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一段孽缘……
我这一生,果真是只为他一人而活了呢!
隐约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莲忠卿曾经诵读过的一首词——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璃璟 耳光&故人 三十九(修)
我觉得自己几乎要失去理智了。
每每在夜幕降临时,我都不敢再与人接触。
起初让安兮将我缚在床榻之上,可是我竟然能够将它——挣脱!
清晨时,我才敢让安兮走近。
我对他说道:“下次将我捆紧点!”
安兮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检查了下我身上的勒痕,说道:“你以为三哥真得看不出来么?”
听了这话,我不禁怔了怔。
那个人……
似乎一直都被我忽视掉了。
“那就——只当他是看不出来吧!”我狠狠的说道。
话音刚落,安兮一个巴掌就甩在了我的脸上,我只觉得头更晕了。
“莲忠卿!你就可以安心的看着别人为你担心?你就可以安心的看着别人默默的为你付出?”他愤怒的吼道。
在我的印象中,安兮——似乎还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似乎也从来没发过火。
这次,却……两者兼而有之了!
我揉了揉肿胀的脸颊,沉默不语。
其实是说不出话来。
此时,一个人却闪到了我们身边。
“够了,鸿安!”
来人的语气格外严厉。
定神一看,正是——耶律鸿远。
“够了?还远远不够!凭什么?他明明就是想死,那又何苦将我们北蛮拉进来?父君如此,你也如此!难道——我们整个北蛮都要为了他一人——而人人都去赴死么?”
“赴死”?
听了这个词,我心中不禁一恸。
当初我用莲心茶催动了身上的噬魂香,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想办法在北界接应我。
而他们竟然故意挑起了北蛮与天朝的争端!
这种方式的接应——确实是出乎我的预料。
还记得刚刚听到北界出事时,我的心头一紧。
虽然是故作镇定,却还是怕被司空璧看出了什么端倪。
好在,他——信了我。
呵,真可笑。
竟然是他愿意信我!
耶律鸿远觉察到我的脸色不对,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了安兮的话——很显然,他们是有事瞒着我。
“咳咳!”
刚想开口,却被自己给呛住了。
安兮冷笑道:“哼!你还是想好了再说话吧!”
说完,他便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他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我很生气,别来扰我”的样子!
如此看来,这次真的惹恼他了!
“天朝的军队,是不是真的撤回去了?”我问道。
耶律鸿远张开了口,却没有发出声来。
我见从他口里套不出话来,便转身看向安兮。
安兮瞪了我一眼后,便连坐也不愿坐在那儿了。
只见他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别看我。我不知道。”他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走出了这间屋子。
不知道?
应该是知道,却不愿告诉我吧!
此刻,屋里只剩下我和鸿远二人了。
我想了想,对耶律鸿远说道:“你说,还是不说?”
只闻他惨笑一声后,人便已经移到了门口。
“司空璧的确是回去了。可是,慕琉辛却来了。”
话一说完,人也没影儿了。
罢了,今天把他们兄弟二人都得罪了。
这司空璧,慕琉辛……我却已不敢再做多想。
待我整理好衣衫后,却发现屋里摆着一面铜镜。
我倒还真想知道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是像死人,还是更像魔鬼?
我提步走到铜镜前,只见铜镜里呈现出一张煞白的脸。
怎么——连呆在皇宫的时候都不如了?
伸手抚了抚左颊上已经变淡的暗痕。
真是有劳耶律鸿远费心了,竟然给我抹了这么好的药。
只是,这些都是伤上加伤——必会留疤。
有疤痕也好——好让我记住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
记住他,更要记住他!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此恨绵绵……
“叩叩——”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使得我回了回神。
不待我发问,门外的人就扬声说道:“九贤王,三王子吩咐小的送早膳来。”
这个下人……还真是大胆啊!
主人还没有发话,他就先开口了。
我扫了一眼桌案,只见上面躺着一柄匕首。
这匕首看起来真眼熟,好像……正是那日安兮“挟持”我时用的!
安兮,竟然将它落在这儿了。
我走向前,将那柄匕首藏在了袖间。
可是,当我闻到一股气味时——却失手将匕首落在了地上。
锁紧了眉头,平复好此刻的心情。
我又赶紧拾起它。虽然手在颤抖,可我还是握紧了它。
“端进来吧!”我说道。
这个“下人”在进门后便将端着的东西放在了桌案上。
他也不再掩饰自己。
“莲忠卿!好久不见!”他这么说道。
我微勾起唇角,说道:“确实是‘好久不见’!记得,你是叫——容谨修吧!”
他身上的气味,同当年那个与慕琉辛一块儿逃难的少年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似乎——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好像是残月,还有……?
我震惊的看着他,问道:“你是残月的什么人?”
他浅浅一笑,答道:“她大哥。”
闻言,我的神情有明显的滞待。
“这么说——你亦是容治的儿子?”我冷言道。
他却向我拱了拱手,道:“家父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不错,还是个知礼的人。
可是,往往就是这种人的心思——最难懂。
我还了个礼,笑道:“你们也是为了他好。”
说出这话后,心里却觉得格外忧伤。
“咳!”容谨修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此次,我们是来救你的。”
“救”?
“救你”?
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敢问——我莲忠卿可有受人胁迫?”我问道。
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心——却跳得更加厉害了。
容谨修此时倒也显得很诚实:“自然是没有。”
“那,你就不该来这儿!”
说完,我意图向门外走去。
他一步上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知道了,你身上有毒。”他说道。
好像是怕我不相信,他又补充说道:“是司空璧告诉他的。”
是啊,我总是担心着司空璧会不会威胁耶律鸿远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会告诉慕琉辛呢?
他竟然还主动去招惹慕琉辛。
司空璧果真是希望将所有人都拉进来么?
“世上,还没有我莲忠卿解不了的毒!”我说道。
不过——这次毒,我好像真的解不了。
虽然心里没有底,可是那话——却说得底气十足。
一次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有第二次。
大丈夫确实要能屈能伸,可是在这个时候——我莲忠卿的命,只能听我一人的!
脑中灵光一闪。
呵,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在高手面前,自己的每个小动作都是被暴露在外的。
袖中的匕首也不用再藏着了。
于是,我用手中的匕首敲开他挡住去路的手。
“慕琉辛的人,都来了北蛮?”我笑问道。
容谨修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我,他答道:“当然不是。”
我冷笑一声,道:“那,你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说着,我将匕首掷到桌上,转身坐在了座椅上。
“你们这次倒也变聪明了——知道不能让他来这儿。”
容谨修笑了笑,转身走到我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他说道:“过奖了。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我笑了笑,端的桌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真苦!该是隔夜的茶水吧。
他见我皱起了眉头,便说道:“如此,就劳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我说道:“前一次是将我交给了司空璧,这一次——让我来想想——嗯,不会是玲珑阁吧?”
容谨修对我拱了拱手,道:“一击即中。”
我放下茶杯,嘴里却还在重复着:“玲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