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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一黍

作者:无色定 | 分类:武侠 | 字数:0

第49章 瞒天又过海

书名:昆仑一黍 作者:无色定 字数:0 更新时间:01-08 19:36

“你听说了吗城东小院那位赵符吏最近得了重病,闹得郡丞老爷寝食难安”

“当然知道,我有一位侄子就在郡府当杂役,听府里的人说,赵符吏咳血不止,都下不了床”

“这是怎么一回事赵符吏不是修炼有成的仙长吗”

“你们有所不知,赵符吏这是被气到发病。前些天不是封城搜捕妖人嘛,赵符吏几天几夜不合眼,结果还是让妖人跑了,你说这气不气”

“我就不明白了,如今盐泽城里也不止一家馆廨吧怎么就只有赵符吏他们怀英馆在干活”

“他们倒是干,都忙着去救崇玄馆了。你们都看到前几天那阵冲天亮光了吧据说就是妖人做法,把崇玄馆的仙长困在里面,叮咣五四一通,好不容易才破了妖法。而那时候只有赵符吏去追拿妖人,没人帮忙就追丢了呗。”

“我听懂了,赵符吏这是被其他仙长气到发病,实在干不下去了。”

“据说赵符吏满身是伤地回到城里,看见其他馆廨的人,当场破口大骂,要不是郡丞老爷拦着,估计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先前妖人作祟搅扰,固然是让城内氛围紧张不安,可事情很快平复下去,寻常百姓恢复往日起居劳作。而关于馆廨仙长,自然是闲暇之时的谈资。

怀英馆修士落脚的城东小院,这些天时常有客人登门,除了王郡丞本人亲自造访,就连在前线剿匪的韦将军也得知赵符吏病重,派麾下人手前来探望。

至于其他馆廨,倒是崇玄馆最先上门,而且还奉上疗伤丹药。另外几家见状,也不敢轻忽,陆续向怀英馆表示善意。

辛舜英送走了明霞馆几位女修,回到院内,就见石火光收拾礼品。辛舜英问道:“赵学弟醒了么”

石火光低下头去:“我、我去看看。”

后院厢房中,赵黍气色如常,捧着一卷金水分形法专心致志,手边搁着绿锈斑驳的铜镜,桌上错金虎符压着一沓黄符纸。

“分形散影,本是胎仙出壳后变化运用之功。若存想守一功深,可分出三五之形,多则可至数十人,皆如己身,隐现随心。仙家多以分形之身,与俗人往来。”灵箫的话语脑海响起:

“而胎仙未成,分形变化不过是一缕神魂出摄,假以法物外气显形。这金水分形法借法镜采炼金水之气,施术之人对镜出摄神魂,分形之身藏于镜中,可在必要之时发出,或外游探路,或代形受劫。”

赵黍说:“用分形之身前行探路稍微奢侈了些,我用纸鹤就能充当耳目了。代形受劫嘛,恐怕还要多加修炼,毕竟我的分形之身甚至没有清晰的外貌五官。”

灵箫则言道:“而你却拿分形之身假冒赤云都修士,骗过了所有人。”

赵黍只得说:“仓促之间,我只能用这种手段了。”

当赵黍发现方老爷就是赤云都内应后,独自思索了许久,最终设计出一条迂回路子。他并不主动揭发方老爷的身份,而是利用新近学会的金水分形法,用分形之身制造一场针对自己的刺杀,因此假称城中有赤云都妖人,向王郡丞提出封城搜捕的要求。

如今王郡丞虽然不至于对赵黍言听计从,可在这件事情上给予极大的配合,还让赵黍调度郡府衙役来搜查盐泽城每家每户。

赵黍花了好几天清查全城,偏偏到最后才找上方老爷,这就是给他留下充足时机。

按照事前估计,方老爷如果不想被揭穿,要么选择逃跑,直接公开投靠赤云都;要么发动铁公祠结界困住崇玄馆,自己带着家丁拼死一搏。

不过赵黍也觉得,方老爷是不会逃跑的,毕竟星落郡还有朝廷官军,他的选择恐怕就只有发动铁公祠结界,而这也恰恰是赵黍所需要的。

铁公祠结界一经发动,仙将衡壁就能自行降附落座,这不用赵黍干预,他要做的,便是趁此机会放出分形之身,冒充“妖人”。赵黍与之斗法、追击出城,把整出戏演完。

“你这份心机要是用来加害他人,估计没几个人拦得住。”灵箫说。

“灵箫上仙,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赵黍不禁问道。

“就算是夸,也不会夸你。”灵箫叹道:“凡人经历后天沾染而成习性,若无持心中正之辈指点,你这种人很容易落入邪道。”

