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大唐里正

作者:离珠 | 分类:军事 | 字数:0

194、连哄带骗

书名:大唐里正 作者:离珠 字数:4.3千字 更新时间:01-08 23:23

以暗渠引水,这类工程自汉便有,只是赵正在凉州还从未听过哪里有现成的遗迹可以参考。学供水的,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引水工程的窍门,像这种暗渠,想起来十分美好,但其实真正动土施工,其中艰辛一般人难以想象。

因为暗渠开挖,势必会打通一些暗河支流,这些地下河水,与主河道一样,都源自头顶的天山雪水融化,常年流水并不结冰断流,但温度极低。人在井下作业,有时是泡在这冰冷的河水中,跪坐甚至俯身挖掘。井下通风不良,还需要每隔一段挖上一口竖井通气,否则容易憋闷至死。

一条百余里的暗渠,其艰难程度一点也不比二百里明渠小,甚至还要搭上人命。

第一口竖井挖成后,将从铁门关调来三百名吐蕃俘虏试着挖一挖,确定施工标准。这其中有许多人还是女人。她们穿的还是七八月的衣服,在铁门关前临时修起的战俘营中,赵正曾给他们留下了不少御寒的衣物,但回鹘人收走了一部分,被焉耆、铁门关的难民抢走了一部分。一整个冬天,两万人只冻死不到五百人,也多亏赵正没有亏了他们的口粮。

眼看开春时节,总算熬过了一个寒苦的隆冬,泼出去的水不再结成冰壳,浆洗晒上的衣物收回来也不是那般梆硬梆硬的时候,太阳也暖和了起来。俘虏队伍中有专门的队正和伍长,他们拿了安西人的钱,便挥舞着长鞭,催促着这三百人的队伍加快速度。

没有人知道要去哪里,原本听说约茹要花钱将他们赎回去,可这已经半年过去了,仍旧没有动静。在战俘营中熬了几个月,等看见了希望,却又听说约茹人出不起赵都护要的价钱,那希望便就成了躁动。有咒骂罪魁祸首赵正的,有咒骂约茹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

左右没人在乎他们的生死,便是在唐军的屠刀下,能活着也便如猪狗一般,于是有人想要越狱逃跑,但唐军的弓箭和刀刃给他们上了一课,当着所有战俘们的面,那些想逃跑的被剁成了肉泥,射成了蜂窝。

侥幸没有被抓住的,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和戈壁滩又给他们上了一课。被战马拖拽回来的干尸,就吊在战俘营门口,像干瘪的噼柴,没有一点生机。

于是,再也没有人想过逃跑。他们便如被他们从霓波尔抓回来的奴役们一般,双目空洞,逆来顺受。

阿比拖着沉重的步伐,感受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灼热。队伍走了半个月,终于看见了远处入云的天山山峰。身边的同伴倒在了地上,不愿意起来,被那冰冷的山风吹过凌乱肮脏的长发,恨不得扒开身上裹着的破烂布片,好好地用圣洁的白雪,清洗一番这脏乱的身体。

“啪——”一鞭子抽在了地上,溅起来的火星子迷了阿比那的双眼,“都别躺这了,赵都护军令,再行十里,营区内烧了热水,今夜有肉吃,有澡洗,都起来!”

阿比木然地从那队正的身边路过,和所有人一样,看也没看那家伙一眼。所有人的心里都在赌咒,谁信他的鬼话,谁就是蠢货。所谓的热水,不过是折磨犯人的开水,谁赖在地上不起,抓住便往木椅上一摁,开水从头淋下,紧接着铁刷子刷上一遍,一层皮肉离开身体,疼痛都喊不出来。

所谓的肉,丧心病狂的回鹘人,用他们死去同袍的肉打成泥,做成丸子,骗着他们吃进肚子里。

可这能怪谁?谁让他们打了败仗?

能熬过去年的冬天,就已经是唐军给他们的最大仁慈。他们要用自己这些人换成百万的银两,可这明明没有人能出得起的价钱,分明是要把这些人留在这不毛之地,折磨致死。

阿比踉踉跄跄地进了一座崭新修葺的营房,从来没有见过的黑甲唐军们早已严阵以待,他们一脚一脚,将爬不起来的俘虏们踹进了修好的木屋里,随后提着木桶,一桶一桶的水浇在了那些人的身上、脸上、头上。

有人站唐军的战旗下,拢着羊皮纸筒,正高声喊话,“脱掉你们身上的衣物,一件不留!”

