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车外传来德顺的声音。
“嗯,让他们都散了吧!先去青莲苑。”司空璧说道。
闻言,德顺迅速答道:“是,陛下。”
“陛下。”知道司空璧是想先将自己先送回去,璃璟也不好推脱,犹豫了好久才唤了一声。
司空璧满脸笑意的看着他,调笑的问道:“爱卿,何事?”
这句“爱卿”,吓得璃璟把话又咽了回去。
就他所听到的来说,司空璧称呼其他的大臣都是“卿家”,而这个“爱卿”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了自己的专称了。
璃璟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微臣有一事恳请陛下答应。”
他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显得很严肃。
看到璃璟的这副表情,司空璧用手捂住嘴,努力去掩饰着自己的笑意。
他问道:“爱卿说来听听吧!”
不论是什么时候,他司空璧——都不会随意允诺他人什么。
璃璟思索了一小会儿,说道:“微臣想向陛下求一人。”
闻言,司空璧挑了挑眉,问道:“哦?朕倒要看看是何人,竟能入得国师的眼!”
“绝。”璃璟郑重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发现司空璧脸上的笑意已经隐去。
司空璧换上了一副让人不易看透的表情。
“绝?”他轻声问道。
璃璟点点头,说道:“陛下自然知道——臣指的是谁。微臣最近倍感乏力,想找个熟悉的人在身边。”
“难道是青莲苑的侍女有所怠慢?”司空璧沉声问道。
怒气——早已从他的话语中显露了出来。
璃璟知道他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臣本不该住在这宫里的,由宫里的侍女服侍——怕是很不方便吧!”
他抬起头看了看司空璧,在发现他的表情有一丝动容后便继续说道:“若是换了其他人——臣不敢让他们近身。”
司空璧突然笑出了声来。
现在——就懂得跟朕谈条件了?
他扬声说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卿儿啊!罢了,一回去朕就吩咐他们将——‘绝’,交给你好了。不过,若是他再落到朕的手里,朕是不会像这次这样轻易就放了他。俗话说的好——‘四不过三’啊!”
能获得他的首肯本来就是件难得的事。
璃璟也只好赔笑道:“陛下这次不是也没放过么?怎么看陛下都不亏呢!那枚药丸里——似乎还有全蝎(注①)呢!微臣现在都还觉得苦味十足!”
司空璧知道他指的是那枚药——思君切!
他竟然知道了。
哼,看来这人的戒心真是强啊。
司空璧并没有解释什么,反而是转眼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陛下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焦虑,还是震惊?”璃璟幽幽说道。
司空璧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慢慢品道:“卿儿真是贴心啊!连朕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都能理解。”
璃璟冷笑道:“陛下的心,岂是微臣能够擅自揣测的?这可要归功于您的那枚药丸,它的功效——甚好!”
话已至此,司空璧不屑于去解释什么,璃璟也不愿再说什么。
于是,撵车内一阵——沉寂。
这种沉寂,一直维持到了璃璟走下御撵的那一刻。
司空璧坐在御撵内,透过由风吹起的车帘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人。
他在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
“德顺!”他扬声唤道。
撵车外马上传来了德顺的声音:“奴才在。”
“去影部将那个人提出来。”司空璧狠狠说道。
那个人?难不成是……
德顺迟疑道:“陛下是指——”
“就是他了。”司空璧有些不耐的说道,“将人送到青莲苑去。”
德顺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答道:“陛下,前几日才用了大刑,此时送到国师那儿去,只怕会……”
怕会什么?难不成朕还怕了他们?
司空璧轻吐了一口浊气,又继续说道:“你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他自然是早就猜到了‘绝’的现状才会向朕要人的,更何况——现在的他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是,老奴这就去办。”德顺迅速答道。
司空璧有些气闷的说道:“将人交给他就行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他的意思似乎是——不用为“绝”处理伤口?
德顺无奈的点了点头,答道:“老奴省得。”
“什么?那个绝竟然受罚了?”
