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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亭杳杳

作者:月临春 | 分类:其他 | 字数:0

23、太子选妃

书名:阑亭杳杳 作者:月临春 字数:0 更新时间:01-09 07:14

皇宫坤宁宫

皇后满意抚了抚发鬓,才微微扭头朝巧玉吩咐道:“你去东宫走一趟,请太子下了朝后过来一趟。”

永平帝倚重太子,朝中大半事务皆交由太子处置,若非初一十五,太子并不每日都来坤宁宫请安。

巧玉闻言立即躬身退出坤宁宫,转头朝东宫而去。

与此同时,皇后的奶嬷嬷郑嬷嬷亲自捧了茶盏上前笑道:“老奴瞧着,娘娘今儿个心情不错。”

闻言,皇后唇边笑意愈发明显,伸手将郑嬷嬷手中茶盏接过,先漱了口,又从一旁伺候的宫女手中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才抿唇笑道:“明安这孩子大了,也是时候成家了。”

郑嬷嬷是她的奶嬷嬷,与她情同母女,二人之间自然是没甚不能说的,因此她也并不瞒着郑嬷嬷。

乍一听此话,郑嬷嬷先是一怔,随后喜上眉梢道:“娘娘此话当真?”

要知道她们太子殿下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每每一提这正妃的事儿,就三缄其口,娘娘哪次不是铩羽而归,如今看来,这事儿是要成了?

“本宫何时骗过你?”皇后莞尔,心下虽是高兴,却也小心叮嘱道:“此事尚未有定论,切莫出去胡说。”

郑嬷嬷哪儿有不同意的,欢欢喜喜地叹了一声,才躬身将铜盆帕子等物件儿端了出去。

用过早膳,皇后便命人将这朝中年纪合适的女郎名单拿来翻看,又过了半晌,才终于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巧玉小心进来通道:“娘娘,殿下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太子转过屏风,优雅踱步至皇后面前,依着规矩行了礼,温雅道:“母后。”

“明安。”皇后抬眸一笑,随手将名单放下,起身至太子身边嘘寒问暖一番。

见状,太子牵起唇角,微微笑道:“母后唤儿臣前来,可是有事?”

这一问倒是叫皇后想起正事来,思及昨日永平帝笃定的神色,不由得试探道:“明安....可是有了心仪的女郎?"

似是不曾料到皇后竟会问起此事,太子神色一顿,才回眸道:“母后问这作甚?”

皇后默然,她惯来了解太子,既是没有一口否决,那便是有了,随即愈发温声道:“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如今在政事上得你父皇称赞有加,可这终身大事,迟迟未有着落。”

听闻皇后此话,太子眸中光华流转,微微勾了勾唇,意味不明道:“但凭母后安排。”

太子既然已经同意,皇后便做主将柔妃与张昭仪都请到了坤宁宫,至于文贵妃,虽然楚王痴傻,可明面上也不好厚此薄彼,也就一并请了过来。

而另一边,容昭亲自跟着御前的太监总管康往崔府去。

依着太后的意思,本是打算将赐婚懿旨由慈宁宫直接送去崔家,可容昭心中总膈应着昨日的事,这才特意央了太后,亲自去御前讨了这道永平帝亲书的圣旨来。

途中,康禄心中也是屡屡叹气,这容昭郡主真是被娇惯得不知天高地厚,这传旨赐婚的事儿,她作为女方,怎好亲自去夫家?

可容昭郡主向来得太后恩宠,又有圣上在背后为她撑腰,自己区区一个掌印太监,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容昭到底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终归忍不住提点了两句道:“郡主此行,可是有何要事?"

