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洒在虞归晚发顶,就着一旁竹林中的蝉鸣声,入耳只觉格外心烦。
闻言,虞归晚当即转过身,背对崔砚挺直了脊梁,口中平静道:“表兄!慎言。”
她微微扬起下颌,垂下眸子道:“你我二人,虽是青梅竹马,但这些日子以来,为着这事儿惹了不少闲话。”
“曾经, 我问过你,你对我到底是何……”她略一顿,继续道:“你当时的回答,便很好。”
“如今你与容昭郡主已有婚?在身,且婚期已定,若再叫旁人听见此话,只怕又要说我二人旧情难忘。
“表兄。”虞归晚微微转过身,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直直望着崔砚,口中毫无波澜道:“容昭郡主本就对你我之间的联系介意非常,甚至为此不惜对我阿母痛下毒手,还望表兄日后,莫要再说这般似是而非的话,以免惹来麻烦,为你,也为我。”
一番语毕,虞归晚再度垂眸:“今日是你的加冠礼,万勿误了时辰。”
“表兄,查查曾经不知天高地厚,做出许多错事来,还望表兄宽宥,你我从前,一笔勾销。’
崔砚身子微微晃了晃,只是虞归晚低着头,半点不曾注意到。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即转身,格外郑重地对着崔砚行了一礼,郑重道:“自此而后,月寒星冷,日暖风和,表兄自当岁岁康泰。”
“崔家乃是我外祖家,查查再是熟悉不过,表兄不必陪我,且去准备着吧。”
这番话将崔砚心中将说未说的话堵了个彻底,却也叫他陡然清醒过来,今时不同往日。
任是心中似有万千虫蚁啃噬撕咬,痛不欲生,面上却轻轻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轻柔:“好,是我无状了,杳杳莫怪。”
虞归晚闻言,轻轻回首,随即抬起脚步,顺着小道提步而去,再也未瞧一眼身后的崔砚。
她瞧着面前蜿蜒向前的青石板路,心中却忽然想起太子来,她想,若是那个醋坛子在这儿,只怕又要作出许多妖来。
原处,崔砚依旧呆呆立在道上,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虞归晚的身影淡去。
“啊??”崔砚轻轻嗤笑一声,忽而抬手凝视掌心,蓦然瞧见一滴泪砸在上面。
一步错,步步错。
世人都赞崔家郎君郎艳独绝,清风朗月如天边仙人。
可只有他自己知晓,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皆做着同一个梦,在那个梦中,在翠微宫,他对虞归晚的答案是:“我心悦你。”
“从始至终,从无变更。”
崔家满秋院,相较于后院的清静,眼下满秋院可谓是高朋满座。
崔母亲王氏正招待着宾客,远远瞧见虞归晚踏入满秋院,连忙迎上前笑道:“瞧瞧是谁来了?”
虞归晚乖巧上前行礼道:“舅母安。”
崔王氏膝下只得崔砚一个儿子,虞归晚打小便生的可爱,又时常随衡阳郡主在崔家住着,因此对于虞归晚这个侄女,崔王氏倒是真心喜欢。
见她这般乖巧,崔王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虞归晚脑袋,眼中一片慈爱道:“长平郡主她们都在里边儿,方才便闹着要见你了,快去同她们玩儿吧。”
听闻长平等人已经到了,虞归晚眼眸一亮,就连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失落都被冲淡许多,谢过崔王氏后便转身去寻了长平。
长平这厢也是无聊的紧,正盯着茶盏中翻飞的茶叶发呆,便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吓得她一激灵,回眸没好气道:“虞查查!你又吓我。”
虞归晚轻轻一笑,毫不客气地在长平身边坐下,笑吟吟道:“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闻言,长平幽幽抬起眸子,头一回这般正经地看着虞归晚。
这番认真的姿态吓得虞归晚一怔,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快说。”
长平余光瞥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幽幽盯着虞归晚道:“我问你,你呢?”