女人们看着一群唐军甲士张开了布幔围了过来,顿时惊慌失措,尖叫连连,挤成了一堆,然后被那些黑甲唐军拉扯开,三下五除二,将她们身上原本就已经衣不蔽体的破烂布片“嗤、嗤、嗤”地撕成更破的布片。

“曲娜!”阿比终于愤怒了,他挣脱了唐军士卒的包围,冲向了那堆女人,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其中一个。

一桶温水没有收住,从阿比的脑袋上浇了下去。

“哪来的野种,拖走!男女隔离,不从者,杀。”唐军上来便是一个大脚,将阿比踹倒在地,阿比也不知哪里爆发的气力,起身就去抢那堆女人中的一个,“曲娜,兄长在这,你莫要害怕!”

一个魁梧的身影却挡在了两人的面前,阿比只觉天色一黑,抬眼看去,却见一个身高七尺余,魁梧雄壮,一身黑甲甲片熠熠发光的唐军将左狰狞着面孔,抬手一巴掌,如山一般拍在了阿比的脸上。

“啪!”

一道闪电自脑海中一闪即逝,剧烈的疼痛随即从脸上传来。耳边同时响起那魁梧唐将恶狠狠的话语,“你他娘禽兽吧?看见女人就想扑?”

斜刺里也同时戳出几支枪杆和几柄刀鞘,丁零当啷地对着阿比一顿爆锤,阿比被那一巴掌打得一头栽倒在地,正自昏天暗地,脸上、头上、身上接着又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把子,一时间不辨东西,浑身痛楚。

却听一阵甲片摩擦声响起,有人道:“吉利你误会了,这人是在找他的胞妹。”

阿比抱着头,睁开眼睛看去,只见唐军中一个吐蕃将领已是到了身边,目光冰冷,却从那堆光着的女人里扯出来一个,指着地上蜷成一团的阿比,问道:“说,这是谁?”

那女人早已被吓得手足无措,捂着胸不敢放声大哭,只是流着眼泪,使劲地点头,“兄长……他是我兄长……”

“呸,晦气!”一旁打人的赵吉利啐了一口,转身带着人离开,“赶紧给她们冲,冲完了发衣裳。”

恰好一队俘虏路过,有人侧着目光看了过来,被赵吉利一刀柄顶在了肚子上,“瞅甚呢?没见过脱光的女人?拖下去,打!”

三五个玄甲军立时扑了上来饱以老拳。

于是没人再敢往那围幔看上哪怕一眼。

混乱的情景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赵正也忙碌了一天。虽然调拨粮食、衣物,划分监区、管队不需要他亲自上手,但开挖竖井后他还有一些工程草图还没有完工,这工程计划要分十处工地,草图也要根据不同地势地貌画很多份。外面一阵呜呜咽咽生离死别,听得赵正有些麻爪,出门看时,已是篝火升起的时候。

“赵吉利!”

“有!”

“你他娘在闹甚呢?安排他们洗个澡,换身衣裳如此困难么?平凉杀猪也整不出这动静吧?”

赵吉利一脸不开心,“元良你就可着我整便是,这三百人里,一半女人,让她们自己脱衣裳去洗这热水澡,你觉着她们会干?还不是要我一个一个,一件一件地扒?弟兄们都多少日没洗过热水澡了?怎么给他们烧了水,他们还跟丧了考妣似的?”

赵正粗略看了一眼,战俘嘛。哪家打了败仗,战俘不是这般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要被人凌辱,又怕人一个不高兴,抽出刀子就喊剁喊砍。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过于此。

赵正皱起了眉头,使了个眼色,“悠着点,看紧些。玄甲军众将士也是,犯军纪者,罪加一等。要睡婆娘回龟兹,我出钱,此时此地给我闹幺蛾子的,不要怪我赵正不给他脸面。”

“遵你的军令!”赵吉利也是这般做的,他也看不惯那种欺凌弱小的勾当,特别是他带出来的玄甲军,若是有这等没出息的货,他能当场撕了……

喧闹的工地营里终于恢复了平静,第二日日出后,唐军倒也没有立时赶着催着上工,而是将调来的俘虏进一步分营,抽调精干,准备工程攻坚。开出的条件好到令人不敢相信,所有人只要老老实实地完成交代的任务,均有赏田耕种,从此以后便是安西户口,不分奴役或是军籍。主动下井挖进作业的,完工之后赏渠边土地十亩,年税减三成。并且还有工钱,井下一月五十个钱,轮换一个月二十个钱。

病了有医,伤了有休。

还有这等好事??!