见容昭目光望来,康禄又斟酌着道:“依着咱们大祈的规矩,惯来是没有女方上男方的道理。”

话音甫落,便见容昭眸光泛冷,轻轻勾起唇笑道:“康大监想说什么,本郡主心中知道,只是我身为大祈郡主,能纡尊降贵亲上崔家,如此恩典,他们当感念在心才是。”

闻言,康禄便知她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自己乖乖闭上嘴,省的惹上麻烦。

不多时,赐婚的仪仗便到了崔家门口。

崔府众人早在仪仗从宫门出发时便已然收到消息,由崔慎领了崔家众人,早早摆上香案,齐齐跪在院中。

康禄目光从崔家等人身上扫过,才不慌不忙展开圣旨,尖着嗓子念道:“崔家之子崔砚,才德兼备,容昭郡主温婉贤淑,...,择良辰完婚,钦此。”

说完,才满脸笑意地双手将圣旨递给崔慎道:“老奴便先恭喜崔老,恭喜崔郎君了。”

另一边,容昭郡主自打见到崔砚的那一刻,目光便牢牢黏在崔砚身上,再未挪动半分。

见状,崔慎恭敬将圣旨接过,吩咐下人捧去祠堂放好,才回首对容昭笑道:“郡主光临,实是崔家之幸,李玄,你便带着郡主在院子里多转转吧。”

“是,祖父。”崔目不斜视,依旧垂着眸子轻声应了。

见状,容昭郡主眸中眷恋更深,她真是爱极了他这副清冷矜贵的样子。

不远处,崔夫人眸中隐下一丝担忧,面上极快挂上笑意上前两步至容昭面前道:“郡主今日倒是来得巧,前些日子我刚得了两盆牡丹,恰恰便在今晨开了,可要季玄带您去瞧瞧?”

闻言,容昭虽是不喜崔夫人,眸中却也带上两分雀跃,颇为期待地望向崔砚。

崔砚并不看她,只垂了眸子克制道:“郡主请。”

他反应冷淡,容昭却也不在乎,由崔夫人领着,二人往后花园而去。

待人走后,崔慎才笑着对康禄道:“大监一路辛苦,还请进去喝盏茶稍作歇息。”

康禄一笑,连忙婉拒道:“喝茶却是不必了,太后与圣上还在宫中等着咱家回话呢。”

话音刚落,崔慎身后的管家立即会意递上一个荷包,康禄也不推拒,都是见惯了的流程,若是他不收,反倒不美。

依着惯例将荷包收下,康才上前两步,凑至崔慎耳旁道:“崔老,太后与圣上说了,崔郎君年少气盛,容昭郡主又金尊玉贵的,难免有些摩擦。”

“只是,武义王一生忠心耿耿,他留下的遗孤万万不可怠慢了去,郡主若有不妥,还请多劝劝崔郎君。”

崔慎浑浊的眼珠极快闪过一抹暗色,面上却更加赔了笑道:“老臣省的了。”

说罢,又亲自将康送走,转身时才渐渐隐去笑意,同崔由一道进了书房。

房中,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父亲!皇家未免欺人太甚!”崔由皱眉道:“那康是什么意思您不会不知!”

什么多劝劝崔郎君,言下之意,便是要他们整个崔家,将这位郡主好好供着。

见崔由反应激烈,崔慎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沉下眸子道:“恪平!”

崔由被这一声冷喝一震,这才恍若初醒,回过神来道:“儿子无状了。”

崔慎抬起眸子,浑浊的目中闪过一丝愧疚与力不从心,叹道:“是我无用,才叫季玄受了如此委屈。”

崔由一惊,连忙皱眉道:“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崔家能至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多亏了您。”

崔慎一阵沉默,良久,才道:“今日康禄虽是存了提点之心,只是如何做,却是看咱们崔家,你且去告诉阿婉,待郡主进府以后,众人都要好生敬重。”

他口中的阿婉,正是崔砚母亲王婉,如今崔家的当家主母。

“是,儿子知道了。”崔由垂眸,崔慎此意,无非便是将容昭郡主尊着敬着,至于旁的,那便是一概没有了。

“行了,你且下去歇着吧。”崔慎摆摆手。

崔由依言退下,只是转身踏过房门时,不经意瞥见崔慎整个人独坐在圈椅中,尽显老态。

他父亲枭雄一生,何时有过此种老态龙钟的时候?

