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隶属于死神之手教团的死亡武士，他的职责就是混迹在骷髅大军之中，趁乱收割对方的军官和主力！
察觉到裘德拉的汹汹气势，这位死亡武士从背囊中取出一枚短矛，灰白色的死灵斗气缠绕其上，双腿分开，拧动肩膀和腰肢，用力将短矛掷了出去！
短矛包裹着斗气划破长空，带起一道灰色的轨迹，裘德拉眉角跳动，双手握住火焰长剑平举在眼前，随后深吸口气，用力一吹！
斗气从口中喷薄而出，略过剑脊，化作一团如同幕墙的火焰，随后双手手腕向上一挑，猛然向下挥斩，火墙就在烈火烟幕的作用下轰然向前推开！
二阶战技，吹火斩！
白骨短矛瞬间被一劈两半，包裹着火焰开始熊熊燃烧，火焰幕墙过处，顿时将一群骷髅兵吞没其中，制造了十余条会活动的火炬！
轰——
幕墙砸下，死亡武士抽出一条白骨巨剑迎上，灰败死灵斗气喷薄而出，顿时将那火墙撞散，星星点点的火星泼洒开来落在他身上，也点燃了他的衣衫。
死灵斗气汹涌，将燃烧着火焰的衣衫撕裂，露出了一副让裘德拉惊讶不已的身躯。
皮肤是死人一样的青灰色，布满了干瘪的褶皱，溃烂的嘴唇中有獠牙龇出，鼻子已经几乎烂了个干净，只剩黑漆漆的孔洞，眼眶之中空无一物，燃烧着淡绿色的火焰！
那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腐魂尸！？
腐魂尸咧开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发出一声咆哮，双腿用力，在大地上爆起一片尘土，周身死灵斗气如同火焰般汹涌燃烧，在他身边凝成了数道狰狞的幽灵幻影，直奔裘德拉尔来。
裘德拉嘴角下压，双手持握火焰长剑，纵马而上！
就在这时，那死灵斗气构成的幽灵幻影形态忽然变化，变成了安格尔，变成了丹妮丝，甚至变成了他早已死去的母亲和妻子！
他们七嘴八舌的开口，发出阵阵意义不明的凄厉声音，但听在裘德拉耳中却全都是钻心剜肺的刻薄言辞。
“废物！”“胆小鬼！”“可怜虫！”“窝囊废！”“一文不值！”
裘德拉嘴唇剧烈颤抖，脑海中浮现出种种让他难熬的回忆，剧烈的头痛爆发，就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镶进去一颗钉子！
半边脸都已经因为疼痛而麻木，以至于失去了感觉！
但裘德拉却忽然笑了出来，左脸如同死人一样僵硬，右脸却笑得无比开怀！
“就如此而已？我的人生，比你想象得厚重得多！！！”
一声狂躁的怒吼，长剑上的火焰转化成了耀眼的白色，借着马速斩向了那腐魂尸的咽喉！
腐魂尸的神色略有错愕，还从没有活人能够抵抗他这种手段，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立即举起巨剑，要拦下这一次攻击。
锃——
包裹着炽白色火焰的剑锋略过白骨巨剑，也略过了那枯瘦的咽喉，腐魂尸僵在了原地。
就在裘德拉的战马经过时，马尾扫在了腐魂尸的脸上。
腐魂尸手中巨剑一分为二，一条伤口出现，将他的半个头颅连同一边肩膀都从身体上分离出来，落在地上。
下一刻，炽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将这早就该死去的残躯吞没。
转回战马，裘德拉慢慢向自己的军阵靠拢，头痛渐渐消退，让他有一丝闲暇观察战场上的情况。
白骨，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白骨。
约翰子爵还在与恐疫巨像缠斗，已经有一具被彻底冰封、打得粉碎，还有一具已经被打碎了腿骨，趴在地上，溅起一片片的烟尘。
更远处，主营方向，几乎分不清骷髅兵与贵族们的界限，全都混在了一起，就连营地中也已经满是骷髅，这就是没能及时整理好阵型的恶果。
但至少贵族们的战旗还在飘扬。
就在这时，一丝疑惑从赫莱提心中升起——雷文去哪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本来该留在自己身边，但是刚一开战，就带着亲兵跑没了影。
目光扫过，他终于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雷文的战旗——那已经是死亡之手军队的后方，甚至还在向军中移动！
前后夹攻？
