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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荒・镜

作者:沧月 | 分类:玄幻 | 字数:0

第十七章 破军 ・ 1

书名:云荒・镜 作者:沧月 字数:4.1千字 更新时间:01-08 18:55

十月,西方阊阖风起,大地铺金。

镜湖旁一改往日的空旷,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人群那并不是偶尔出现的游者,从东方泽之国,到南方叶城,再到西方砂之国,到处都有人成群结队地来到镜湖旁,随身携带着檀香和洁白的衣裳。

十月十五,正是一年一度的“开镜”之日。

传说中,镜湖是创造天地的大神临死前倒下的印记,有着神秘的、洗涤人心的力量。它是横亘于天地间的一面镜子,分隔开了虚实两个世界。伽蓝城和无色城在此交接,而无数的谜题也隐藏在水面之下。湖中时常有怪兽幻象出现,不可渡,鸟飞而沉,除了南方叶城的水道,没有任何方法抵达湖中心的帝都。

云荒大地上,世代流传着一种说法:

在每年的十月十五,当满月升至伽蓝白塔上空时,镜湖便会呈现出一片璀璨的银光。那时候,只要人们俯身查看水面,便能看到一生里最想看到的景象自镜湖存在以来,无数人曾被镜中的幻象诱惑,不自禁地投入其中,溺水身亡。然而如果在那个时候抗拒住内心的诱惑,在水中沐浴,便能将内心积存的黑暗罪恶荡然洗涤,获得洁白无瑕的灵魂。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云荒上的人们便不远千里而来,在镜湖边上点起一丛丛篝火,守望着月亮升至中天那些人里,有人是为了再看一眼最想看的情景,而更多的人,则是为了洗涤内心的黑暗。

那些准备洗去罪恶的人们有备而来。在月亮移到白塔顶上的时候,他们白衣焚香,将丝带蒙在眼上,向着天神祈祷后涉水而下,将自己沉入湖中,解开衣衫让镜湖的水涤去内心里的黑暗。而那些为了看到毕生梦寐以求景象的人显然与之相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殉道者一样的表情,涉水而下,俯视水中,如痴如醉地伸手想去触摸那个幻影。

镜湖上空,有个急驰着的人顿住了脚步,低头望了湖水一眼。

此刻尚未天黑,镜湖上笼罩着淡淡的薄暮,夕阳如同碎金一样点点洒落。在这样璀璨的光与影中,那个人只是无意低头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脚步。

那个影子那个影子竟然是

“龙。”他低低地说了一个字,手覆上座下龙神的顶心。龙神明白了海皇的意愿,摆了摆尾,在霞光中飞降到水面,俯视着下面的镜湖。

苏摩静静地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水,波光离合。镜一样的波光中,他的眼眸忽然起了某种深深的变化霍然间,他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对着水面俯身下去。是的,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那个在月下的白塔上独自歌唱的少女,就在水的彼方,静静凝望着他,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水面的瞬间,龙却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吼,霍地腾空而起苏摩被带上了九天,远离了水中那一个幻象。一瞬间,他眼里有一种狂怒,一把揪住了龙的双角只差一点点只差了一点点,他的手指就可以再度接触到那个人的面颊了

“那是幻象”龙在虚空中扭动了一下身子,却不肯再度降落水面,“海皇,你应知道,开镜之夜所有人都会在水中照见自己内心最想看到的东西,从而沉湎其中不可自拔你看到的,只是幻象”

苏摩眼神一闪,手指慢慢松开。

是的那是幻象那应该是幻象。白璎她应该已经去了伽蓝帝都。

然而,方才一刹那,隔着薄薄的水镜,他看到了那张脸就像是千百次出现在他梦里的那样,那个白族的少女眉心依旧绘着红色的十字星封印,仰着苍白秀丽的脸,在水底望着他,缓缓伸出手来,唤着他的名字。

“苏摩记住要忘记啊”