慕琉辛对自己刚刚收到的情报很是不信。
他有这种反应也是能够理解的。
天帝的影部就如同他自己的暗部一样——都是各自的精锐力量。
而那个绝正是天帝影部里的最得力干将,他做事一向稳妥。
只是这次不知做了什么事,天帝竟然命人对他动用多项大刑。
慕琉辛勾起浅浅的笑意,继续问道:“送到了——青莲苑?”
“是的,主上。”堂下跪着的人恭敬的回答道。
慕琉辛一手轻叩着桌案,一手撑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
他对堂下的人说道:“恩,有什么新的情况继续来报。”
“是。属下告退。”那人答道。
“容治。”慕琉辛突然叫住了正匆匆退下的人。
容治站定后又向慕琉辛行了行礼,复问道:“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慕琉辛瞥了他一眼,问道:“暗月的后事办得可好?”
此话,却让容治不知所措。
这暗月虽是他的女儿,可是由于幼时习武天赋极强,就交予了定安侯的暗部培养。
她,虽年幼,每次却都能十分出色的完成暗部分派给她的任务。
只是不知为何——在定安侯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交给她时,她却办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不,应该是非常不好。
“回主上,暗部有规定:出任务未完成者,死后不留全尸。”容治淡然的回答道。
慕琉辛笑道:“本侯若是有这个想法,当初也不会命你将她带回去了。”
容治低下头,沉声道:“是,主上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主上没有必要为了属下家的那个孽障——坏了规矩。”
“‘孽障’?”慕琉辛品了品这个词,又继续说道,“不,本侯还要谢谢她呢!若不是她,我和卿儿此刻估计还是‘敌人’吧!”
说着,他的眼里露出些许失望的情绪。
容治在看到此刻的慕琉辛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扬声说道:“主上,‘情’字害人最深。属下虽不希望主上绝情绝意,但是属下更不愿看到主上现在这个样子。”
慕琉辛回了回神,问道:“什么样子?”
容治向前迈了一步,又对慕琉辛行了个礼说道:“您思慕莲忠卿已久,如今却还是这样摇摆不定。您在他心中的地位注定会连暗月都不如。”
“你是在激我么?”听了这话,慕琉辛冷笑道。
“主上,养病一日用兵一时。您隐忍至今,也是时候行动了。”
慕琉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司空璧怎么说也是本侯的弟弟,现在——还不是时候……”
容治满腔的怒火顿时上来了:“他是您的弟弟,您更是他的哥哥!”
闻言,慕琉辛全身一怔。
容治又继续说道:“当初您在莲之国为质时,是谁假传圣意让殿下您给莲惠帝下毒?这此事不提也就罢了,司空璧竟然在破了莲之国后对您置之不理,同时还放出谣言说什么您已经‘以身殉国’了!要不是这个原因,您又何必要靠自己的力量来组建军队攻打莲之国?殿下,这一路您走的不容易啊!若是一招走错,便是满盘皆输!还有您的母妃——容贵妃,必定会死不瞑目的!”(注②)
听到容治提到“容贵妃”后,慕琉辛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女人!”
“是,属下逾越了。不过,主上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您要与莲忠卿划清界限的话,他的命就不在我暗部顾虑的范围之内了。他将来更有可能是我们的一个威胁,若不尽早除掉他……”容治又说道。
慕琉辛不禁打断他的话,并将桌案上的事物都掀到了地上。
他沉声道:“你认为你能在本侯的眼底将他除去么?”
“此人来意不明,若不尽早除去,必为祸患。”
容治的话却是事实。
他暗部至今也无法探得璃璟来天朝的目的。
慕琉辛一字一顿的说道:“若真是个祸患,本侯会处理的!”
容治想了会儿,又说道:“那就——请主上记牢您今日说的话!”
记牢今日的话?
你是想说——日后要本侯亲自除去他么?
放心,不会到那种地步的!
慕琉辛深吸一口气,说道:“‘舅舅’!这是本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本侯希望你——不要做‘多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