房门随着崔由的踏出被重重关上,崔慎整个人隐在暗处,目光淡淡扫过桌案上的麒麟踏云镇纸。

这还是当初虞归晚将将学会雕刻时为他刻的,笔法稚嫩却满含心意。

崔慎伸出手,将镇纸捏在手中细细把玩,良久,才将其放回桌上。

眸中闪过一丝遗憾与愧疚,说到底,终究是他对不住两个孩子,只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便不得不考虑诸多。

与此同时,皇宫坤宁宫

文贵妃,柔妃,张昭仪得了信皆紧赶慢赶到了坤宁宫。

“既然你们到了,本宫也就不满你们了。”皇后端庄一笑,目光优雅扫过三人,继续道:“如今几个皇子都大了,圣上有意为他们选妃,让本宫来问问你们的意思。”

柔妃向来是个心思活泛的,闻言便心下一动。皇后此举无非便是要为太子选妃,如今齐王也到了时候,若是能搭上这股东风...

思及此,柔妃头一个笑道:“咱们几个哪儿有什么主意,单凭娘娘吩咐罢了。”

说完又试探性问道:“娘娘可是为太子殿下瞧好了太子妃的人选?”

皇后淡淡瞥她一眼,也不与她计较,只唇边笑意隐去几分道:“太子妃是谁,终归要看明安自己的意思。”

闻言,柔妃心中更喜,即使如此,那她便要好好为齐王挑选个贤内助,以助他成就一番大事。

文贵妃向来不喜柔妃这般汲汲营营的样子,见状便冷哼一声道:“啊??这为太子选妃,柔妃倒是格外积极。”

被她一刺,柔妃面上笑意一僵,回眸便不无恶意道:“咱们这做母亲的,无非便是关心孩子的婚姻大事罢了,不像文贵妃,楚王天真,倒是隐去了这些烦恼。

此话一出,便听凤座之上的皇后狠狠拍了桌案,皱眉道:“柔妃!慎言!”

楚王痴傻在宫中不算什么秘密,可到底是皇子龙孙,绝不是这些妃嫔拿来吵嘴的话头。

见皇后沉怒,柔妃只得悻悻住了嘴。

文贵妃面色也一片冷凝,楚王就是她心口的一根刺,触之生疼。

事情演化至这般,皇后原本的好心情也没了大半,只敛了眸色问张昭仪道:“张昭仪,圣上的意思是,赵王虽是不急,却也可先相看着,你如何想?”

张昭仪惯来是个恭谨的,闻言便轻轻点头,道全凭皇后做主。

既然如此,皇子选妃这事儿便定下来,于五月底在秀蕊宫办了百花宴,请各家适龄的女郎们皆入宫观花。

同时,又着宫廷画师于今日开始,下到各官宦贵胄家,将适龄女子的画像依着规矩画了,一道送进宫来。

东宫中,太子下了早朝便静静端坐在书房内,清雅的侧脸慵懒照在阳光下。

月明与雾隐等人静静待立在侧。

此时,太子面前的桌案之上整整齐齐陈列了十数条长链,或金或银,甚至还有散发着温润之意的玉质锁链。

月明与星流对视一眼,皆不敢出声,小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宫宴之后,太子面上不显,实际心情可算不得好,就连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昨夜回到东宫,更是吩咐匠人连夜打造出这些链子来,还需得无一处不精美。

太子如玉的手指从一条条链子上划过,随手捡了一条玉质的锁链捏入指腹,口中温雅道:“东西可都送去了?”

月明躬身行礼,屏息道:“回殿下,依着规矩交由虞世子转交。”

太子闻言垂眸,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才又道:“母后那边怎么样了?"

