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晚心下尚未转过一个弯儿,便听一旁的清皱眉道:“彻夜未归?”
一个郡主,整宿不知所踪,绝非什么好事儿。
长平小心撇了眼前方的姒云琚同宁南枝,不在意地点点头,随口道:“她向来荒唐,谁知道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再说了,就容昭那副吆五喝六的样子,真是眼不见为净。
虞归晚心下却是多了一层顾虑,无论如何,容昭都是从崔家跑出来以后才失踪的,只怕太后急火攻心,会拿崔家泄火。
她们三人正这般好好说着话,却听前方挑选收拾的二人有些口角。
三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来了兴致,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宁国盛产玉石,所以对在这些金银上的功夫,许是比大祈差了些。”姒云琚含笑捻起一根?金丝偏凤簪,整支簪子仅眼珠子的部分用了两颗宝石,其余全身皆是由金丝攒成。
姒云琚抿唇笑道:“就比如这凤身,通体无瑕,纹理细腻清晰,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想来是匠人的心血之作。”
她一番话说的温温柔柔,却在暗讽宁南枝不曾见过世面。
宁南枝心中火起,当即便冷哼一声:“金银之物,俗气得很。”
说着,她随手捡了根翡翠簪子,笑道:“姒娘子瞧着很是会打扮,想必这未来的夫郎定会被姒娘子迷得晕头转向。
“就是不知道,这将来,谁会有如此的福气了。”
宁南枝目光幽幽从太子面上划过,见他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些。
姒云琚心中一气,当即便冷下眼,将那簪子放了回去。
宁南枝小胜一回,也不肯就这般揭过,当即便道:“娘子怎么放回去了,若是囊中羞涩,我这儿倒还有些银子。”
“不必了。”姒云琚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眼角淡淡瞥向那簪子:“工艺极佳,只可惜那眼睛处的两枚宝石,实在是...”
她说的颇为嫌弃,却一下将宁南枝的火气勾了起来。
“这宝石怎么了,可否请姒娘子说的再明白些?”她垂下眸子,唇边勾起浓浓的讽刺意味:“若本公主瞧得不错,这乃是宁国特产的黑月石,甚是珍贵,竟也不入姒娘子的眼么?”
“到底是我宁国不堪,还是姒娘子根本就瞧不上宁国,瞧不上本公主,以至于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宁南枝难得逮着机会,恨不得将姒云据上升到两国邦交的地步,自然是口口声声揪着她不放。
见这二人有争吵的趋势,赵王只觉脑仁生疼,抬眸瞧了眼二人面上的气怒,求救般地望着苏阑亭。
却见苏阑亭颇为遗憾地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随即便挤进虞归晚身旁,同她小声说话。
赵王心中暗恨,只是也不能任由姒家的人同宁南枝吵起来,否则他可不好交代。
思索一番,赵王满脸赔笑凑至二人中间,笑盈盈道:“小王倒是瞧着这两枚簪子都颇为不错,不若便由小王做东,赠与二位女郎,如何?”
这一句话,便将二人之间的矛盾转化成了女郎之间攀比衣裳首饰的口角。
姒云琚到底是个聪明人,知晓自己不能同赵王起矛盾,当下便柔和了面色,口中笑道:“赵王殿下多礼了。”
不料,她这边愿意握手和谈,宁南枝却不愿意借坡下驴,当即便颔首笑道:“赵王殿下不会以为,这般轻飘飘的话就想叫本公主当做从未发生过吧。”
赵王神色一僵,知晓宁南枝这是不依不饶起来,当即便叹道:“不知公主殿下以为如何?”
宁南枝冷哼一声,笑道:“本公主自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叫姒娘子同本公主道个歉,不难吧。”
闻言,赵王心下登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朝姒云琚使了个眼色。
因着先前二人的口角,加之这一众人本就长得姿容出众,眼下四周的百姓们皆目光灼灼看着她们。
姒云琚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只觉自己心中的傲气仍在,忽而转眸对太子道:“太子殿下...”
苏阑亭闻言,微微回眸,却是勾唇浅笑道:“一切听赵王的便是。”
太子竟是不管她,便是她如今为太子做了那般多事,太子竟是对她如此冷漠。
姒云琚一颗心缓缓沉到谷底,只觉自己多年来活的像个笑话。
“怎么?本公主瞧着,娘子仿佛不愿?”宁南枝娇笑捂唇,眸子微微落在一旁的苏阑亭身上,笑道:“若是太子殿下愿意为姒娘子求情,南枝便将此事揭过,可好?”