如果雷文手下有五百、哪怕砍一半，二百骑兵，这种穿插都能够卓有成效，可他手下就只有三十多人，还敢深入敌阵，简直与找死无异！
雷文当然不会找死，此刻他正率领自己的亲兵，运使着真理之眸，瞅准了一个位置挥手下令：
“埃里克，冲！”
浑身板甲的埃里克作为前锋，钢铁斗气环绕全身，连带强化着胯下战马的马甲。
两次强化的“爪黄飞电”体现出了它卓越的体能，埃里克本身就重达一百多公斤，身上的附魔板甲也有四十公斤以上，马甲的重量更是不低于五十公斤，合计二百公斤的重量，经过钢铁斗气强化，瞬间重量不低于三百公斤，别说是普通战马，就算是只经过一次强化的半魔兽化战马也跑不起速度。
但“爪黄飞电”不同，在负担如此重量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健步如飞，冲锋速度不下于每秒十五米，那碗口大小的铁蹄奔腾之下，就像是一台推土机，将任何敢于拦在面前的骷髅全都踏成一地齑粉！
一位本来正在暗戳戳操控死灵生物、准备施法的死灵法师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顿时目瞪口呆！
这是谁的部将？
怎么冲进来的？！
怎么找到我的！？
死灵法师挥舞白骨法杖，一颗黑色的骷髅头虚影撞向埃里克。
一阶死灵魔法，恐惧之心。
但这骷髅撞在埃里克身上，却激活了一道明黄色的光芒，然后倏然溃散，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祝福术？！有神官？怎么可能有神官！？
这是死灵法师的最后一个念头。
埃里克手中长剑平举，切开了他的头颅。
一只乌鸦忽然俯冲而下，从他的尸体中叼出一枚徽记，又高高飞起。
与此同时，周围的死灵生物陷入了停滞，有些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有一些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让雷文一行毫无阻碍地绕了一个圈子又冲出了骷髅的海洋。
“男爵大人，您的眼光真准！”埃里克真心实意地称赞，随后又看向拉克丝：“还有您的神术，真是帮了大忙了！”
拉克丝轻轻点头。
乌鸦落在肩头，雷文从它口中取下徽记，放入了腰带之中：“别停下，继续移动。”
在真理之眸的帮助下，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死亡之手大军中死灵法师的位置，也因此组织了几次成功的突击，拿到了四枚属于死亡之手教团神官的徽记。
这些徽记足以证明他的战功。
虽然杀掉了四个神官，但对局势来说却杯水车薪。
十万规模的骷髅士兵，其中死灵法师的数量近乎百人，许多都在相当深入的位置，雷文根本不敢靠近。
“死亡之手教团，哪里找来的这么多魔法师！？”雷文心中念叨着。
“男爵大人，那不是死灵法师。”玛格丽特的声音在雷文心中响起：“死灵法师能够唤起亡灵，但同一时间能够操控的数量相当有限，所以就会将自己的灵魂分出一部分，放在别人身上。”
“这会让人造成自己也是个魔法师的虚假印象，实际上他们只是更高级些的傀儡，能够释放的法术相当有限，也无法增长魔力，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帮助死灵法师，控制他们的亡灵军队而已。”
“这种人，只能被称为‘放牧者’。”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亡灵大军，真正的死灵法师应该不超过五个。”
这番话解开了雷文心中的许多疑惑。
怪不得之前即便是击杀了几个人，那些亡灵士兵还是很快就会重新开始集结，显然是有别的‘放牧者’接手了死去家伙的工作。
五个死灵法师也不算少，但如果没有这样的实力，死亡之手又如何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席卷了小半个诺德行省？
雷文思考着，在心中发问：“那……如果我杀得‘放牧者’够多，是不是就能能够瓦解掉这个大军？”
“……很难。”玛格丽特似乎咽下去了一句脏话：“男爵大人，死灵生物天然对活人富有敌意，您就算是把放牧者杀光，它们还是会凭借本能猎杀生者。”
“而且，死灵法师的每一块灵魂碎片，都是他们的眼睛，我建议您见好就收，否则的话，很可能会遭到对方的针对。”