“娘娘方才唤了文贵妃等人前去,现下已是吩咐画师们前往各府画像,至于不在京城的人家,也会快马加鞭将画像送回。”

太子轻轻“嗯”了声,才道:“都下去吧。”

“是,殿下。”

二人躬身退出书房,至门口时才堪堪转身将房门掩上。

内室之中,太子瞧着面前的一列锁链,脑中蓦然回想起虞归晚纤细好看的脚踝来,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愈发摩挲着指腹中的玉琏,口中低喃:“查查...”

这厢,镇国公府中,虞归晚将将用过午膳,便听得母亲跟前的冬云前来通禀:“郡主请女郎过去一趟。’

虞归晚闻言一怔,只觉背后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疼,只是也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抬便要起身。

汀烟见状,连忙上前扶了她道:“女郎可小心些。”

“无妨。”虞归晚不在意地摆摆手,随手套上一件靛蓝色的罩衣,随意扭头问道:“母亲此时唤我,所为何事?”

她昨晚才挨了打,按理说,就是衡阳郡主不来瞧她,也不会轻易让她走动才是。

见虞归晚披了罩衣便往外走,冬云飞快打量了她一眼,才有些为难道:“女郎...还是上些罢。”

闻言,虞归晚脚步一顿,略有些疑惑地回眸:“不是说母亲唤我么?”

自己家里,难不成还要盛装出席?

眼见不得不说,冬云才垂下头道:“是宫中的画师来了,说是要为您画像。”

画像?虞归晚眉头微蹙,随即想到一个可能性,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道:“可是太子殿下要选妃了?”

宫中画师会至王侯家为女郎画像,向来便只有两种可能,那便是选秀,或是储君娶妃。

如今永平帝年纪不小,早已多年不曾选秀,更何况帝后伉俪情深,定是不可能在如今这个时候重启选秀,那便只能是??太子娶妃。

再一思及今晨太子送来的那木匣子,虞归晚心下更是沉了几分。

见虞归晚回过神来,冬云小心给汀烟使了个眼色,劝道:“女郎,画师已是在等着了,奴婢伺候您上妆吧。”

虞归晚不悦道:“不必了。”

只是不上便罢,这头发怎么也是要梳的,便由汀姻为她给了个极简单的发髻,随即便抬步往静澜苑而去。

冬云哪能不知道虞归晚的脾气,这一瞧便是与太子殿下别着气呢。

虽不知就里,冬云仍是心下一叹便快速跟上虞归晚的步子。

镇国公府向来疼宠虞归晚,因此东风苑与静澜苑分别是后院最中心且最大的两个院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虞归晚等人便到了静澜苑。

尚未走进,就瞧见冬凌俏生生地立在院前候着,见她们走近更是小跑上前道:“女郎,画师已等了有一会儿子了。”

虞归晚轻轻嗯了一声便抬步进去,只见衡阳郡主正优雅端坐在桌边,见状含笑对一旁的画师道:“来了。”

闻言,虞归晚乖巧上前行了个礼,又照例与画师寒暄几句,才到屏风前坐下,对画师颔首示意。

这画师本姓孙,算得上是宫中御用的老画师,按理说也是经验丰富,此刻瞧着虞归晚却是犯了难。

见画师迟迟不动笔,衡阳郡主才轻声道:“可是不妥?”

孙画师连道不敢,略微斟酌才道:“郡主恕罪,虞娘子姿容出众,饶是老奴用尽毕生技艺,只怕也画不出万分之一的神韵。”

寻常来说,这官宦之家的女郎无一不是使了银子来讨好画师,以求将自己画的更美一些。

可这虞娘子不过是未施粉黛,随意坐在那处便是美到了极致。

自己只恨学艺不精,才不能将美人姿态尽数现于画上。

见孙画师竟是因此不动笔,衡阳郡主懒懒笑了一声,才悠悠对孙画师叮嘱道:“原是多虑了,您就这般照实了画便是,至于旁的,一概不论。”