提及阿兄,虞归晚心中便咯噔一下,只觉眼下完蛋了。
长平这丫头,对她阿兄的在意程度不比她少,因此阿兄随太子出征一事,她半点不敢告诉她,就怕这妮子闹出什么动静来。
见虞归晚这般不正常的神态,长平心下一沉,吊了多日的那口气终是断了,眸中甚至渐渐蓄起泪花,捏着虞归晚的手腕一字一顿道:“虞查查!你要还真心将我当朋友,你就快说!”
眼瞅着实在躲不过去了,虞归晚才伸手拽拽长平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我若是告诉你了,你可得保证,一定不能惹出事儿来。”
长平见虞归晚肯说,当即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忙不迭点点头道:“我晓得的,你快说。”
虞归晚抿了抿唇,微微抬眸,凑至长平耳边道:“阿兄他...随殿下一道去了西关城。”
“什么!”长平当即惊呼出声,一手狠狠拍了桌子站起身,指着虞归晚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四周虽是热闹非凡,可谁面上不是喜气洋洋的,蓦然听闻长平这道惊呼,又瞧见她面上瞬间滑落的泪水,众人皆是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谁惹了长平郡主不成?
见状,虞归晚心下暗道不好,连忙起身给众人告罪,又寻了借口将长平拉了出去,寻了处僻静地方说话。
“你瞧瞧,方才答应我什么了?眼下是全忘狗肚子里去了。”虞归晚没好气道。
长平伸出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脸,满目愤懑道:“虞归晚!他可是你嫡亲的兄长,他向来身子便不好,若是有个万一...万一...哇??”
越想越伤心,长平当即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呆站在原处抹泪。
早就料到如今的局面,虞归晚轻叹一声,弯了手指去牵长平的衣袖,好言安慰道:“长平,我阿兄的年纪,比崔砚还大些呢。”
她学着当日阿父的神情道:“阿兄这个人虽是病骨残躯,可难掩胸中沟壑,你喜欢他,不也正是喜欢他这个么。”
长平缓缓抬起头,一双眼尽是哭过的痕迹,此时呆呆地瞧着虞归晚,她何时是为着这个了?她难道,不是向来喜欢虞家阿兄的外貌么?
见她好容易是将泪水止住了,虞归晚指天发誓道:“你放心,我向你保证,阿兄他定会顺利归来。”
“届时,还要你来当我的嫂嫂呢。”
闻言,长平面色一红,心中郁气去了大半,只眸中依旧余怒未消地瞪了虞归晚一眼,别扭哼道:“说什么呢,你又不喜欢我。”
提及此事,长平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太子,心中暗恨,好你个苏阑亭,坑着我帮你照顾你媳妇儿,到头来答应我的全忘了,忘了便算了,竟还将虞云清带上战场了!
待你回来,看本郡主怎么给你使绊子!
这边虞归晚好说歹说,终于将长平哄好,这才又亲亲热热地回了满秋院。
因着到了吉时,众人随着崔王氏一道,移步崔家祠堂观礼。
虞归晚一手挽着长平胳膊,一边蹙眉道:“怎得不见仪和令嘉她们?迢迢也不见人影。”
长平闻言,眼皮掀了掀,拿余光瞥了眼虞归晚,这才轻轻哼道:“我看你的心都跟太子表兄一道走了。”
不等虞归晚啐她,长平接着没好气道:“仪清这两日被纪方夷缠的紧呢,想必等入席了就能见着她了。”
说及此,长平掩唇轻笑,眸中尽是不怀好意道:“你是不知道,向来自矜,眼下竟也被纪方夷的没了法子,真真好笑的紧。”
“哦?”虞归晚暗自摸摸鼻头,想当初,在天香楼,还是她叫汀烟去叫的纪方夷。
此事若是叫仪清知晓,只怕自己免不了被那妮子记恨上。
虞归晚当即决定将此事尽数忘掉,全作未发生过。
“那令嘉呢?”虞归晚眨眨眼,刻意换了话题道。
不料长平却是摊摊手,摇头道:“这倒是不知晓了,令嘉的性子你也知道,惯来是个有主意的,应该是同她家那个妹妹脱不了干系吧。”
说话间,众人便已到了祠堂跟前。
崔家乃百年世家,历经多朝而不倒,崔家祠堂更是充满古朴幽静之意,遥遥望去便觉庄重森严。
见状,就连长平也轻声一叹,声音极低道:“也难怪,只有崔家当初有胆量敢拒绝皇家的赐婚。”
只是眼下...任是百年世家,也到了蛰伏喘息的时候。
祠堂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崔慎双手敬捧族谱,中气十足道:“冠礼??开??”