她眉目含情,直白地将自己的心思现于人前。
就连云琚也幽幽望向太子,一双眸子多情极了。
虞归晚暗暗往一旁挪了挪步子,生怕这二人再调转矛头,对着她发脾气,却不料一把被太子拽住,将她掌心握地死死地。
便听太子轻笑一声,温和道:“孤忙着同查查说话,倒是做不了这个公理人。”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扭回头,对虞归晚道:“查查可有喜欢的,孤全买给你。”
虞归晚艰难地扯了扯唇角。
姒云琚一张小脸顿时煞白,不自知地喃喃道:“殿下...”
若说之前她还觉着太子侧妃之位,她十拿九稳的话,眼下算是将她一颗心打下深渊。
微垂了垂眸子,姒云琚下定决心般上前两步,仰头问苏阑亭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只要太子能给她这个机会,她便能说出纳了自己的诸多好处。
太子却是微微一笑,一手轻轻把玩着虞归晚纤细的玉指,不在意道:“娘子有话,在这儿说,也是一样的。”
姒云琚失神一笑,眸中尽是一片冷寂,当即便走至宁南枝面前轻轻伏身:“云琚无礼,还请固安公主见谅。”
宁南枝见了太子对姒云琚的态度,心中顿时不把这个女人看在眼里,当即便随意颔首,示意自己不在意了。
也不待众人出声,姒云据当即便行礼告辞道:“忽而想起家中有事,云琚便不久留了。”
说罢,她挺直脊梁缓缓出了门外。
宁南枝一双眸子落在虞归晚同太子交握的手上,扫至虞归晚的双眸,心知这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另一边,宁南枫思来想去,仍是去了一趟乾清宫。
永平帝端坐在御案之后,一双大学牢牢捏着茶盏,?眸不时扫过下方坐着的宁南枫。
待抿下一口茶后,永平帝才道:“兜了这么久的圈子,宁太子有话不妨直说。”
宁南枫抬首:“既然如此,小王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家妹的亲事,小王属意太子殿下。”
果然……
永平帝轻轻将茶盏盖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
慢悠悠道:“哦?宁太子可是有所不知,明安已是有了婚约。”
“正是镇国公虞山的嫡女,虞归晚。”
虞山此人,宁国人也算是如雷贯耳,不会不知道。
宁南枫当即便一笑:“镇国公的名字,自然是无人不知,只是这儿女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要问问她们自己是否愿意。”
“圣上,您说是么?”
“你是觉着太子会喜欢固安公主?”永平帝微微皱眉。
宁南枫摇摇头,面上一派势在必得:“金造令,是我父皇作为家妹的嫁妆,想必此物,定能叫太子回心转意。”
永平帝颇有些玩味:“当着朕的面,说这些话,就不怕朕生气?”
宁南枫微微一笑:“若是小王所猜不错,太子殿下当是您最属意的继承人。”
“如此有利于咱们两方的事儿,圣上怎么会生气?”
“放眼周边诸国,无一能与大祈抗衡者,只是北狄等国,也颇为强盛,能从大祈手下死里逃生的武器,便是大祈差的地方。”
“若能得我宁国倾囊相助,便是一统诸国,又岂在话下?”
宁南枫的嗓音清缓,却充满了蛊惑之意。
永平帝缓缓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眯了眯眸子道:“你的话,朕会转达给太子,至于他是否愿意……”
他点到为止,宁南枫当即接上:“小王明白。”
说罢,他轻轻伏身,行礼退往乾盛殿外,只是将将转身时,便听见永平帝问道:“若是明安不愿,侧妃之位,可是委屈了公主?”
宁南枫并不回头,仰头瞧了眼外间的天色,扯唇一笑:“这个问题,也容小王考虑一番。”
那边,虞归晚终是趁着机会将梨香居同崔家的事儿跟太子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回了镇国公府。
说来消息也快,刚至晚膳时分,衡阳郡主在饭桌上,便将容昭失踪一事儿说了,口中叹道:“崔家几乎将满府上下都派出去找人了,还是不见踪影。”
虞山皱眉:“这般说来,只怕是..."
衡阳郡主微微叹了口气:“容昭极好享乐,从未有这般寻不到人的时候,只能祈求菩萨保佑吧。”
话虽如此,众人皆是明白,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翌日,虞归晚尚在睡梦中,便被汀烟轻轻拍醒,一双眸子颇为艰难地睁睁。
汀烟见她仍有些迷蒙,当即便唤道:“女郎,快醒醒,出事儿了。”
听闻出事儿了,虞归晚脑中才清醒几分,撑着从床榻上坐起,揉着额角道:“怎么了这是?”
汀烟抿了抿唇,有些难言道:“容昭郡主,今儿个早晨,在京郊被找到了。”
虞归晚正想说,这不是好事儿么?
便听得汀烟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据找着的人说,将将发现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