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来是新年，家家户户笑开颜。
京城是越来越富庶了，特别海外贸易暗中易主之后，京城不知不觉间那都冒出不知道多少作坊来。
这会儿京城百姓根本不用愁找不到活干，只要勤劳一点，丰衣足食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大家都有钱了，路也修好了，出行简直不要太方便，走亲访友的也多了。
年节期间，城里那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到处都是车水马龙，京城之繁华那都快赶上金陵了。
大街小巷那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这个时候，浙党官员却是如坐针毡。
因为甲必丹李旦给他们结算的货款越来越少了，他们都有点入不敷出了。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他们安插在李旦身边的人已经很久没传回来消息了。
他们严重怀疑东瀛和南洋的商贩并不是没有跟李旦结清货款，很有可能是李旦这家伙把他们的货款私吞了。
问题，去年水师突然间发了疯一般在浙直海域实施海禁，他们派了几拨快船去东瀛那都了无音信。
而南洋又太远，他们手里头还没有远洋大船，根本就去不了。
所以，他们根本就搞不清到底是东瀛和南洋的商贩没有结清货款，还是李旦这家伙吞了他们的货款。
还好，年节的时候水师将士好像都回家过年去了，浙直海域的海禁也解除了。
他们立马就派出所有快船，冒着凛冽的寒风去东瀛打探消息。
其实，浙直离东瀛并不远，松江府距离北九州也就一千多里还不到两千里，快船如果没日没夜拼命的划，打个来回那也就十来天时间而已。
正月初十左右，就有快船赶回浙直了，很快，消息就八百里加急传到了京城。
沈一贯收到消息，心里那是拔凉拔凉的。
东瀛的商贩货款都结清了啊，丰臣秀吉为了备战直接把银矿里炼出来的大块银锭子都当货款付了。
而且，东瀛商贩还跟李旦买了很多其他物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货。
很明显，是李旦私吞了他们的货款。
这下真是麻烦大了，这两年他们都不知道赔了多少货进去啊！
正月十六一大早辰时许，沈一贯竟然亲自求见万历来了。
万历这个莫名其妙啊，这家伙这个时候来找他干嘛？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忍不住好奇道：“沈爱卿，这是有什么要事吗？”
沈一贯满脸凝重的点头道：“是啊，万岁爷，浙直那边的海商上报，东南沿海又出现大股海盗，他们很多货都被海盗给抢去了。”
啊？
你跟朕说这个！
海盗那还不就是你们养出来的吗？
万历闻言，那都不由得一愣。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他们讹人家货的事情败露了。
这帮家伙，好快的速度啊。
他原本还以为浙党最少要个把月才能探听到东瀛那边的消息呢。
看样子，他还是有点小瞧这帮家伙了。
沈一贯跑来跟他说东南沿海有大股海盗是什么意思呢？
这家伙是来探口风的！
浙党想知道李旦是不是被他给招安了。
这个朕还不能让你们知道，让你们知道了，你非得发疯发狂不可。
到时候你们还不知道给朕整出什么事来呢。
现在还是灭了东瀛要紧，你们的事，等灭了东瀛再说。
万历假装愣了好一阵，这才装作满脸难以置信道：“这个，不大可能吧，朕记得潘季驯都说过，东南沿海没有海盗和倭寇了啊。”
你这表情，真不知道？
沈一贯想了想，干脆咬牙道：“万岁爷，前几年可能是没有，但现在有了，据浙直那边的海商上告，那股海盗的首领叫李旦，外号甲必丹，这个甲必丹好像是从吕宋那边过来的。”
他现在不叫李旦了。