随着声音落下,小厮们纷纷从其中鱼贯而出,一一将香案、香炉等物添置好,宾客们各自入座,面色郑重。
崔慎双眸微眯,正要再次开口,却见有小厮慌忙而来,还不待崔慎出口斥责,便听一道尖细的声音拉长了喊道:“圣上到??”
“太后娘娘到?"
“皇后娘娘到??"
“容昭郡主到??"
随着声音落地,一阵脚步声袭来,永平帝面带笑意踏入祠堂,众人见状皆是起身行礼,永平帝随意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待崔慎依着规矩行了礼后,永平帝才和颜悦色问道:“不知朕可是来晚了?”
崔砚目光一凝,唇边笑意不变:“回圣上,来的正是时候。”
说罢,扭头吩咐身后的小厮道:“去请郎君过来。”
那小厮当即退下,一时间席下众人皆面色各异,崔家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能请来圣上。
要知道,便是左相家的嫡公子及冠,圣上也未曾过问过。
要不怎么说,崔家声名犹在。
很快,崔砚一身玄衣,腰间系了金色绣祥云的腰带,周身不着配饰。
拜见过永平帝后,冠礼继续。
崔慎道:“请??祖宗牌位??”
祠堂开,历代牌位香火陡然呈现在众人面前,牌位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幽微的光泽,静静注视着这场加冠礼。
另一边,小厮们恭敬将冠礼所用器具一一捧来。
崔慎目光微微掠过那些器具,凝声郑重道:“行加冠礼??”
闻言,一旁的主宾正要出席,却听永平帝忽而道:“朕来。”
说罢,永平帝微微侧眸,朝崔慎笑道:“朕不请自来,崔卿不会有意见吧?”
“自然不敢。”崔慎连忙躬身答了。
大祈皇帝亲自为崔砚加冠,这是何等的荣耀。
永平帝唇角微勾,眸中瞧不出息怒,当即便站起身,从一小厮手中取过?布冠,亲自为崔砚加冠,道:“初加?布冠,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崔砚低眸垂首,静静受了这一冠。
接着,便是皮弁。“再加皮弁,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三加爵弁,黄者无疆,受天之庆。”
随着永平帝浑厚的声音落下,崔砚冠礼已成,跪拜叩谢圣恩:“臣,崔砚,叩谢圣恩。”
永平帝满意颔首,口中训诫道:“冠礼已成,崔卿往后,定要勤加修身立德,克己复礼,方不坠崔氏威名。”
崔砚双手高举过胸,再拜道:“臣,崔砚,遵旨。”
“行了,起来吧。”
说罢,永平帝余光微扫一旁的太后与容昭,终是叮嘱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这一步,季玄已做到圆满,往后便是齐家。”
“你与容昭,皆是朕看好的小辈,往后定要真心相待,举案齐眉。”
崔砚敛眸谢道:“圣上圣谕,臣定当铭记于心。”
说罢,加冠礼至此完成,永平帝自是不会在崔家逗留,携了太后与皇后二人回宫,仅将容昭留在崔家赴宴。
郎君们皆由崔砚亲自请到了前院,女们就由崔王氏招呼着,又回到了满秋院用膳。
席间,虞归晚心中想着事儿,玉箸一滑,一枚碧玉牡丹卷便不慎落在衣裳上,见状,汀烟连忙掏出帕子擦了擦,只是越擦越脏。
见状,虞归晚不在意地挥挥手,对长平道:“我去换件衣裳,去去便回。”
长平颔首,有些担忧道:“可要我同你一道?”