话音甫落,冬云便照旧递上一个薄薄的荷包,虽是分量轻,可仔细一摸便知,其中塞的只怕是银票。

尚且不待孙画师悟出个中缘由,衡阳郡主便又道:“查查这丫头,向来也不爱戴些环首饰,孙画师也不必过多润色。”

点到为止,孙画师哪儿有不明白的,打眼瞧了眼对面正百无聊赖的虞娘子,心下暗道,衡阳郡主这是要叫自己往平庸了画。

宫廷中浸淫数十载,孙画师还有何阴私不曾见过,听衡阳郡主如此吩咐,心下便有揣测,只怕这虞娘子于太子妃之位无意。

因着衡阳郡主的吩咐,原本需要大半日才能画好的画,仅仅一个时辰便画完了,就连孙画师都扼腕,这幅画真是他毕生画作的污点,可衡阳郡主与虞归晚却是颇为满意。

画中人虽也算得上颇为美貌,可却少了几分灵动,瞧着便黯然失色。

孙画师小心将画收好,便向衡阳郡主告辞。衡阳郡主微微点头,“有劳孙画师了,冬云,送送画师。”

说罢,冬云立即会意,连忙躬身将孙画师送了出去,又往其手塞了个分量不轻的荷包,笑道:“有劳孙画师,这是郡主请您吃酒的。”

孙画师一怔,这...方才不是给过了么,只刚一抬眸,便见冬云眸中的深意,连忙将荷包收下,这才转身离去。

静澜苑中,衡阳郡主瞧着懒懒趴在贵妃榻上的女儿,轻轻走至其身前坐下,轻声道:“如何?这背可还痛?”

问完,便觉心下悔矣,尽管她刻意收了手上力气,却也不曾料到虞归晚的肌肤竟是这般娇气,只这一鞭,瞧着便伤的不成样子。

虞归晚一瞧衡阳郡主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担忧,故意娇娇道:“阿母真真小瞧了女儿,便是这点伤处,女儿就是再受十鞭也伤不了我。”

“瞧你!”衡阳郡主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虞归晚的额头,又吩咐田嬷嬷道:“去将小厨房镇着的杏仁冰酪端来,记得往其中化一枚二妙丸。”

田嬷嬷连忙应了退出静澜苑。

正趴着的虞归晚一听“二妙丸”三字,顿时觉得口中泛着一阵苦意,忍不住哀哀唤道:“阿母,我真的一点都不疼,您可别给我吃那二妙丸,真的太苦了。”

瞧虞归晚一张小脸皱巴巴的,衡阳郡主没好气道:“苦些才好,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做那等子不动脑子的事儿。”

虞归晚一听,瘪瘪嘴复又趴了下去,又听衡阳郡主冷不丁问道:“你可知,太子对你是何用意?”

这么些年,太子妃之位皆是空悬,没道理这么巧,昨日刚在宫中撞见太子与查查,今日宫中便来了画师要画像。

思及此,衡阳郡主唇边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

这不提还好,一提虞归晚便又想起今日的那个匣子,忍不住一个哆嗦。

口中弱弱道:“我不知道。”

衡阳郡主一听,柳眉一蹙:“不知道?”

虞归晚点点头,掰着手指道:“之前为着崔砚,女儿确是有意接近过太子殿下,不过也就几回而已,后面...”

似是不知如何描述,虞归晚挠了挠头,才有些不确定道:“后来太子殿下便总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听虞归晚这般说,衡阳郡主心中咯噔一下,如此说来,太子对查查似乎真有两分情谊。

思及此,衡阳郡主一双柳眉顿时拧成了麻花,依着她的打算,自然是为查查寻一个人品相貌俱佳的郎君,二人恩恩爱爱过完此生。

太子苏阑亭,无论人品还是相貌皆太过出众,且心思深沉,就自己这个女儿,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若真是嫁去东宫....

