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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荒・镜

作者:沧月 | 分类:玄幻 | 字数:0

第二章 石中火 ・ 3

书名:云荒・镜 作者:沧月 字数:4.1千字 更新时间:01-08 18:55

作为青之一族的王,他一向好色,当时是想把这个尚未分化出性别的绝色的鲛人收入后宫。然而那个孩子一路上病得太厉害,回到封地就卧床不起,足足一年多才渐渐好了起来。而那个时候,他接到妹妹青玟从白王府里传来的消息,说她所生的女儿白麟因为年纪尚小,不符合入宫的年龄,白王最终还是决定将长女白璎送入帝都册封太子妃他们两个人筹划多年的事就这样落空了。

“白王这个老混蛋,居然让白璎当了太子妃”他愤然而起,“空桑的太子妃,必须是流着我们青之一族血脉的”

“是吗”忽然,他听到一个声音说,“我可以帮助你完成这个心愿。”

那个声音细微而冰冷,依旧如同雨中一柄薄薄的刀刃他回过头去,竟然看到了那个久病刚愈的鲛人少年站在门外,眼神空洞而诡异。

“”青王长时间的沉默,上下打量着这个鲛人少年。

伽蓝白塔上的神庙戒备森严,白璎一进入那里,便会由大司命在眉心画上封印,成为“不可触碰”的皇太子妃,不能见任何男人,直到大婚也只有这样尚未变身、没有任何性别的鲛人,才能进入那一座神圣的伽蓝白塔神庙,接近太子妃白璎了吧

在将那个叫苏摩的孩子派上伽蓝白塔神殿时,他就在心里作了决定无论此次计划是否成功,事后这个鲛人孩子必须除去

此外别的事情都容易。虽然白王宠爱长女,一心偏袒,但若白璎被废,那么按照空桑王室必须从白族嫡系里选妃的规矩,幼女白麟便成为了唯一的候选人。反正也是从本族之中选妃,白王虽然不忿,却也绝不会因此和青族撕破脸。

然而,即使是深谋远虑的青王,也没有料到接下来的事情会急转直下皇太子真岚居然会回护污名已著的太子妃,坚持立那个不洁的女子为妃;而那个一直安静得有些怯懦的少女,居然义无反顾地从万丈白塔上纵身一跃而下

事情脱离了控制,瞬间恶化到了无以挽回。

在看到太子妃飞身跃下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杀了那个鲛人少年灭口。

但事情再一次转变得出乎他意料:尽管怒气冲天,然而皇太子真岚居然真的如约赦免了那个引起如此大祸的鲛人,只是将其驱逐出了云荒。

“放心,我守住了你的秘密。”

在被驱逐前,他几次试图暗杀那个鲛人少年,却被其一一识破。在被押解离开云荒的时候,那个鲛人孩子忽地立足,转身微笑着,对他低语:“空桑有你这样的王,真是福气啊继续努力去抓住你的权杖吧既然白璎死了,你还有大把机会呢”

那双自行刺瞎的眼里,发出的诡异而恶毒的光,震慑了弄权的藩王。

那个卑贱的鲛人孩子到底心里都想过些什么,又看穿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鲛人少年被驱逐出了云荒,永生不得返回,只怕他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如何暗通冰族为日后作打算,而是先杀了那孩子灭口吧

那之后,过去了近百年时间的洪流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将所有的一切改变。如今,他已经握住了权杖,拥有了享不完的富贵和生命,稳坐在权势的巅峰上,却忽然凌空响起了一个霹雳,将那个近百年前让他凛然心惊的名字重新揭出。

苏摩那个鲛人孩子的名字,居然会在九嶷上空回响

他恍然明白那一夜往生碑上闪现的,究竟是哪一张面容了是那个昔年鲛人少年回来了是他

直奔九嶷而来,毋庸置疑,是找自己复仇吧

九十年前那双无神的碧色眼睛里,曾经暗藏过多少的恨意和恶毒啊今日,他是回来想一把火燃尽当年一切操控和折辱过他的东西么

九嶷王在洗尘的宴席上,就这样握着酒杯,失态地怔怔望着空荡荡的天空。仿佛那个名字随着那个一闪即逝的声音,被用鲜血大大地书写在了九嶷山上空。

“王爷”不知道旁边的巫抵是叫了第几声,才传入他耳中。

九嶷王一惊,发现自己握着酒杯发呆已经很久,旁边所有下属都带着诧异的神色。他连忙干笑几声,对着帝都贵客举了举杯,一口将酒饮尽,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呵呵。”分明也是听见了半空回荡的那两个字,看到九嶷王如此神色,巫抵却没有深问,只是举杯一同喝尽了,将手指一弹,那一只空酒杯仿佛长了翅膀一般,飞入碧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转瞬消失为目力不能及的一点。