虞归晚摇摇头,好笑道:“这是我外祖家,放心吧。”
话落,虞归晚便熟门熟路顺着小道去了后院更衣,换好衣裳后,才见汀烟小心禀道:“女郎,奴婢方才瞧见表郎君招呼着几位郎君朝那个方向过去了。”
虞归晚顺着汀烟手指的方向一瞧,正是她们来时的路。
思索再三,虞归晚终是不想同崔砚遇上,便带着汀烟换了小路走。
不料走至一半,刚要经过青竹林时,忽然听见一旁传来男子低沉的闷哼声,虞归晚头皮一紧,小心往一旁望去。
正好瞧见不远处有一蓝袍郎君蜷缩在地上,看那样子只怕是痛极了。
到底是自己的外祖家,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宾客在此出事,虞归晚抿了抿唇便吩咐汀烟在此候着,自己上前去瞧瞧。
虞归晚小心上前,轻轻蹲下身,伸出手推了推那人,轻声道:“这位郎君?”
“嘶??”随着一声重重的抽气声,露在虞归晚面前的便是一张极惨白的脸,巧的是,这人竟还是虞归晚认识的人??赵王。
“赵王殿下?”虞归晚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赵王的脉相,只觉瞧不出什么东西来。
见他仍是疼的厉害的样子,虞归晚当即便要起身,去叫小厮们寻府医过来,不料她正要起身,却被一只大学紧紧捏住手腕一拽,险些跌倒在地。
待虞归晚皱眉看去,却见赵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额间紧紧贴着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口中嗫嚅道:“别...别去....”
见他痛苦非常,虞归晚道:“殿下,我去唤府医来,您暂且等等。”
不料赵王竟是强忍着疼痛道:“不必....别告诉...任何人。”
虞归晚一双纤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不叫府医,若是出事了赖上崔家可怎么办。
脑中飞快思索一番,虞归晚眸中闪过一抹亮色,当即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倒出两粒递至赵王面前,小声道:“这是止疼丸,殿下吃两粒便好了。”
至少能暂时止痛,叫他有力气走出崔家,若是死在崔家以外的什么地方,可就与她全然无关了。
赵王眉心紧皱,缓慢睁开眸子望了眼那药,唇角勾起抹及淡的笑意,衬着他惨白的唇色,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
虞归晚低头,便听他声音极轻道:“虞娘子...本王....没有力气。”
没有力气?虞归晚拧眉瞧着他捏着自己手腕的大学,另一只手强硬将他手掰开,又飞快地捏住他下颌将药塞了进去。
药丸带着一股子凉意从喉间溢向四肢百骸,约莫一盏茶后,赵王才缓缓恢复了气力,就连脸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见状,虞归晚自然不会多话,只低头行了一礼道:“既然殿下无事,那臣女便告退了。”
临走之前,虞归晚忽然回眸道:“殿下放心,今日之事,臣女定会忘得干干净净。”
“只是.....若是殿下身上有何事,还请莫要牵连崔家。”
“呵呵??”赵王低低一笑,那模样同他往日的俊逸截然不同:“虞娘子还真是无情。”
虞归晚将将提起的脚步一顿,忽而回首正色道:“臣女同殿下...”
她顿了顿,似在想什么形容词合适,几息之后,她才道:“堪堪见过几次,还望殿下莫要说这些叫人误会的话。”
说罢,虞归晚抬脚便要走,却又听闻身后赵王提高了声音道:“虞娘子留步。”
虞归晚皱眉,满脸不耐,此处虽是僻静,可也不乏有人经过,若是叫人看见她与赵王二人在此,还真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赵王轻轻抬眸,瞧了虞归晚半晌,才忽而苦笑道:“小王无用,还要劳烦虞娘子扶一把。”
虞归晚凝眸正要拒绝,却见汀烟匆匆跑了过来,小声道:“女郎,有人过来了。’
话音甫落,还不待虞归晚抬脚,外间便传来女子娇媚的怒斥声:“崔砚!你给我站住!”
