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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自不须还

作者:铁皮烟囱 | 分类:其他 | 字数:0

不记来时路 3

书名:客自不须还 作者:铁皮烟囱 字数:0 更新时间:01-06 19:17

第七天了。

叶刚还没收到一封福建的来信。

京城那边也是一片死寂。正式的公文中,也没有任何关于那位师长的消息。

他似乎有些知道了问题所在。

这些年来,叶刚一直通过海上的一些来客,与京城、辽东、福建方面的人物交流信息。

海上的速度远超过陆地上驿道的速度,因此,叶刚总能比其他人更快得知一些消息。这也让他能与更广泛的人士取得联系和交流,甚至涵盖了一些不太适合直接交流的地区,例如辽东。

并且这些海上的来客能够很好地保守秘密,他们通常身穿黑衣,从不显露自己的身份。

作为回报,叶刚会给予这些黑衣客人适当的保护,并向他们透露一些钱塘江一带货船出海的消息。

叶刚与这些客人之间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直到百夫长被“处理”。

叶刚心里知道,可能对百夫长的“处理”,带来了一些看不见的问题。

也许,百夫长与黑衣人之间,已经在叶刚不知情的前提下,达成了一些关于生死方面的契约。一旦百夫长被上司处决,或者死于战场,或者死于疾病,或者别的什么死法,这个生死契约都会自行生效。黑衣客人将断绝与叶刚的来往,投向下一个更有价值的目标。

叶刚开始翻阅这几天积压的公文。通常,他对这些上面下达的照会、故牒、札付和下帖什么的几乎不会关注,府中自有同知、通判等下属会定期处理相关事务。真正那些重要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在正式的公文上体现,往往藩台府上一场酒宴中传递的信息,都要比全年的公文更密集。但今天不同往日,叶刚需要耐着性子,从那些成篇累牍的废话中甄别出一些特殊的东西。

幸好叶刚当年在翰林院练出的童子功还没全部荒废,大约花上了两个多时辰的工夫,他就读完了七天来府内收到的全部公文。这里面有布政司转发六部、都察院例行的照会,也有上级安排工作的故牒,当然还有下面县里上报的详文和禀文。公文中大多是关于春闱、防汛、典狱、农耕、漕运等一些具体的事务,叶刚看得瞌睡连天,心中有点同情府中的同知和通判,也庆幸自己不用像他们一样,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之上。

但当他读到昨天收到的两封公文时,就像被两根毫针同时插在眉心之上一样,顿时睡意全无,额头上开始冒出点点冷汗。

其中一封照会来自按察司衙门,里面提到有倭奴若干在温州府龙湾、瑞安等地登陆,杀害当地守军、百姓,抢掠无算,请各地严加防范。

又有一封禀文来自下辖的安吉县衙,文中称县里的百姓反映城中时有黑衣人出没,其面容怪异,腰携长刃,神色凶悍,恐非善类。县里不敢擅行拘捕,特禀示知府衙门。

叶刚知道,温州府的位置特殊,古人有云:永嘉扼八闽之咽喉。所谓“永嘉”,就是温州的古称。在元、明两朝,海寇作乱,必先登陆温州,然后以温州为跳板,从沿海的平原地带南下去福州,或者流入浙江境内,这是一条最便捷的通道。

叶刚这才记起,百夫长在临死之前,好像还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只是他被龙涎香的味道所迷惑,没有去听。

也许就在那一刻,已经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

××××××××××××××××××××××××

当北面的远方传来隐雷之声的时候,林彦瑛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无书不知该怎么帮助她。十八年来,他还从未照顾过一位年轻的女性。他只会读书、背书,其他什么也不会。

林彦瑛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躺在大石头上。经过一整夜的风吹,石头很凉,林彦瑛忍不住蜷缩着身体,像一个婴儿一样孤独无助。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一点流逝,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七岁时第一次手持袖剑,如同握住一道火焰;十五岁时第一次手刃仇敌之后,三天没有吃下一口饭;十七岁时第一次与“哥哥”同逛灯会,那个夜晚绚烂如同白昼;十八岁时赤裸着身体紧紧地抱住了“哥哥”,以为这就是生命的另一个开始……

无书慢慢地靠近林彦瑛,尝试着碰了一下她的左手,看到林彦瑛没有什么反应,接着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指。这是他第二次握住林彦瑛的手,但这次无书感觉林彦瑛的手指冷得就像冰棱一般,他忍不住用力握紧,就像要把自己身体里的热量传递给她一样。

林彦瑛艰难地对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谢。无书战战兢兢地问道:“林姑娘,你怎么样了?”