赵黍听懂了:“你是在说祖父和老师吗”

灵箫说:“他们教得好。”

“那当然”赵黍会心一笑。

灵箫懒得接话,赵黍放下书卷,摆上香炉,取出真形符牌,熟门熟路地存想交感,召请出仙将衡壁。

烟气聚结成型,衡壁浮现面前,赵黍感应到对方隐约跟上次相见略有差别。

赵黍起身拱手说:“恭迎衡壁上神落座。”

“不必如此”衡壁抬手示意:“今番是我承你恩情,但不知你是如何让神祠结界解禁发动”

赵黍没有在衡壁面前隐瞒,稍加解释后言道:“小兆势单力孤,不愿被梁氏察知内情,希望上神替小兆保守秘密。”

“理所应当”衡壁怒目圆睁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你可知那梁朔近几日何等失态抛掷杯盏、打骂仆从,三番五次行法召请,却一无所得。恼极恨极,满腔怨怒无处撒”

赵黍收不住脸上笑容,他可真想亲眼看看那梁公子急怒交加的模样。

“衡壁上神,您如今自舍法箓仙籍,转为一方地祇,若是不趁早正名分、立坛座、建神祠,无法长久安住。”赵黍很快恢复过来,严肃说:“小兆知您不喜梁氏,但终归要有所表示。万一日后崇玄馆梁首座寻来,您恐怕无法回避。”

“此言有理。”衡壁说:“我既然转为此间地祇,自当履职任事、燮理阴阳。”

赵黍言道:“小兆斗胆,已为上神准备了应对之言不妨就说,连上神事前也未曾料到此间变数,恐怕是妖人发动邪术、染化法箓将吏,上神借铁公祠结界清气养护真形,一时不慎卷入其中,眼下难以脱身。”

衡壁赞同道:“稍作权变,亦无不可。”

“至于敕封地祇、重修神祠,借助崇玄馆在朝中权势,料想不难。”赵黍说:“何况梁氏肯定不愿失去上神之助,就此转为地祇镇守一方,对他们而言算是退而求其次。”

衡壁则说:“可要是梁氏子弟不持济人利物、救护群生之心,一味独私利己,纵然得授真君符诏箓书,也休想再召遣本座”

赵黍暗暗点头,衡壁本来就是法箓仙将,若要召遣此等人物下界显形,恐怕不光要存神炼气之功,也要心怀光明、持身正大,才能有所感应。

无怪乎梁朔难以频繁召请衡壁仙将,估计与这也有几分关联。若非仙境崩毁、法度紊乱,梁韬趁机总制洞天,否则梁朔几乎不可能获得法箓仙将护持。

即便衡壁转为一方地祇,若想凭符箓召请,相应要求也免不了。

衡壁似有感应,言道:“有人来找你,不多谈了。本座先去谒见铁公,稍后再与那梁朔言明。”

“恭送上神。”赵黍揖拜道。

烟气飘散,敲门声随之传来,赵黍扯下封门掩户符,开门就看见石火光,得知辛舜英在找自己。

来到前院,辛舜英坐在廊下生闷气,赵黍上前问:“辛学姐找我”

“歇够了”辛舜英瞪了赵黍一眼:“这几天躲在屋里,对外声称发了重病,就是为了试探其他馆廨的态度”

赵黍这回谋划布局,事先没有跟任何人说明,完全是一意孤行。此时面色冷淡地回答:“是。看来其他馆廨仍然以崇玄馆马首是瞻,梁朔不动,其他人大多也不会动。”

辛舜英见他这样,不由得发问:“赵学弟,你当初是否察觉到铁公祠结界的异常”

“辛学姐何出此言”