见衡阳郡主满面忧愁,虞归晚这才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安抚道:“阿母放心,太子殿下已有心意的女子,向来定是不会选女儿。”

更何况,那日太子亲眼瞧见她对崔做的事,堂堂太子,怎么会选这样的一个女郎作为太子妃。

听她说的笃定,衡阳郡主稍稍放下心,只是出于谨慎,依旧多问了一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虞归晚眨眨眼,歪头道:“殿下喜欢的女子,小字应是昭昭。’

见衡阳郡主不解,虞归晚这才努力回想起那封信的内容,默道:“昭昭...云间月,此......此意什么来着?”

“此意寄昭昭?”衡阳郡主面色颇为难言。

“对!”虞归晚惊喜道:“阿母怎么知道?”

说罢,又嘿嘿两声道:“阿母可知这京中,哪家女郎的小字是昭昭?”

衡阳郡主此时恨不得自己就地昏过去,瞧着虞归晚娇嫩明媚的小脸,心中无比后悔。

她当初怎么就偏偏嫁了虞山这么个蠢木头,才生下虞归晚这个小木头。

略咬了咬牙,衡阳郡主才道:“这是太子对你说的?”

虞归晚点点头,保证道:“阿母放心,女儿记得真切,您就别担心了。”

衡阳郡主深吸了几口气,才神色复杂地对虞归晚道:“此话的意思,便是你是他的心上人。”

话音甫落,便听得旁边扑通一声,接着便是虞归晚倒抽了一口冷气的声音:“什么?”

待从静澜苑回到东风苑,虞归晚趴在榻上思来想去,终是忍不住道:“汀烟,你去将那个盒子拿来给我瞧瞧。”

汀烟正忙着手上的活计,闻言忍不住问道:“什么盒子。”

“就是今晨阿兄院中送来那个。”虞归晚道:“我让你寻个瞧不见的地方放着那个。

这么一提醒,汀姻立即便想了起来,快步去将匣子捧了出来,捧至虞归晚面前。

虞归晚将匣子接过,将那信取出来瞧了又瞧,恨不能将那字瞧出一个洞,又不甘心道:“你去给我寻本字书来。”

汀烟心下奇道,自家女郎这是转了性子了,竟是好学起来了,脚下却飞快去府中的书库将字书取来。

待虞归晚捧着字书将确认了信上意思后,才然跌坐在床上,完蛋了,天塌了。

汀烟见虞归晚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忍不住道:“女郎,这是怎么了?”

不怪她忐忑,实在是,虞归晚这一系列的举动太异常了。

虞归晚闭目不言,良久,才睁开眸子道:“你去书房给我取笔纸来。

汀烟闻言,一双眸子皱的更紧,多稀奇啊,女郎竟然主动要笔纸,当即便道:“女郎,您可别吓汀姻。”

虞归晚缓慢转了转眼珠子,心如死灰道:“你还是快些吧。”

若是慢了,太子真瞧上她了可怎么办。

见她如今,汀烟连忙将纸笔取来,甚至在床榻上贴心地支了个小桌子供她写字。

虞归晚提笔想了片刻,几乎是毫不犹豫在纸上落笔,约莫写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将纸从桌上拿起来吹干,又复读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将纸折好装进信封中,叮嘱汀烟道:“你将这封信交给阿.....算了,你还是去请来一趟吧。”

虞云清一回府中便听闻今日画师来过的消息,正要往虞归晚处去,便瞧见来请他的汀烟,顺势一道回了东风苑。

内室中,虞归晚每隔几息便要抬头望着门口,终于是将虞云清盼了回来。

见他进来,虞归晚忙不迭抱着虞云清的胳膊撒娇道:“阿兄??”

虞云清见她这般作态,伸手触了触她面颊,便温润笑道:“又有何事求我?”

“阿兄怎得这般说话!”虞归晚瘪了瘪嘴,几乎立刻便讨好道:“阿兄可否帮我送封信给太子殿下。’

虞云清闻言一怔,扭过头仔仔细细在虞归晚面上扫视,正色道:“太子?你给他送信做什么?”

