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君临和季珹衣冠不整地坐在地毯上,粗喘着气,季珹衬衫都被扯坏了几个扣子,脖子和锁骨上都是一圈咬痕。
季珹本是一潭死水的眼睛,像是活了过来,盛满了屋外的烟花,绚烂到了极致,他狂喜着,想要奔走相告。
这么多年,他像是写了一封又一封的情书,始终石沉大海,他失望过,痛苦过,明明走到了绝路,却又柳暗花明又一村,猝不及防地收到对方的一封情书。
所有的爱和期盼,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
“哥哥”季珹倏然埋头在他的腿上,像是孩童般眷恋地枕着他的大腿,心情激荡,又酸楚,他知道要做一个决断,却要在他最幸福时,做一个残忍的决断,“你被捕时,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
蒋君临抚着他的头发,那些灼热的情绪被彻底压下,这是分别后,第一次见到季珹,他忍不住想起监狱里那段夜不能寐的日子。
他一度以为季珹死了。
那一枪反复地响在耳边,打碎他无数幻想,他浅眠也会被惊醒,数次想到他被一枪爆头的画面,他自虐般地想,若是他死了怎么办
哪怕他已报仇了,又能怎样
报仇是一时快意,却无法解脱,痛苦是一生都无法解脱的。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杀了所有仇人,季珹也不会复活。
他反复地想着和季珹在一起的回忆,心中也有一个念头,算了吧,不要再坚持了,或许有一天真的见不到,若季珹还活着,就如他所愿吧。
裴秋影来监狱,救了他一命,他知道季珹还活着,且活得好好的,他心中大安,就再没想过如季珹所愿了。
人就是很奇怪,总是失去后,方觉得珍惜,人眼前,却又忽视了。
他也难以免俗。
“你的伤好了吗”
季珹起身,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早就好了,哥哥,你的伤呢”
他说着想去检查蒋君临背部的伤,蒋君临握住他的手,“伤口早就愈合了,监狱长是我的人,也不受罪,养得很好。”
两人的目光像是胶着在一起,一对视就不由自主地吻在一起,蒋君临的衬衫很快就被他扯坏,蒋君临用了毕生的自制力,推开季珹,“季珹,我有话和你说”
季珹满心的火热被一盆冷水泼下来,所有的火光都熄灭,他几乎是狼狈地起身,扫起外套穿上,“夜深了,我该走了”
他没有勇气,面对蒋君临接下来的话。
他知道蒋君临会说什么,他也知道,不管他怎么抗拒,怎么心如死水,该发生的事情,都会发生,囚禁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蒋君临握住他的手,季珹的手抖得厉害,像是恐惧着什么,手心一片湿润,早就出了汗,“季珹,我”
“今天是元宵节,一定要说吗”季珹回头,眼睛已红,他在蒋君临面前素来不要面子,说哭就会哭。
蒋君临看着他通红的眼,所有的话就哽在咽喉里。
他杀伐果决,内心深处也有柔软的地方。他浑身上下都穿上铠甲,刀枪不入,唯独这一处,柔软得一碰就疼。
蒋君临的沉默,纵容了季珹的贪婪,“哥哥,你恨我吗”
“不恨。”
季珹的贪婪蔓延在血液里,“那你爱我吗”
明知不该问,不能问,仍是贪心,蒋君临的沉默像是一把刀插在他的胸口,他挣脱蒋君临的手,推开了窗户。
冷风吹进了卧室里,季珹站得笔直,像是一株青松,“你让顾瓷带话给我,若我不轻举妄动,你还活着,就如我所愿,是骗我的吗”
“不是”蒋君临起身,从背后抱住季珹,无视了楼下那些近卫们的目光,蒋君临说,“季珹,我真心的想如你所愿。”
他想,却又不能
季珹无法离开黑鹰,他是陆知渊培养的继承人,他无法离开极道暗网,这就是宿命,所以他从来就没问过季珹。
你离开黑鹰,行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试探,最是不公,也没必要,他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苛求季珹呢季珹想要一个承诺。
“去巴黎的飞机上,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季珹浑身一僵,他倏然转身把蒋君临抵在墙壁上,他流着泪,凶神恶煞,却又那么可怜,“那你说啊,说你不会离开我。”
蒋君临心疼地看着眼前痴狂的脸,眼眶泛红,蒋君临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因隐忍而爆,“小城,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
季珹一头狠狠地撞在他胸骨上,蒋君临吃痛,却没说什么,只是揉着抵在他心脏处的头颅,绝情的话也不忍说出口。
“我绝对不要”
倏然,一阵电话铃声,急切地响起打断了季珹的话,是季珹的电话。
回城路上,顾瓷和陆知渊又是一阵沉默,顾瓷放着音乐,这是一座九曲十个露营的营地。
顾瓷时不时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车,心跳加速,“陆知渊,后面那辆车有点奇怪。”文網
“我知道”陆知渊说,“别怕”
车子倏然一颠簸,陆知渊意识到不好,轮胎应该被扎破了,这条山路不太平,陆知渊给容黎电话,让他们跟着他的定位过来。
顾瓷最恐惧的就是车祸,陆知渊两次车祸,一次丧命,一次命悬一线,都成了她的心魔,陆知渊握住顾瓷的手。
她的手已是一片冰凉。
陆知渊说,“别怕,有我在”
“就是有你在,我才害怕”顾瓷看着他时,眼底一片恐惧,她很快镇定下来,“车上有枪吗”
陆知渊摇了头,他是特意避开所有人带顾瓷一起来看星星,黎江也特意弄了一个假路线,就算有人想要跟踪他,跟着黎江就好,陆知渊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后面跟着的车,突然加速撞上来,这里山路十条简单的护栏,旁边就是悬崖峭壁,略一碰撞就要跌落悬崖。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