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月已然是草长莺飞，北疆奴儿干都司的冰雪却是刚刚开始融化。
万历还在避暑山庄跟永年伯王伟琢磨怎么造蒸汽机和铁甲战舰呢，戚继光的八百里加急奏报那都到了。
今年他们可是要清剿建奴，戚继光的意思，为了尽量减少伤亡，冰雪尚未化尽就得出击。
如若不然，等冰雪化尽了，建奴就可以开始修建防御设施了。
这个的确很有道理。
他们可是进攻一方，敌人修建的防御设施越多，进攻难度就越大，造成的伤亡也会越大。
还是早点出击的好，早点出击也就是冷点而已，这会儿奴儿干都司应该也不太冷了，肯定是冻不死人的，晚点出击那可会要了很多将士的命。
事不宜迟，越早出击越好。
万历收到奏报立马就跟永年伯王伟交待了一番，随即便带着皇次子朱常溆和皇贵妃秦兰等打马来到大宁卫与驻扎在那里的神武营骑兵汇合，然后便直奔奴儿干都司而去。
大宁卫距离奴儿干都司其实并不是很远，如果沿老哈河右岸一直往北，赶到西拉木伦河与西辽河交汇之处，然后再沿着西辽河南岸赶到辽河左岸，全程还不到千里。
不过，万历还要去辽东镇捎上张元德，而且沿河而上这条道他们也没走过，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按原路走义州卫，然后从定辽中卫北面渡过辽河，再一路往北，经铁岭开原抵达奴儿干都司的大军营地。
这样绕就有点远了。
他们这一路足足跑了五六天才跑到开原西北的辽河码头。
这会儿辽东镇的冰雪倒是早已经融化了，不过，开原以北还是白茫茫一片，路都看不到。
还好，戚继光都已经命神机营开始转运粮草了，他们只需沿着神机营粮车压出的道一路往北跑就行了。
两天后，下午酉时许，夕阳西下，神枢营战车排出的巨大方阵终于在望，戚继光也早已命人在南面打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他自己也率一众将校站缺口旁等着了。
这时候这位大明战神的头发胡子那都跟四周的白雪一样白了，他的身躯虽然依旧站的笔挺，那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万历见状，连忙打马上前抬手道：“元敬，免礼免礼，这外面是真的冷，赶紧上马吧，我们去营帐里说话。”
这会儿奴儿干都司的冰雪虽然已经开始融化了，但温度却依旧在零度上下徘徊，白天可能有几度，晚上那也有可能降到零度以下。
再加上这边风大，那呼呼的寒风一吹，着实是有点冷。
戚继光闻言，连忙令亲卫牵来战马，跟在万历一家子后面，直奔中间的大帐而去。
这会儿中间一圈大帐的烟囱那都已经冒出白烟来了，里面的煤炉子应该是点着了。
万历见状，直接来到专门摆放地图的大帐跟前，招呼大家下了马，随即便疾步往大帐中走去。
这冰天雪地里打马狂奔真不是一般的冷，他感觉脸都快要被冻僵了。
还好，大帐中已然是热气扑面，暖和得很，而且四周的宫灯那都点着了，里面是通明透亮。
他摘下厚重的手套使劲揉了揉脸，又在皇贵妃秦兰的帮助下把厚厚的羊皮袄脱了下来，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随即亲切道：“小兰，你赶紧去让御厨准备晚膳，朕先跟元敬聊一聊。”
说罢，他便招呼戚继光和张元德来到中间的大桌跟前，习惯性的看了看桌上的地图。
这会儿桌上摆的就是奴儿干都司的地图，戚继光貌似还在上面画了不少线，做了不少标注。
很明显，这位老帅整个冬天都在这里琢磨呢。
他看了看戚继光苍老的脸，随即关切道：“元敬，这边冬天很冷吧，你这身体可还吃得消？”
您怎么看了地图问这个啊？
戚继光愣了一下，随即小心道：“万岁爷，这边冬天的确很冷，哪怕穿得再厚，在营帐外面待不了半个时辰就感觉要被冻僵了。
不过，营帐里还好，暖和得很，只要待里面不出去，还是感觉不到冷的。
至于微臣的身体，那还好着呢，微臣都还不到七十，志辅年近七十的时候还在率军平定叛乱呢，微臣也还能领兵作战。”
历史上你可是早就挂了。
不过，那是因为你被蒲州三大豪族给整得穷困潦倒，没钱看病所致。
这会儿你是不用愁看病的钱了，朕就是担心你这身体扛不住啊。
万历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即微微点头道：“你还能扛得住就好，怎么样，这建奴主力你准备怎么剿？”
这个我可是琢磨了快半年了。
戚继光闻言，立马指着地图细细解释道：“万岁爷，微臣已经派侦骑去长白山北面探过了。
长白山西北面那就看不到任何人迹，这一段松花江南岸还都是山地，侦骑进去很危险，敌人躲在暗处放冷箭那也查探不到什么，微臣也没命侦骑进去查探。
