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六国军阵的左翼兵卒,因为霹雳弹爆炸,而慌乱不已。
后方,近两万中军主力,已是赶到了
敌阵眼看要乱,自家援军已至,鲲也不再畏首畏尾,立即便率领先锋军压上去。
先锋军的职责之一,便是试探敌之虚实无论能否打得过,总是要先打一场,掂一掂敌方的斤两,让后续中军主力,心里有个数。
或者是,为中军主力创造战机
鲲此时便是想为主力军创造战机,只要他能把六国军阵搅乱,这一战便胜了大半。
不过他的设想再好,六国联军却不是泥捏的
先前,因为他率军杀来的速度太快,导致六国联军不得不匆忙应对,加快出营速度列阵。
又因初次面对霹雳弹攻击,那恐怖的爆炸声和烟雾火光,也让六国军卒陷入恐慌。
种种因素相加,因而显得战斗力堪忧
猛一看,顶多也就是当初番禺精锐的水平,甚至还有所不如
但实际上,六国主力军的总体实力并不差,纵然不如魏咎的六国先锋军精锐,却能轻松打趴百越诸国的所谓精锐。
所以,当鲲率领铁山军压过去时,渐渐自匆忙和恐慌中镇定下来的六国军主力,也开始发挥出真实战力。
鲲预想中的搅乱敌阵,非但没有成功,反倒是自己的右翼,被一支六国骑兵给突袭了
这里不是铁山军的预设战场,而是六国军的宿营地。
项梁和诸旧族们,很明白自家军队的优势和劣势是甚么,故而行军路上设立的宿营地,自然也是特意挑选的开阔地带。
哪怕不如平原地带一马平川,也足够小股骑兵腾挪了
但,最让鲲感到无力的,并不是来去如风的六国骑兵,而是自家的鸳鸯阵
在崎岖山林地带,百试百灵的鸳鸯阵。
到了开阔地带,面对六国主力军的一块块方阵,竟是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鸳鸯阵的优势,是攻守兼备,灵活多变,尤其适合小规模厮杀。
而鸳鸯阵的劣势,同样也是攻守兼备,因为那意味着攻守皆不突出,在千人以上的开阔地作战中,显得尤其鸡肋
鲲也曾尝试让麾下变阵,变换成攻击状态的大三才阵。
也就是刀牌手、弓弩手,各自集中使用,配合三种长杆兵,向六国军阵发起冲击。
如此,攻击力倒是强了一些,但同样也收效甚微。
因为六国军队,本身就是各兵种协同作战,说白了就是加强版大三才阵
拿削弱版去跟人家加强版对着干,能讨着便宜才有鬼了。
铁山军如果不是有霹雳弹助阵,让六国兵卒不敢太过集中阵型,大三才阵早被他们反冲垮了
“爱卿,可要加派人马助战亦或鸣金将之召回”
嬴政端坐在马上,用千里镜观察着前方战况,问秦墨道。
先锋铁山军迟迟打不乱敌阵,又被六国骑兵来回袭扰侧翼,已经有要吃败仗的迹象了。
“以彼之短,攻彼之长,殊为不智鸣金催促先锋军撤回来吧”
“另,命校尉炽,率领三支千队,上前接应”
秦墨向身旁亲兵下令道。
“喏。”
亲兵揖手领命。
铛铛铛
稍后,响亮急促的铜钟声,响彻方圆之地。
轰轰轰
铁山军疯狂投掷出霹雳弹,炸退了意图切割右翼的六国骑兵,也炸退了反冲锋的六国军卒。
而后在各级军官的喝令下,从大三才阵变回大鸳鸯阵,缓缓与六国军队脱离战斗。
六国骑兵还想追击一波,但眼看越人主力军阵中,又有生力军出来接应,便只得悻悻息了打算
“没想到啊,攻守兼备的鸳鸯阵,也有失利之时。”
李斯立马与嬴政之后,状似无意的叹道。