她的声音一直在他耳畔萦绕,宛如堕天之前对他的最后嘱托。

可惜的是,他至今也不能忘记。夕阳中,他乘龙飞舞,望向那一座通天的白塔,仿佛感受到了宿命中的某种召唤那,还是他百年来第一次回到帝都,这个所有恩怨的缘起之地。那个孤高的绝顶上,曾经有过多么美好的岁月。

那是他黑暗一生里唯一有过的、接近光明的机会。

然而令人悲哀的是在那个时候,他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眼前仿佛有白云开了又合,散漫的夕照中,白塔壁立万仞。

遥远的记忆中,那个单薄的白衣少女的影子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多么想能够回到从前,回到那些听她在月光下唱歌的夜晚。那样空灵干净的声音仿佛皎洁的月光,能穿透所有的黑暗。

那个靠在塔顶女墙上,独自在月光下唱歌的白族皇太子妃只有十五岁。在他走来到塔顶神殿之前,她是那样的孤独寂寞没有一个人会听她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和她聊天,十五岁的少女经常偷偷跑出来在神殿后放一只洁白的风筝,引线很长很长,会慢慢地放很久很久,最后扯断了轱辘,让风将所有的禁锢带走。

她的影子映在暮色中,仰头望着天上飘走的风筝,似乎是寂寂地等待着什么。然后,在月亮升起在白塔顶上的时候,她会唱起故乡的歌,怀念亲人和故土。

鲛人少年站在阴影里聆听那歌声,面无表情。虽然看不见,却敏锐地从中听懂了她的寂寞和孤独虽然同样有着十几岁少年的外貌,他但却比她多活了上百年,经历过的苦难绝非这个养尊处优的空桑贵族少女可以想象。

他只用了短短的片刻,就洞察了这个少女空虚孤独的内心她是他的猎物,在走上白塔的那一瞬,他就已经非常清楚这一点。

毫不犹豫地、他对着她伸出手去,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攫取了那只不懂危险为何物的鸽子。在那短短的一年多里,他轻易地走入了她空白一片的生活,成了她最亲密依赖的人。

她为他着迷,不顾一切地爱着这个鲛人少年。每一日黄昏,她都会坐在神殿后院的墙头等他,孤独地拉着风筝的引线,怔怔看着那一片白色的帛飞上天,听到他的脚步声就会开心得跳起来,一扫平日寡淡苍白的表情,扑入他的怀里。

她身上有着非常好闻的香味,依稀让人想起月下的蔷薇她靠在他怀里,轻轻地和他说话,长长的璎珞从清丽的脸旁垂下,甚至有一些稚气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神情,隐约有些娇憨。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轻轻的呼吸,宁静而美好,也充满了白蔷薇的香味。

那些只有星月注视塔顶的夜晚,只有风造访这座万仞的白塔。她和他说了很多话,几乎把他当成了这个荒凉世界上唯一活着的人。

有一度,他甚至恍惚有一种幻觉:仿佛自己不是一个鲛人奴隶,而她也不是这个大陆未来的女主人他们只是一对无辜的少年,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曾经历,只是如此简单纯粹的相逢、相爱,也将会永远的相守。

然而,厄运之手始终紧扣着他的咽喉,从来不曾放松过丝毫几番苦痛的挣扎,终于,在某一日,他再也不迟疑,摸索着抓住了那只柔软的手。他明显感觉到少女猛然颤抖起来。她僵在那里不敢动,甚至不敢抬起头来,仿佛做错了事一样手足无措,低头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脸。

光彩夺目的少年眼里有说不出的阴郁神色,缓缓少女拉入怀中,伸出手触摸着怀中少女羞涩的脸颊,低下头去,凑近她温润的气息,吻向眉心的印记,眼里却有某种决绝而残忍的神色。

是的,这是他的使命,是他被委派来这里的唯一目的

“呀”在额发被撩起的瞬间,仿佛定身术被解除了一般,少女蓦然脱口惊呼,将盲人少年往外推出去,“不可以不可以碰那个”

剑圣的女弟子出身的太子妃急切间用上了真力,推得他踉跄着重重地撞上了墙。然而蓝发的少年一言不发,低头在那里站了片刻,忽地微微冷笑了一下,转过身去,摸索着墙壁走开,再无一次回顾。