青竹林中,虞归晚将将抬起的脚复又落了下去,甚至往阴影处挤了挤,默默蹲下。
赵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边不自觉勾起抹浅笑。
外间小道上,容昭脚步飞快,一边追着崔砚,一边口中怒斥道:“崔砚!你放肆!”
崔砚迈开的脚步一顿,静静停在小道上,微微转身,淡声道:“臣不明白,郡主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容昭终于追上崔砚,累的胸口不断起伏。
似是被崔砚淡漠的语气刺激,容昭上前一步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崔砚眉心闪过一丝不耐,张口便道:“方才我同纪方夷等人在一处,郡主若是不信,自管去问便是。”
“纪方夷?”容昭嗓音尖利,忽然上前一步道:“崔砚,我真是恨极了你这副死水无波的样子。"
“是不是只有在虞归晚那个小贱人面前,你才会笑?”
容昭抬手想要攥住崔砚衣袖,却被他侧身躲开,徒手捏了把空气。
“只可惜,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只要太子堂兄在一天,虞归晚便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崔砚!你这辈子都只能是痴心妄想!”
崔砚眸中暗色汹涌,脖颈间青筋暴起。
见他如此,容昭又是快意又是痛恨道:“怎么?本郡主戳中你的伤心事了?”
“方才虞归晚离席不久,你就没了身影,你二人同时不见,哪有这般巧的事儿?”
“崔砚,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么?太子堂兄前脚进京,你后脚就恨不得扑到虞归晚的面前去?”
听她越说越离谱,崔砚面色如冰,却飞快抓住了容昭口中的重点,查查不在席间,那她去哪儿了?
崔砚眉心微皱,当即便要抬脚唤来小厮,却不料被容昭横跨一步拦住去路。
她唇间溢出些许酒气,瞧着面上的红晕,向来是饮了不少的酒。
“不过你放心,虞归晚也不会好过。”
崔砚不耐同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说话,不过提及虞归晚,他总是会在意两分。
这份在意,瞧在昭眸中便是穿心而过的利剑。
她眸中快意极了,红唇微微笑道:“难道你还未发现么?你?若珍宝的那根簪子,到底去了哪里呢?"
崔砚面未变,脑中飞快闪过答案,恍然道:“是你!"
“对!是我!”容昭缓缓直起身子,瞧着崔砚咧开嘴笑道:“只是可惜了呢,那根簪子,早就被我交到太子手中了,只怕你放在心尖尖上的查查,也要不好过了呢。”
容昭志得意满地勾唇,试问这天下间那个男子,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同旁人有染。
崔砚眸中尽是对容昭的厌弃,他难得冲着容昭弯了唇角,轻声道:“郡主。”
容昭一怔,崔砚向来对她不假辞色,何时这般温柔过,她心下当即一动,眸中迸发出亮光,只是很快,这抹亮光当即熄灭。
他道:“臣原以为,郡主只是娇生惯养,肆意妄为而已,不曾想,竟是如此...”
“蛇蝎心肠。”
说罢,他微微扭头,当即抬脚离开,走的决绝,毫无半点留恋。
青竹林中,待容昭同崔砚二人走远以后,赵王才轻声咳了一下,欲言又止地对虞归晚道:“虞娘子放心,今日之事,小王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说罢,赵王复又低下头,一副虚弱的模样。
见状,虞归晚只觉尴尬极了,随意行了个礼便领着汀烟告退离去。
阴影中,赵王瞧着虞归晚离去的背影缓缓勾起唇角,那模样,竟与往日截然不同。
待虞归晚回到席间坐定,却见容昭不知何时竟也回来了,瞧着虞归晚眸中一片怒色。
虞归晚默默移开视线,只觉容昭是个讨人厌的狗皮贴,甩都甩不开。
午膳尚未用完,虞归晚余光一瞥,触及不远处轻轻晃动的树枝,不由得心下一紧。
这还是雾隐头一回,在外面寻她,难道,是太子。
虞归晚心下一沉,当即寻了个借口出去,至墙角僻静处,才轻声道:“雾隐,出来吧。”
一枚黑影当即落下,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女郎,殿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