往日他虽是帮太子递了几次东西,可那是君臣之义,不得已而为之。

若是他二人一来一回,那个中意思可就变味了。

虞归晚无辜地眨了眨眼,娇娇道:“阿兄放心,我这信便是叫太子殿下往后不要再往府中送东西了,于他于我都不好!”

她说的正义凛然,虞云清蹙眉瞧了她半晌,见她眸中一片澄澈,便道:“将信拿来给阿兄看看。”

“阿兄!”虞归晚气道:“阿兄怎能瞧旁人的信,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再说了,她也是要面子的!

好说歹说一番,终归是叫虞云清同意将那信帮她送了出去。

自打那信送出后,虞归晚便一直提着一颗心,生怕太子那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更怕因此为镇国公府惹出事端。

好在一连过了几天,直至她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日子都依然平静无波,虞归晚才渐渐将此事抛于脑后。

待后背上的鞭上结痂脱落,看不出一丝痕迹,虞归晚才朝裕阳长公主府、钟府等各处递了帖子,约了手帕交们一道出门小聚。

建京天香阁内,虞归晚正小口小口挖着蜜糖酥山吃,一旁的长平见了,没好气道:“你倒是好胃口。”

虞归晚抬眸,颇为好脾气地笑笑,伸手将杏仁冰酪推至她面前,赔罪道:“好长平,这是你最爱的杏仁冰酪,你忍心一口不吃么。”

长平幽幽望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可知为了你,我挨了多大的一顿打。”

“五天!我整整在榻上躺了五天!”

说着,长平便欲哭无泪地望了望天,当初虞归晚说的信誓旦旦,她还以为虞归晚胸有成竹,没想到整出那么一档子事儿来。

闻言,虞归晚心中愈发愧疚,立即便保证道:“将来你闯了祸,便往我身上推,就算我还你这次的人情。”

说话间,目光触及到长平面前的冰酪,又补充道:“今日你们便敞开了吃,都记在我账上。”

一旁的清没空见二人耍宝,伸出手敲了敲桌面便道:“行了,旧事不提!”

她当时便觉得这二人蹊跷,没想到竟是捅出这么大个子来,好在其他人不明就里,此事也算是无影响。

长平和虞归晚闻言,皆老老实实用着面前的冰碗子。

纪迢迢道:“你们可听说了,京中这些日子,为着太子选妃的事儿,真真是热闹极了。

提及太子选妃,虞归晚捏着勺子的指头一颤,随即同众人一起望向纪迢迢。

见状,纪迢迢一怔:“你们都不知道么?”

几人皆是默言,长平与虞归晚二人各自在府中养伤,为着相看一事也是被靖安王妃在家中,至于钟令嘉,更是别提了,日日皆被钟幼安找麻烦。

纪迢迢见她们一无所知,顿时来了兴致,凑近了道:“光是姒家那个姒云据,便卯足了劲儿宣扬她那个第一才女的名头。

“这些日子,霓裳坊和天工阁的衣裳首饰都快卖断货了,一个个都想尽办法在百花宴上出彩。”

“还有那户部尚书家的三娘子,听说给画师塞了不少银子,以求能将她画的更美些。”

一番话说完,不料几人皆是兴致缺缺,纪迢迢忍不住道:“你们不觉得有趣么?”

话音未落,她又来了兴致道:“你们说,这太子妃之位,最后会花落谁家?"

闻言,虞归晚顿觉手中的冰酪都失了些滋味,随手将勺子放回盏中,小声道:“管她是谁,总归不会是我。”

说完,仿佛给自己信心般,心中默念道,一定不会是她。

长平抬头望了眼对面的虞归晚,面色一时有些纠结,脑中不期然便想起那个夜晚,月色之下,太子清冷道出的那句:“若孤说,孤对她有意呢?”