那五大三粗的赵吉利还没说完,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吐蕃不要你们了!约茹也不要你们了!”赵吉利卷着喇叭筒,高声道:“可是我们不嫌弃啊!我赵吉利,深知约茹兵败,非战之罪,非尔等之罪。乃是我大唐安西都护府督本,苍宣县侯赵公讳正,用兵如神,才有了眼下这局面。他老人家心善,调军粮救济尔等,请龟兹城的娘子为你们浆洗衣物,让你们能光鲜亮丽地站在此地……”

说罢,赵吉利摆了摆手,军士捧上来一本花名册,赵吉利道:“有一个算一个,今日登记在册的诸位,未来便是安西的子民,咱就不受约茹的鸟气,他们爱要不要,我赵吉利要。看得上安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人也请吭个气,挖暗渠引水我要的是自愿来的,那些个不自愿的,你爱滚哪滚哪,今日我便放开手脚,你能跑多远,你便跑多远,我也懒得照看!至于谁给你收尸?对不住,爱莫能助,就这样!”

人群“哄”地一声,顿时便炸了。

这些人里,有被约茹抓来的奴役,他们吃苦耐劳,没能死在战场上是他们的造化,如今不过是换了个东家,一听还能造册成民,顿时就是跳的最高的那群,纷纷拥挤上前,踊跃报名,要下到井下去,赚那十亩水边的地。

只是更多的约茹人仍在观望,他们打心底不愿意帮助唐军,但人在屋檐下又不能不低头,此时虽然有了衣服穿,有了粮食吃,但要让他们甘心情愿地当地鼠去那深不见底的地下打洞,那却是仍旧有些犹豫。

总不能像那般杂奴一般如此没有身份吧!

谁知道唐军是不是耍得什么阴谋诡计,先给你画个饼,然后等完工之后再把他们杀了完事,如此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勾当,打死也是万万不能做的。直到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主动地和那帮霓波尔杂奴们站在了一起,这些人才终于有了松动。

阿比这顿打挨得倒是不亏,至少在战场上失散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妹妹。兄妹二人劫后余生,抱头痛哭。良久,阿比才扶着妹妹曲娜,抚摸着她身上穿着的干净的回鹘人的衣裙,眼中神情顿时复杂。

“这衣裳……”

“听说是龟兹城里收来的,还着了龟兹的娘子浆洗干净才送来的。”曲娜听阿比问起,挂着泪的脸上分明有了笑容,道:“昨日我被分到了浆洗营,日后你们的脏破衣物,都要交给我们来浆洗缝补。每月还有十个钱,等完工了就给。”

“他们说的话你也信?他们可是杀我们那么多人!”

“兄长,这十几年了,兄长你可曾想过!我们约茹,谁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呢?爹战死了,娘也累死了。如今你能活着,曲娜心里高兴,就盼着兄长你不要再回约茹了,不如就在这里,安安心心地种地不好吗?”

“可我们是吐蕃人!他们怎容得下我们!?”

曲娜摇头,道:“我见唐军军中,也有许多吐蕃人。你瞧那一个苏毗将军,他地位也不低啊,连唐军主将也要听他一言两语。也便是他说的,什么吐蕃人回鹘人,还是莎车人,疏勒人?这里是安西,原本便是所有人的安西,只要认了这个身份,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打紧?唐军也没有摁着我们的脑袋,让我们认了大唐当爹当娘,只说在安西,便就是安西的子民!兄长,你听我一句劝吧,就算让你回了约茹,你又能有什么呢?”

阿比听了曲娜的话,踌躇良久。他想起他在吐蕃军中,被上约茹人嘲笑,说你们下约茹的牛羊,也配入你们的口?虽说那些军奴是最低贱的人,可他作为约茹人,也仅仅不过就是一件打仗的工具,和那些军奴又有何不同?

如今被唐军俘虏,该说不说,是福是祸也不定有谁能说得清楚。但阿比累了,不仅身体累,心也累,不知道信仰在哪,这遭受的非人痛苦又是因为什么!

直到他在工地营里看见了曲娜。他忽然就清醒了过来,就算为了这个妹妹,他也不想再回到高原上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0.035584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