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光下,陆知渊和顾瓷坐在山石上看着星光,一颗流星划过,随之三颗流星划过夜幕,顾瓷眼神一亮,情不自禁许了愿。
陆知渊侧头看着月光下的少女,倏然想起了他们的第一世,顾瓷和他坐在屋顶上看星星,也看到了流星,顾瓷也许了愿。
“你许了什么愿望”陆知渊问。
顾瓷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若是告诉我,或许我能完成你的心愿。”
顾瓷支着头思考良久,晚风吹起了她的发带,陆知渊能闻到她身上晚香玉的香,神殿里种了大片的晚香玉,是顾瓷最喜欢的去处。
顾瓷说,“我希望陆知渊能自由,不受束缚。”
或许是从那时起,他对少女倾心,他从小被送到神殿来,终日学习礼乐和责任,从一个淘气活泼的孩子,变成古板内敛的祭祀。
他每日跪在神殿里,听着旁人的心愿,传达给神官。
有人求姻缘,有人求财富,有人求家庭和睦,有人求官运仕途,他自幼就知道,人心自私,所求为己,听得最多的无私心愿,是父母为孩子所求。
有一天,他听到了自己母亲的祈愿,所求是他。
母亲祈求他的神殿里顺顺利利,健健康康,万千不要犯错,被逐出神殿,他开心不已,一想到家中有人牵挂自己,心中甚喜。
有一天家中长兄娶亲,他求了一份恩典,回家看望。神官笑着答应了,陆知渊满怀喜悦地准备了礼物,雀跃回家,他以为会得到父母,兄弟姐妹的欢迎,他们会倾诉思念和离别之苦,没想到父母兄弟将他拒之门外。他们误会自己犯了错,被驱逐出神殿,怕自己给他们招来祸端,他们不认他,逼着他回去求情,希望他终身留在神殿里。
那一年,陆知渊十二岁。
他懵懂,又伤心,心如死灰,他明明听到母亲祈求他健康平安,为何却不愿和他相认,他带着一车礼物,被隔绝在家门之外。
母亲说,求他平安健康,是希望他永久地留在神殿里。
因为陆知渊,家道中兴,他们本是贫困交加的农户,如今人人奉承着,官府也会给予便利,长兄因此谋得一个好差事,父母得到照拂,姐妹弟弟们都有一个好前程。
他们都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只有他被困在黑暗里。
他在神殿里终年孤寂,无人陪伴,病了无人照料,饿了无人送饭,有话只能与花草倾诉,且不得有情,有欲,要当一个无情无欲的木头人。
那是陆知渊第一次回家,也是最后一次,从此后再也不曾想过家人,也不曾有过妄念。
再听到母亲祈求他平安顺利时,他已无动于衷。
陆知渊痛恨神殿,是他一生的心魔,他想方设法逃离,却遍体鳞伤不如愿,他想去世外桃源外的世界看一看,不想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就决定了他的一生。
他痛恨这囚禁般的生活。
一直到顾瓷如星星坠落在他的花园里。
他听过成千上万的心愿,每个人都有私心,欲望,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无私地只想他得到自由,他甚至从未和顾瓷说过,他讨厌这里,他想要挣扎逃脱。
可顾瓷懂他。
陆知渊想起往事,轻轻一笑,记忆中的少女面容鲜活,和眼前的顾瓷重叠,陆知渊问,“小瓷,许了什么心愿”
“不想告诉你”
“告诉我,或许能帮你完成心愿。”
顾瓷略一思忖,温柔一笑,“如果你的故事是真的,那我希望你能得到自由。”
不要被困在过去,如我一样困在上一世,无法解脱,那种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若他的故事是真的。
陆知渊也被往事困了几百年,无法解脱。
陆知渊微怔,被他刻意压制的情感像是火山一样在燃烧,爆裂,哪怕镇压的是一座冰山,也淹没不住这份炙热,陆知渊死死地咬着牙,倏然别开了目光,无法直视着顾瓷热烈的目光。
几百年过去了,星空还是那片星空。
她还是她
顾瓷看着他隐忍克制的侧脸,不再说什么,只是仰头看着星光,真是可悲,她都遍体鳞伤了,可若流星只能满足一个心愿,她竟许给了陆知渊。
她只想许给陆知渊
陆知渊压制住心中炙热的情感,哑声说,“夜深了,回家吧。”
“好”顾瓷也不再说什么。
蒋家,蒋君临刚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卧室里坐着一个人。
季珹翘着腿,嚣张地靠在他卧室的沙发上,外套随意挂在旁边,像是主人般随意,蒋君临的房间偏冷淡风,色调偏灰白二色,简单却不简约,房间里还点着安神的檀木香。
蒋君临微怔,一个小时前,张强就告诉他季珹在外面,其实他回来那天晚上,季珹在外守了一晚上,他也知道,所以他告诉张强,别管他。
他没想到季珹还真会胆大包天来爬窗户。
两人谁都没说话,季珹好像在等着蒋君临驱逐他,这是他家,他的父母,爷爷奶奶都在楼下,稍微有些动静就会惊动他们。
他也不想爬窗户,蒋君临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就守一夜,想要见他一面,可他知道,一旦见面,他们就必须要谈离别。
他不愿,也抗拒,鸵鸟似的拖了一日又一日。
今天是元宵节,想见他的急切,终究是压过了心中的酸楚,蒋君临这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他,是已经做好一刀两断的准备吗
蒋君临看着这张熟悉,又过分秾丽的脸,倏然走了过去,在季珹以为他想要揍他时,蒋君临俯身,不由分说地给季珹一个吻。
季珹心如擂鼓,这是蒋君临难得主动吻他,季珹一想到这儿,身和心都热起来,蒋君临一手插到他浓密的头发里,加深了吻。
季珹怔怔地被吻几秒钟,激动地回应。
他们像是两头野兽,不断地啃咬对方,像是一场至死方休的攻击,要把对方的骨和血都吞咽到肚子里,窗外炸开了烟花,都掩不住屋内擂鼓般的心跳声。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