旁的人不明所以,只是继续喝酒。

征天军团军官士兵作为沧流帝国最核心的精英,被属地上的官员殷勤款待着,身侧簇拥满了美姬和美食,阿谀奉承不绝于耳。军纪严格,那些前来赴宴的军官平日受多了约束和艰苦的训练,乍一入如此富贵温柔乡里,虽然个个按军规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眼神却已然流露出动摇之意。

客气地应酬着九嶷王封地上的官僚们,军官们的眼神不时在美姬盛宴之间流连,只是惧于巫抵在座,不好有出格举动。

“难得来一趟,九嶷王的盛情,大家可不能辜负了啊。”弹出那只空杯后,没有回答九嶷王疑问的目光,巫抵只是大笑了起来,揽过身侧两名绝色的美姬,对着席间僵硬坐着的下属挥手,“除了留在风隼上照顾机械的人,其余都可以过来一起放松一下很快就要有一场大仗要打了,大家先热一下身吧”

听得巫抵长老如此吩咐,所有将士眼里闪过了欢跃的光芒,齐齐点头,发出了短促的应答。那样短促凌厉的声音吓得斟酒的美姬手一颤,然而那些杀气逼人的军人转瞬就重新坐了下来,解下腰间的佩剑,松开日光下晒得灼热的铁甲,立刻回复到了常人的装束。

在享受着美人投怀浅笑、美酒金樽环绕的时候,所有军人都在感慨自己的好运气,居然还能在九嶷遇到如此一场狂欢要知道变天部的弟兄,还跟着飞廉少将在泽之国苦苦追查皇天的持有者呢。据说沿路遭遇了好几场血战,很是折损了一些人手,甚至飞廉少将都受了伤。在变天部浴血奋战的时候,他们这些跟着巫抵大人的玄天部军队,居然能坐享歌舞声色,不得不说是幸运。

回望着九嶷王疑惑的眼神,巫抵莫测地微微一笑,随手另外拿了一个金杯斟酒。

九嶷王也是久历人世的,当下便不多问,只道:“如何不见飞廉少将”

“他么”巫抵就着美姬手中,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微微笑道,“年轻人心急,主动请缨,带着一支人马去泽之国去了我总不好阻拦他建功立业,是不是”

“哦”九嶷王心里雪亮,却只含糊笑,“毕竟是年轻人么”

巫抵大人在开国时就追随着智者,开国后帝国内派系迭出,局面纷繁微妙虽然他也算是国务大臣巫朗那一派的势力,可对年少得势的飞廉一向心怀戒备。何况此次又是追索皇天那样的大事,老谋深算如十巫,哪里会让大功落到旁人手中

看着眼前的声势,分明是此次精英大部云集于此这个老狐狸,吩咐飞廉带了一支人马前去半道截击搜捕,他却自行带领精锐先行来到了九嶷,守着六合封印所在的空桑王陵飞廉所带的那些人马,虽不足以击溃皇天力量,可那一行空桑人多少会受到损伤吧这样,他带着玄天部养精蓄锐地等待对方自投罗网,便是十拿九稳了。

就算飞廉那小子技艺惊人,真的半路有能力擒获皇天,巫抵这老狐狸少不得也早早做了手脚,绝不会轻易让如此大功落到这个才二十多的毛头小子手里去。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九嶷王心里明镜似的,冷冷笑着,嘴里却一迭声地客套寒暄,看巫抵喝酒喝得甚为无聊,便适时地一击掌,令手下将畜养了多时的一位美姬打扮整齐推了上来:沧流十巫中,巫咸沉迷炼药,巫即痴于机械,巫罗敛财,巫抵好色这些,都是云荒皆知的。

