连两个问题,顿时问的张存孟哑口无言。就连苏柏生也是神色大变,之前大家似乎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只琢磨着该怎么守河曲,却未想过守河曲的意义在哪里。

神木城丢了,河套大部分也落入官兵之手,守河曲城毫无意义啊。

张存孟有些不甘,哼声道:“那又如何,即使如此,你们又能杀得了张某人老子手握几万大军,若是想撤,你们拦得住”

王左挂点点头,淡淡的笑道:“当然拦不住,可不要忘了,城外有我上万骑兵,在这种情况下,最后能逃到延安府的能有多少更何况还有火炮以及火枪兵拦截,等到了延安府,怕是不足万人了吧经过银州关一事,你觉得张献忠能放过你么手上实力骤减,你如何应对张献忠你我都清楚,靠满天星和王自用,是保不住你的。”

张存孟嘴角抽动,没人发现他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王左挂的话,就像一把钢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胸膛里,直切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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