微臣估摸着，建奴应该是在刻意躲避我们，他们的主力应该在长白山的东北面。
这个距离就有点远了，为了避免在中间的山地中埋伏，我们的大军还得搭建浮桥从松花江北岸的开阔地绕过去，这一绕最少有上千里的路程。
微臣觉得，事不宜迟，我们不能等水师战船从黑龙江口一直绕到这边再进军，那样起码得等一个多月。
如果我们等上一个多月再进军，那建奴都不知道在山里修了多少防御设施了。
微臣以为，这边备好粮草之后就应派神武营骑兵为先锋，先去搭建浮桥，神机营则拉着粮草和炮车随后。
还有，川军也得赶紧从南面出发，沿着长白山西侧一路赶到长白山西北面，然后进山往东面一路推过去。”
这进军路线倒是很稳妥。
努尔哈赤这家伙最是喜欢在山林里搞伏击，神武营骑兵和神机营将士那还都不能进山林里去跟这家伙打，只能让川军将士进山。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准备调集多少人马前去清剿？”
这人马还不能调太多过去。
戚继光细细解释道：“微臣准备先调神武前营、神机前营、神机后营和川军马千乘部过去进剿。
至于后续，那就要看水师战船能不能顺利从黑龙江入海口赶到松花江河道了。
水师战船不到，那我们就只能调集这点人马去进剿，因为神机营和川军的粮车就那么多，带不了太多的粮草，而且这来回的距离太远，他们转运一趟粮草最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
这粮草转运的问题着实麻烦。
松花江不通辽河水系，水师战船绕过去足足要绕一万多里，太远了。
万历闻言，缓缓点头道：“你说的对，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进军。
这粮草转运也着实是个问题，我们得赶紧把运河挖通才行，要不然，努尔哈赤再一跑我们就没法追击了。”
这家伙还会跑吗？
如果从上次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十有八九还会跑。
这个并不奇怪，真正懂得兵法谋略的统帅根本就不可能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还去跟敌人拼命。
戚继光闻言，缓缓点头道：“万岁爷英明，努尔哈赤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他很有可能还会跑，这运河的确的赶紧挖通才行。”
那就赶紧开挖。
万历很是干脆的问道：“元德，奴儿干都司这边的屯卫军官可曾定下来了？”
这个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张元德闻言，连忙从怀里掏出个本本来，双手奉上，恭敬道：“万岁爷，微臣初拟了一下，还请万岁爷定夺。”
这个还定夺什么？
奴儿干都司这次足足要调过来三百多万户屯卫，光是指挥使就要五六百个，千户就需要三千多个，百户更是多达三万多个，诸如总旗小旗更是多达十多万！
你定的这些朕十有八九一个都不认识，真要一个个定夺，那还得一个个了解，那最少得定夺几个月。
朕可没那闲工夫。
万历接过账册般的本子大致翻了翻，随即一把塞回去，郑重道：“这个朕就不看了，朕没那么多时间，总之，你提拔的人你负责，出了问题朕唯你是问。”
这么多人，我都不是全认识啊。
您要我负全责！
行吧，谁给我举荐的出了问题我收拾谁，我也这么跟下面人说。
张元德连连点头道：“微臣明白，微臣一定尽力督导。”
那就行了。
万历微微点头道：“你赶紧让他们乘水师快船过来，准备接收整编屯卫，朕明天就下旨，命水师和云贵川行都司的快船配合五军都督府把这些屯卫往过拉，今年我们争取把运河挖通。”
啊？
这意思，我来主持修建运河？
张元德闻言，小心道：“万岁爷恕罪，这运河怎么挖啊，微臣属实不会啊。”
这运河可不能乱挖，乱挖不但挖不通还会把自己人给淹死。
你不会？
朕也不会啊！
这开发奴儿干都司事实在是太多了，竟然忘了这茬了。
万历愣了一下，随即果断道：“小舅，命人八百里加急传朕口谕，命工部尚书曾同亨前来觐见。”
正好，他还想让朝堂官员知道，他正在奴儿干都司忙活呢，没空回京。
不过，工部尚书曾同亨这个人他属实不了解。
这家伙好像在历史上就没有一点名气。
他也只是听沈鲤说这家伙够硬气，从不趋炎附势，而且还骂过杨博，所以便点了这家伙当工部尚书。
这工部尚书可还行？
沈鲤，你可别给朕胡乱举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