仪清注意到长平纠结的表情,轻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长平暗自将这句话吞回腹中,随意找了个借口道:“不过是吃多了冰,有些肚子疼罢了。”

一行人用完膳,便相携往楼下去,长平口中嚷嚷着定要去瞧瞧霓裳坊新上的衣裳。

怎料刚至楼梯口,便瞧见楼下恰巧站着一行人,为首者一身雪色锦袍,头戴金色莲花冠,长长的流苏自莲花冠两旁垂至胸前。

归晚见状呼吸一室,目光不期然地与太子目光相触,却见太子先她一步将眼神移开。

谁能想到,刚背后说完小话,扭头便遇见正主。

众人快速下了楼,才依着规矩至太子面前恭敬一礼,太子却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唇角仍是噙着一抹清浅的笑,道:“不必多礼。”

随即便转身拾阶而上,就连眼角都不曾给过虞归晚半个。

见状,虞归晚总算是放下心,只当是那封信起了作用。

这头虞归晚等人没踏出两步,便有身穿绛紫色衣袍的郎君连忙跟上,慌乱中张口喊道:“仪清郡主。”

众人停步望去,便见纪方夷匆匆而来,原本端方的脸颊微红,待见过礼后,才颇有些不好意思道:“郡主,上回的事,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道:“不知你们女儿家喜欢什么,小小心意,就当做赔礼,还望郡主莫弃。”

仪清也不忸怩,嫣然一笑,玉指微点便接过匣子打开,其中正放着一枚桃花花钿。

“这花钿倒是别致,纪郎君有心了。”仪清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花钿,随后啪嗒一声将盒子关上。

纪方夷见仪清喜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跟上太子的队伍。

而被忽略在一旁的亲妹妹纪迢迢疑道:“他方才...没瞧见我么?"

钟令嘉端庄一笑:“只怕是我们这些,都未入纪郎君的眼。”

“行了你们。”仪清轻轻嗤笑一声,便抬步往外走去。

不成想,一旁却忽然传来娇媚女声道:“李玄哥哥,这天香楼的桂花软酥醪可是一绝,今日你一定要尝尝。”

天香楼顶楼,沈淮序对着即将推门而入的纪方夷道:“你母亲为你挑的妻子人选,竟是仪清郡主?"

纪方夷垂眸一笑,对纪方夷嗤道:“休要胡说,若是传出去,未免伤了女儿家名节。”

沈淮序不屑冷嗤一声,也就纪方夷像极了他那一板一眼的祖父,无趣地很。

转而对太子道:“我可听说,宫中为了您选妃,可是热闹的很。”

太子把玩着茶盏的手一顿,轻声一笑,并不作答。

见状,沈淮序凑近太子,颇为混不吝道:“殿下,看在我多年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您能不能给我透个底,这些女郎,可真有您心仪的?”

太子微微抬眸,脑中却突然浮现出虞归晚那张格外肆意娇媚的小脸。

思及前些日子她送来的那封信,太子眸中深色愈浓。

当日他刚至书房,月明便将送出去不久的匣子捧回,说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送来的。

太子将其打开,便见其中赫然放着他送去的那根金链子,以及一封带着海棠花的信笺,一瞧便知是女儿家用的。

他打开信轻轻一扫,便见其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殿下,我本猪油蒙了心”

“当日我为气崔砚,不知死活地凑至您身前唤您太子哥哥,实在罪该万死。”

“如今我已痛改前非,殿下与我乃是云泥之别,您高洁如天边月,还请莫要与我一届小小女子计较,往后臣女定当敬之重之。”

“闻殿下好事将至,臣女愿殿下得觅佳偶,此生顺遂。”

“另,臣女心中已有他人,此生难改,愿殿下成全。”

目光触及匣子中孤零零的一根金链子,太子眸光一顿,随即面上笑意更甚,如玉的指尖轻轻将那链子勾起,语气如情人间的呢喃:“查查真是...说些什么胡话。”

只是小兔儿不乖,可要耐心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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