“苏摩”惊魂未定,少女捂住眉心那个印记,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角,哀求,“不要生气只是、只是,这个东西真的是不能碰的。你你相信我”

“说谎。你一定还想做空桑人的太子妃,所以不想被一个卑贱的鲛人触碰。”脚步没有停,少年摸索着墙壁继续往前,“嘶啦”一声,衣襟断裂。

少女怔怔地拿着一截布站在那里,因为身子矛盾和激动而微微发颤,然而自幼的教导还是占了上风,她不敢扑上去拦住那个少年,只是急切地分辩:“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才不想做什么太子妃你相信我”

然而,这样急切的说词显然并未曾被接纳。

“这件事本来就够可笑的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鲛人少年的声音锋利而冰冷。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只需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摧毁她忽然一指外面萦绕的千重云气,冷笑,“相信你除非你从这里跳下去。”

“好”耳边传来的回答,却是因为激动而片刻不迟疑的。

陡然间一阵风掠过伽蓝白塔顶上,一片羽毛轻飘飘地从云端坠落仿佛失明的眼睛陡然间就能看得见了,他眼睁睁地看到那个女孩子决绝地横眉掠了他一眼,身子忽然间往后倾斜,似乎没有重量一般地,从女墙的豁口上跃向大地。

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那个从来拘谨温和的贵族少女第一次展现出的火烈性情,仿佛脱壳而出的雪亮利剑,瞬间划开他内心漆黑一片的天幕。

白璎白璎

他忽然间极其强烈地想喊出她的名字,然而咽喉仿佛被利爪紧紧扣住,无法发出一个字。蓝发的少年鲛人踉跄着冲到了女墙边,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手指却只接触到了最后一丝向上拂起的秀发。

那个瞬间,眼前忽然又恢复到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那样的错了,不是那样的他怎么会有那样的记忆真实的过往并不是那样的那一日,其实不是结束。

蓄谋已久的鲛人奴隶,成功地在那一日触碰到了太子妃眉心的那个印记,达成了多年来处心积虑谋划的企图。那个贵族的女孩脸色苍白地闭上眼睛,带着殉道者般的神色,任凭一个冰冷的吻落在眉心空桑“不可触碰”的皇太子妃,就这样被一个卑贱的鲛人奴隶打破了婚前必须维持的纯白封印。

她必将被废黜,而另一个白族贵族少女将取代她的位置。

那都是青王的计策,而他,不过是一个如同阿诺般的傀儡一个为了赎回自由而出卖了灵魂的傀儡。真正卑贱的鲛人。

他也没有看见真正的“结束”。

在大婚典礼上,惊呼声响彻云霄的时候,他耳边尚自回响着她的最后一句嘱咐,而那个人却披着霓裳盛装,从白云雾霭中如同白鹤羽毛坠落。那是他的手再也抓不住的东西。

“相信你除非你从这里跳下去。”

她果然做到了。

那便是彻底的终结。

百年后,他乘龙御风,飞向昔日一切恩怨的起点。他在风中低下头,颓然抬起手抵住了额头,蓝色的长发如同水一样覆盖了他的脸。

白璎,白璎喃喃念出的那个名字随着呼吸一起灼烤着他的心,将所有记忆焚烧。原来,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爱着那个白族的少女。

然而那一句话,却百年来一直不肯说出口。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呢是什么样的诅咒,封印了这一句本来只要一说出口,就能改变彼此一生的话这原本是他这黑暗龌龊的一生中,唯一接近阳光的机会啊

那个纯白色的女子宛如长夜里的孤灯,照亮过他的生命。

但是,一切都已经完结了,一切的一切时间不会无缘停在某一点,也不可能挽回已经化为流星坠落的宿命。永远不可能再回头了遵守约定从白塔上一跃而下的那个少女,用死亡将一切定格在他的心底,从此一去不返。每一个来不及完成的心愿,都会在岁月里悄悄改变,化为蚀骨的烙印,刻骨铭心。

如果宿命给他的判词是“一切开始于结束之后”,

那么,就让他来回到这个起点,将命运的转轮逆反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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