虽然举座喧闹,然而在那个美人脚步盈盈走过时,所有军人都不知不觉地忘了说话喝酒,目光牢牢粘着她,一直跟随了过去。

“啊呀,王爷哪里得来这样的女子”那名美人盈盈上前娇声劝酒,欲语还休,见多了世间丽色的巫抵眼前也不由一亮,诧然道,“是空桑血统,还是泽之国人难道竟是鲛人可发色不对啊不是蓝发”

一边问,巫抵一边粗鲁地捏住了美人的下颌,查看她的眸子颜色和耳后,诧异:“没有鳃果然不是鲛人”

九嶷王坐在玉座上,笑了一笑:“大人血统尊贵,洁身自好,向来不沾卑贱的鲛人小王如何敢犯忌讳”

“嘿嘿。”巫抵心计虽深,行事说话却看似粗鲁,大大咧咧地道,“不过那些贱民里偏偏出美女,弄得我看得到吃不下,也是憾事。想不到如此绝色也并非鲛人族里才有。王爷果然好本事如何寻来这样的美人”

“不过是多费了些工夫罢了,”九嶷王懒懒坐着,用长指甲挑起杯中的茶沫,“多年前小王也好色,却同样不愿召幸那些卑贱的鲛人,就派人去叶城市场上挑选容貌出色的男女奴隶,寻来一一配对,那样所生子女往往更优于父母如今已经是三代之后,所衍生的众多子女辈中,这一个算是最出众了。想着能入大人的眼,才敢拿出来孝敬。”

“哦”巫抵听得有趣,捏着美人的脸左看右看,笑起来,“果然毫无瑕疵在我见过的所有美人里,算是翘楚了。王爷真非常人也不过如此丽色,怎舍得割爱”

“一个美人算什么大人喜欢就好。”九嶷王客套地笑,“小王年事已高,消受不了如此艳福啦不像大人老当益壮。”

“哈哈哈”巫抵心情舒畅,将那个一直娇柔微笑的美人揽入怀中,回到自己的座上抱于膝头,抚摩狎弄了良久,才想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离珠。”那个美人娇羞地笑。

“你父母都是哪一族的”巫抵抚摩着那隐隐透着红色长发,看着美人隐约带着冰蓝的眼睛。这样的眸色,以他之能,却还是猜不出到底是如何混血才能得出,不由诧异,“你是哪里的人”

“奴婢是为了服侍您而出生的人。”离珠嫣然一笑,辗转在他胸前,娇声回答,“是大人的人。”

“说得好”巫抵心下一乐,扬声大笑起来,也不再问,只是猛喝了一口酒。

“砰”,极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碎裂声。

那声音也不怎么响亮,淹没在满座的喧嚣中,然而巫抵的脸色却是骤然一变,也不管膝上美人,他霍然起身,一声断喝右手便往虚空里一挥离珠一下滚落,然而身形却轻捷,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身子尚未落地便是轻轻一跃,正好跌入身侧空座上。然而脸上却是一副惊吓的表情,不知所措地看看巫抵,又看看九嶷王。

那一声断喝惊动了所有人。回头之间,只见巫抵右手间挟了一只杯子。

九嶷王脸色微微一变他认得这只杯子便是片刻之前,巫抵向着对岸声音传来方向甩出的空杯

“大人,怎么了”玄天部的律川将军诧然询问,手已按上佩剑。

“没什么。”巫抵却只是淡淡回答,一挥手,“你们喝你们的去”

军队领命而去,满座重又起了欢声笑语。然而巫抵默然坐入椅中,双手轻轻围住了了那只金杯,眼睛微微阖起,似是在默念着什么。忽然手指一动,那只空杯子忽然活了一般地跳了起来,在半空中一连跃了几次,扭曲着变形,仿佛痛极而挣扎,然后霍然化为一堆灰烬。

“什么影像都没有盛回来么这般厉害的法术”巫抵松开手,看着指间沁出的血丝,“到底是谁”

黑袍的元老霍然抬首,注视着身侧的九嶷王,一字一顿:“对岸,来的是谁是那个叫苏摩的人吗”

九嶷王似乎有点失神,许久才道:“是一个九十年前的故人。”

“九十年前”巫抵霍然警惕起来,“空桑余党”

片刻的沉默,九嶷王看着北方湛蓝的天,吐出一口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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