“我这两天接连望气,发现原本空悬的神祠法座上有了一位新晋地祇。”辛舜英苦笑:“这太不寻常了,何等妖人要费尽心机搞出这种事”

“兴许只是意外。”赵黍说。

辛舜英盯着赵黍许久,他不曾与自己对视,最终无奈叹气:“看来赵学弟是不愿意说了。好吧,我也不问。”

赵黍并不愿将旁人卷进来,说到底,此事让梁氏法箓少了一位仙将,这种举动好比火中取栗,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藏凶险,赵黍不敢保证毫无疏漏。

有些秘密,自己知道就够了。告知他人会让彼此都面对危险,实在大可不必。

“崇玄馆的人说了,你要是病好了,就过去铁公祠。”辛舜英说。

赵黍心下冷笑,梁朔不敢登门拜访,而是要他主动过去。可见没了仙将庇护,梁朔畏缩到何种程度。

但赵黍也不敢松懈,他运用金水分形法冒充妖人,搞不好梁朔有所察觉,稍加准备之后才动身前往铁公祠。

衡壁降附落座之后,铁公祠的结界不再沉寂,气韵舒缓流转,随时可以发动升起,由此确实可见先前结界是被人刻意封禁的。

来到九天云台外,这一次倒没让赵黍等待,直接进入内中面见梁朔。

不过这次一见面,赵黍就发现梁朔身上加持了好几重护身术法,没有过去的优游作态,多了几分戒备认真。

“赵符吏气色尚佳,看来伤病已然痊愈。”梁朔迫不及待地说道:“几天前铁公祠结界升起一事,你应已听说。是否知晓前因后果”

赵黍皱眉道:“当初事态紧急,我只发现妖人在结界之外施术,唯恐其人另有手段,直接就动手了。我一路追到城郊,与妖人交手几合,无法取胜,让他逃了。”

“妖人形状来历可曾查明”梁朔又问。

赵黍心里想骂人,自己就是为了躲事,特地装病歇了几天,你梁公子这么盼着找到真凶,干嘛不自己去查是习惯了使唤手下还是没了仙将护持,连走出九天云台都不敢了

心里是这么骂,赵黍嘴上则说:“投靠赤云乱党的妖人多为散修,一时之间实难查明。”

“我派人去郡府问过了。”梁朔言道:“你声称这妖人是袭杀前任郡守的刺客,这刺客还曾经杀死我崇玄馆一位散卿,可见妖人在城中潜伏已久。”

赵黍长吸一口气:“我也遭其刺杀,若非有术法护身,恐怕早已人头落地。我估计那妖人觉得官军大部不在城中,杀了我后无论是藏是躲都好办。于是我反其道行之,干脆封城搜捕,就是要逼他现身。现在妖人逃了,我也能安心少许。”

看梁朔凝眸沉思,估计也在揣测妖人举措。赵黍没有多说,即便他的话里还有一处巨大漏洞,那便是铁公祠乃方老爷的产业,结界忽然发动,最应该被怀疑的就是方老爷。

只不过赵黍靠着金水分形法,加上自己设局演戏,又拉上郡府配合自己,硬是捏造出一个本不存在的“妖人”,把梁朔的想法牢牢牵住,难以跳脱出去。

说实话,这也不能全怪赵黍心机深沉,因为最初看中这铁公祠的,就是衡壁仙将本人。梁朔仗着崇玄馆权势,把怀英馆众人赶了出去,自己乖乖踩入陷阱。换做是赵黍,一时间怕也难以看破。

正当梁朔要开口,他脸色忽然一变,就连赵黍也感应到九天云台外铁公祠气韵变化。有侍女匆匆赶来,禀报说:“公子,衡壁仙将出现了”

赵黍露出一脸茫然不解,梁朔似乎很不愿意在外人谈及衡壁仙将,一挥手:“我知道了,退下吧。”

见赵黍张口欲言,梁朔抢先说:“赵符吏大病初愈,我就不留你长谈了。”

赵黍识趣拱手告退,结果一走出九天云台,就看见浩荡神光下照,衡壁怒目圆睁,拄剑立于云气之上,身形足有数丈之高,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衡壁略一低头,正好与赵黍对视。双方谁也没开口,彼此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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