万历闻言，还是假装满脸难以置信道：“什么甲必丹啊，去年水师不是一直在浙直海域巡查吗，为什么没有发现海盗？”
这个怎么说呢？
沈一贯想了想，随即小心道：“万岁爷，水师禁的好像是东瀛方向，不是南洋方向，海盗甲必丹是从南洋过来的，而且还躲着水师的快船，所以，水师一直没发现。”
你说漏嘴了，知道吗？
朕可没说过禁的是哪个方向。
你不派人去海上查探能知道朕禁的是哪个方向吗？
万历假意迷糊道：“南洋方向？真的假的？”
看样子，小皇帝是真不知道有李旦这股海盗。
这个是好是坏呢？
如果李旦还听他们的，乖乖的给他们做生意上交货款，小皇帝不知道有这股海盗那自然是好事。
问题，现在李旦不听他们的了啊。
这家伙把他们的货款吞了两三千万两了！
而且，这家伙还找到了其他进货渠道或者说靠山，海外贸易的利润全部人家给抢走了不说，他们还赔了海量的货进去啊。
这时候小皇帝还不知道有海盗那就不行了，现在他们手里可没兵，也没有什么舰船了。
他们还要利用小皇帝召集水师剿灭这个该死的甲必丹，这样才能抢回海外贸易的利益。
沈一贯连连点头道：“万岁爷，千真万确啊，浙直好多海商的货都被这股海盗给抢去了。”
李元盛就没去抢别人的货，是你们的货被人家给讹去了！
万历假装稀里糊涂道：“那怎么办，朕派水师船队去南洋帮他们把货抢回来吗？”
你这说什么胡话呢？
水师船队去南洋干什么？
沈一贯颇有些无奈道：“万岁爷，微臣以为，我们得剿灭这股海盗啊，要不然，浙直海商买了堪合也没法去海外做生意啊。”
你们一年才买几张堪合？
那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海外贸易的利益朕全要！
你还想朕帮你们剿灭李旦，然后再培养一股海盗出来继续帮你们做海外的生意赚大钱？
做梦去吧！
万历假装犹豫道：“这会儿京营和边军正全力征讨土默特部啊，而且，土蛮和女真诸部都蠢蠢欲动，朕得全力对付北虏啊。
再说了，你说的海盗水师那是连影子都没看到，朕怎么剿？”
这个甲必丹李旦你一定要给我们剿灭！
沈一贯细细想了想，随即怂恿道：“万岁爷，微臣听闻这海上行船主要靠季风，夏天的时候吹的是南风，海盗甲必丹必定会率船队北上去东瀛做生意。
到时候水师舰船只需横坦在泉州府和东番之间，必定能截获这股海盗。”
你想得倒美。
朕还帮你去截杀李元盛？
不对，夏天！
这帮家伙还想帮东瀛倭寇把水师舰船全部引到东南海域去！
行，朕给你来个将计就计。
万历细细想了想，还是假装犹豫道：“这个，朕还得命人去查探一番才行，水师船队这会儿好像还在福州府一带，朕先命他们去查探一番再说。”
你还查什么查？
沈一贯想了想，随即问道：“万岁爷，要不微臣命人将浙直海商的状子送到京城来给您看看？”
你以为光是几份伪造的状子就能忽悠朕？
行，朕让你忽悠忽悠。
到时候看谁忽悠谁！
万历缓缓点头道：“行，先把状子传过来给朕看看。”
我就不信你不上当！
你个小家伙，竟然扶持清流来打压我们，你真当我们好欺负啊。
我把水师也给你调东南海域去。
到时候东瀛倭寇一路杀穿属国朝鲜，杀到辽东，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蒲州三大豪族肯定会借机给你添乱，我看你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这一次很有可能是蒲州三大豪族在跟我们抢海外生意。
到时候我们再给蒲州三大豪族的官员上上眼药，让你连同海盗甲必丹和他们一起灭了，这海外生意又归我们做主了。
沈一贯一边拱手躬身告退，一边还在做着春秋大梦呢。
他还真以为万历什么都不知道呢。
万历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冷冷一笑。
你们等着，等朕收拾了东瀛倭寇再来收拾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