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成熟政客眼中,利益关系与自身喜恶完全是两码事。
与此同时,作为一个政客,也绝对不能使用静止的眼光看待一件事情,需要更为重视这件事情所引发的连锁反应。
因为兴州民乱之事,柳子岷现在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柳子岷的愚蠢行径也成为了反对派们阻挠赵俊臣农务改革计划的最佳借口。
有一件很无奈的事情,那就是这個时代的人们总是喜欢“见微知著”、“一叶知秋”,根本不懂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习惯于把特殊案例的某些特性扩大化,描述成为所有类似情况的共性。
接下来,反对派们必然是会利用这个机会,把柳子岷的错误与赵俊臣的农务改革计划绑定在一起,借机大肆抨击赵俊臣的农务改革计划,把农务改革计划描述成为劳民伤财的恶政,危言耸听的宣称类似事情还将会不断发生,然后就可以一举推翻农务改革计划。
这般情况下,兴州民乱的事情,已经与柳子岷以及兴州百姓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也已经与事实本身的是非对错再无关系,它必然会演变成为一场路线之争
这个时候,因为柳子岷与赵俊臣的农务改革计划必然会被人们绑定在一起,若是赵俊臣不仅没有出手庇护柳子岷,反而是出手大加惩戒,那就相当于赵俊臣主动承认了反对派们的抨击,也认同自己的农务改革计划确实是存在弊端与缺陷,只会让反对派们愈发有理由推翻赵俊臣的农务改革计划。
实际上,农务改革计划当然是存在缺陷,它在推行初期必然会遭到各种不理解,进而是引发各种动荡,也必然会付出许多代价。
但赵俊臣绝对不能承认这个事实。
这个世界是复杂的,但世人则是单纯的又或者说,世人们总是故意让自己变得单纯,不愿意正视这个世界的复杂之处。
这个世界的复杂之处,就是任何一项事物皆是有利有弊、存在两面性,既是可以为人们带来好处,也会给人们带来坏处,人们若是愿意接受这项事物所带来的好处,就应该甘愿承受这项事物所引发的坏处,反之若是人们无法接受这项事物所带来的坏处,就应该坚决拒绝这项事物所带来的好处,这里面的坏处只能尽量控制,却绝无可能消除,世人也绝无可能只享受其中好处,却又可以完全逃避它的坏处。
然而,世人的单纯之处在于,他们总是赞扬一切好的东西,厌恶一切坏的东西,极力推崇所有对自己有利的现象,又频频抨击那些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但他们所赞扬、所推崇的那些东西,与他们所厌恶、所抨击的那些东西,往往就是一回事。
见到官差出面驱赶街道上的小摊小贩,人们会愤愤于官府欺压百姓、不给活路;转身被小摊小贩堵住了道路无法前行,又开始抱怨官府不管事、官差全是吃闲饭的世人就是这般单纯。
赵俊臣无法改变世人的单纯,也就绝不可以承认自己的农务改革计划存在弊端,只能把农务改革之事描述成为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最大善政,否则就会被人抓住弊端不放,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这般情况下,赵俊臣不仅是要出手庇护柳子岷,甚至还要想办法给柳子岷脱罪,保住他的官位与前程;不仅是要保住柳子岷的官位与前程,甚至还要把柳子岷树立成为一个正面典型,让柳子岷受到朝廷嘉奖。
唯有如此,赵俊臣才算是胜了这一局
当然,待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之后,赵俊臣必然会寻一个机会严惩柳子岷、让柳子岷为自己愚蠢短视付出代价,但绝不是现在,也绝不能公开。
想到这里,赵俊臣无奈摇头,再次向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问道:“你们认为,兴州官府与兴州守军是否有能力控制这场民乱”
牛辅德毫无犹豫的答道:“当然有能力兴州虽然地方不大,但它位于蓟镇的核心之地,驻扎着兴州前屯卫、兴州后屯卫、兴州左屯卫、兴州右屯卫总计四个卫所,守军高达三千余人,只要兴州官府向蓟镇求援,兴州四卫也愿意支援,很快就可以控制局势。”
说到这里,牛辅德则是面现疑惑,又说道:“不过,当学生与李老先生离开兴州之际,兴州民乱竟是有愈演愈烈之势,兴州四卫也完全没有派兵支援、控制局势的意思,情况似乎是有些蹊跷。”
李传文的老脸上闪过了一丝讥讽笑意,摇头道:“哪里有什么蹊跷,不外乎就是有人故意想要扩大这场民变的影响,进而是惊动朝廷中枢、引起陛下震怒,然后就可以趁机攻讦赵阁臣的农务改革计划了。”
李传文的这般猜测,已经是极为接近真相了。
但与此同时,李传文的表情依然是从容如常,并没有太多担忧之色。
事实上,听到牛辅德的回答与疑惑之后,就连赵俊臣也是表情稍稍一松。
牛辅德专精于军务之事,对于官场上的门道并不似赵俊臣与李传文一般擅长,见到这二人的表情变化之后,不由是心中疑惑,问道:“若是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的话,这场兴州民乱必然会造成更大影响,幕后推波助澜之人也必然还有更多后招后手,但学生看赵阁臣与李老先生的样子,反而是并不担心”
在赵俊臣的点头示意之下,李传文转头向牛辅德解释道:“正因为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所以这件事情才好处理嘿嘿,这官场之上,对错之事原本皆是清清楚楚,然而一旦是融入了党争攻讦的因素,许多事情究竟谁对谁错就再也讲不清楚了
这场兴州民变,最初是源于赵阁臣的农务改革计划所引发,若是正常情况下,赵阁臣这种时候就必须要站出来、向朝野各方详细解释自己的农务改革计划为何会引发这场民变,很容易就会越描越黑,受到百官的纷纷质疑
而现在,赵阁臣则是可以把这场民变的责任尽数推给幕后推波助澜之人,表示农务改革计划并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是酿成了兴州民变,则完全是因为有卑劣小人暗中使坏的缘故,然后就可以避开真正的问题,也就是农务改革计划本身究竟是否存在弊端与隐患。”文網
随后,赵俊臣则补充道:“还有就是,若是没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以兴州四卫的实力很快就可以控制局势,等到这场民乱彻底平息之后,朝廷中枢很快就会给这场民乱进行定性、裁定责任,但本阁现在被拖延在辽东境内,鞭长莫及之下自然是无法干涉朝廷决定,必然会被朝中政敌趁机落井下石
然而,若是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的话,兴州四卫也是迟迟没有派兵支援,兴州民乱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平息,朝廷也就迟迟无法为这场民变进行定性,裁定这场民变究竟是何方之责任,也就为本阁争取了更多时间,让本阁可以从容布置反击手段”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表情已是恢复了严肃,又说道:“所以,辽东之事,必须要尽快解决咱们现在对于兴州民变之事也是鞭长莫及,而吴应熊则是即将就要现身登场,咱们的当务之急依然还是眼下的辽东变局”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