雷文从善如流。
如今捞到了好处，也是时候离开了。
“跟我来！”一声令下，雷文策马，绕过亡灵大军的边缘，向雪枫郡方向的战场挺进。
冲回到裘德拉身边，雷文问道：“战况如何？”
裘德拉神色复杂地看着雷文身后的亲兵。
此前雷文在骷髅海中反复穿插，这些亲兵竟然没有一个阵亡。
要知道，即便是他结阵固守，也损失了足足二十多人！
“还能维持。”裘德拉涩声说道：“不过如果始终找不到对方死灵法师的位置……我们赢不了！”
雷文默然，他倒是有这个本事，可并不打算在别人面前暴露出来。
有利用价值是好事，但如果只有利用价值而没有使用成本，就会被人往死里用。
雷文并不想死。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响动从主营方向传来，顿时引起了雷文的注意，他转头看去，脸色顿时变得精彩已极。
原本陷入乱战、乱战的主营贵族们，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勇气，在三阶光明武士、希曼子爵的带领下发起了一波反冲锋，不但接应上了摩根子爵的军队，更是向对方的中军开始推进！
难道我之前看错了这群贵族，他们不是在那里优哉游哉，而是故意示敌以弱、主动在这里寻求决战！？
然而就在下一刻，又一头恐疫巨像拔地而起，将十余士兵掀飞出去，粗大的手臂扫过，把一个肥硕的身影抓在了手中！
是摩根子爵！
雷文的眼睛猛然圆睁，更是清晰地听到了耳边裘德拉倒吸凉气的声音。
恐疫巨像粗大的手指向内收拢，摩根子爵的内脏就联通血肉泼洒了满地，盔甲就像是一颗干瘪的血橙似的掉落在地上！
“草！”
“干！”
雷文和裘德拉同时破口大骂！
原来联军不是忽然支棱起来了，而是回光返照，要去救援已经快死了的摩根！
摩根要是悄无声息地死了，战斗还能打下去。
现在他死得这么惨烈，简直就是用自己的命放了好大的一个烟花！
这烟花，直接炸崩了联军的士气！
只是一瞬间，原本还算稳定的阵线开始溃缩。
大多数士兵不知道摩根纯粹是绣花枕头，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诺德行省的英雄都死了，我们还怎么可能是对手？
恐惧就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
联军完全失去了秩序，开始夺命奔逃，这时候任何阻拦他们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哪怕是跑得不够快的战友！
即便远离大营，裘德拉的士兵也开始出现了动摇，另一边的凯特和罗姆尼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向后撤退！
“完了，全完了！”裘德拉恨恨地将手套扔在地上：“该死的摩根，你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察觉到自己这样做太失风度，裘德拉深吸口气，平稳了情绪，大声说道：“雷文，咱们也一起走！”
然而，话音刚落，他却惊讶地发现雷文早已经驱动了坐骑。
可却不是往后，而是向前！
联军逃跑，亡灵追逐，就好像是一道无可阻挡的浪涛。
可雷文竟然选择逆流而上！
裘德拉瞳孔巨震，长剑劈倒了几个冲来的骷髅兵，策马上前拉住了雷文的缰绳：“你要干什么？”
雷文的死活他不在意，可是雷文手下的战斗力他在意，雷文这一去，他的损失会严重得多！
雷文说：“约翰子爵还在那边，我要接他出来。”
“别管那个老东西了，他不是早就把闪金镇还给你了吗？！”裘德拉大声吼道：“是他自己要做前锋，他也说了一旦有事他要殿后！你这么冲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雷文审视着裘德拉，眼中带着一丝鄙夷：“松手。”
这鄙夷深深刺痛了裘德拉的心，但他的手却没有松开：“给我个理由！”
雷文冷哼一声：“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这种西洋人一辈子也不会懂。”
“松手！”
似乎是烫手一样，裘德拉松开了缰绳。
雷文催起战马，带着亲兵冲进了白骨洪流！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