“我……”林彦瑛轻声说道:“我可能撑不到南溪了……”

“不去南溪了,我们不去南溪了!”无书突然大声地说道:“你好好地休息一下,我,我去弄点吃的……我,我去找你哥哥来,我去找你爹来,我去找先生来!”

“别……”林彦瑛也握住了无书的手,她的手心也非常冰冷:“别去。你……就坐在这里,陪陪我也好……他不是我哥哥,我也没有……没有爹……”

无书惊道:“你在说什么?是不是痛糊涂了?林镜斋不是你爹,你为他这么拼命干嘛?”

林彦瑛淡然一笑,慢慢地说道:“我和哥哥……都是父亲大人二十年前捡来的孩子。崇安地方穷,养不起孩子的人家很多……父亲给我们吃穿,认我们为干儿女,又让人教我们读书、写字,还有……还有……”

“还有杀人,”无书低声道:“这个我知道。”

林彦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们替父亲……替父亲做了一些事情,一些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情……他答应我们,只要再做完这一次,就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离开崇安……离开福建……”

无书回想起与林氏“兄妹”相处的这些天,似乎他们真的不像是一对亲兄妹。他说道:“是呀,我早该想到了,哪个当亲爹的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女去冒这个险?”

林彦瑛摇了摇头,说道:“不……你错了……父亲大人对我们很好,一直都很好,如果没有他,我们早就冻死、饿死在街头,或者像猫狗一样屈辱地活着……哥哥也对我很好……很好……”

“能有多好?!”无书怒道:“你被长剑架着脖子的时候,他甚至不肯用我去换你!我们分组而行的时候,他情愿跟功夫更好的老秦一组,也不愿照顾腿上有伤的你!林姑娘,你醒醒吧,当你手中持有袖剑的时候,你是林知县的女儿,林公子的妹妹。当你的袖剑被抢走了、身上又带着伤的时候,你对他们而言什么也不是!”

林彦瑛默然无声,眼角流出一行清泪。

无书像一个不小心打碎家中花瓶的孩子一样变得手足无措,在十八年的生命中他缺乏与哭泣的女性打交道的经验。他伸出袖子笨拙地擦去林彦瑛的泪水,慌张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林姑娘。是我的错,我不该瞎说什么实话……不对,是不该瞎说什么坏话……林大人是林青天嘛,肯定是个好人。林公子一表人才,也是个……是个好人。”

林彦瑛转头看向天空。天空中的云层很厚,见不到一缕阳光透出,阴郁得如同这个世界。只听她说道:“傻小子……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好人?我们都只是为了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无书哭了。在鹫峰的阙龙阵中差点丢掉性命时,他没有哭过;在被林彦复绑在树上时,他没哭过;在寒风岭中走得双腿发麻时,他也没哭过。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但此时此刻,无书把林彦瑛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任凭热泪流过她的手心。

林彦瑛用手轻抚无书的脸庞,微弱地问道:“你……不恨我吗?不讨厌我吗?这一路上,我总是欺负你,威胁你……从没对你有过好脸色……”

无书哭着说道:“我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人当回事!先生不会听,别人更不会听!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认真听我说话,会把我说的话当真!林姑娘,我就是拼了性命,我也把你送出这个该死的寒风岭!”

林彦瑛想笑,但她笑不出声。天空已经变得更加阴霾。阳光不会照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她想。

无书咬咬牙,说道:“林姑娘,我背着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彦瑛又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不走?”无书大声说道:“难道留在这里等死吗?”

“我这种人……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林彦瑛强忍着疼痛带来的阵阵眩晕,慢慢地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年轻人,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和哥哥在临行前,父亲大人给我们的命令是:如果七天之内请不到徐先生,或者徐先生给不出我们想要的答案,我们就……就把南溪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所以,哥哥肯定已经到了南溪,他一个人……打不过这么多人……我要去南溪帮他,我一定要去帮他,帮他……”

林彦瑛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呢喃。

无书放声大哭。但他的哭声,传不出这座无边无际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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