嬴政沉吟颔首,看向秦墨道:“怪不得,爱卿分明早有鸳鸯阵法,却不上奏疏与朕,在大秦军伍中推广,原来此阵竟有如此弊端。”
李斯:“”
咋还夸上了
不应该是责问吗
秦墨揖手:“陛下明鉴,鸳鸯阵训练耗时,又只适合小规模作战,对全民皆兵的大秦来说,并不是甚么值得推崇的好东西,倒不如常见的军阵简单实用。”
“因为,越是常见的军阵,便越说明那是经过检验的好东西,哪怕用在山林中,不如鸳鸯阵攻守兼备,也足以应对许多状况了”
嬴政连连点头,道:“不过,鸳鸯阵终究还是好的,越人将士习之,于山林中便再无敌手。
扶苏也插话道:“而且,有选择的余地,总比没有选择的要好,谁也不会嫌弃好东西多,哪怕它并不完美”
君臣一行说话的功夫,鲲已经率领麾下撤回来,并与中军主力合并一处。
又过一会儿,鲲领着副将和五位千将,以及两位参军司马,前来找嬴政和秦墨请罪:“臣等冒进,险些落败,还请神帝与天神们降罪”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让秦墨这位主将说话。
如非必要,他不想插手秦墨具体如何治军,否则恐怕要做下外行事,没得让人小瞧了皇帝。
秦墨下马将几人扶起,没好气道:“先锋军不正是用来冒进的么又没有真正落败,请的甚么罪”
“再说,此战非尔等之过也,乃是本尊让你们操练的鸳鸯阵有问题,六国军队步骑协同,你们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
“赶紧回去安抚兵卒们,免得昨日刚对六国军队升起的心理优势,又全都落回去了”
秦墨好一通连劝带嘱咐,将惭愧不已的鲲等人打发走。
嬴政目送他们离开,转而又看向远处的六国联军大阵,眉头渐渐皱起。
鲲率领的先锋铁山军,虽然没有取得战果,但却很好的尽到了先锋军职责,将六国军队的战力,全给试探出来了。
士卒皆可称精锐,且步骑协同,战法娴熟。
不容小觑,绝对的不容小觑
至少,以现有的两万五千越人战士,如果想打败这些几乎同等数量的六国军卒,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甚至,被打败的风险,也不是没有
嬴政沉吟半晌,扭头向秦墨和扶苏问道:“此番,当如何破之”
诸文武也齐齐看向扶苏,同时在心里打腹稿,设想如果自己是正副大将,该如何打好这一仗。
秦墨看了眼扶苏,从嘴里蹦出一个字:“等”
扶苏为之一愣,转而恍然大悟,点头赞道:“然也等”
嬴政:“”
诸文武:“”
就无语大战当前,要不要这么打哑谜
与此同时,六国中军大纛旗下。
“赵兄,方才打得着实精彩,稍后,却是还要劳烦你了。”
项梁难得露出笑容,向一位身穿短打胡服的半老老头,赞赏道。
这半老老头名叫赵歇,乃是赵国宗室之长。
先前率领骑兵,袭击铁山军侧翼者便是他,倒是颇有乃祖赵武灵王的风采
“唔。”
赵歇捋着胡须颔首,却是姿态倨傲。
如今没了项羽,他这位善使骑兵的赵国旧族,便成了大家的依仗。
他以前受够了项家叔侄的鸟气,今日也让项梁试试受气的滋味,酸不酸爽
“大敌当前,赵兄何故如此”
项梁见他如此,却是没有生气,只是温言询问道。
赵歇继续捋须,四十五度角望天。
一众旧族,见项梁吃瘪,心中也是快意,便皆闭着嘴巴,不帮项梁说话。
范老头看着这一幕,不由寿眉大皱。
还真特么是一帮不成事的蠢材啊,玩勾心斗角,也不看看现在是个甚么情况
再这般下去,都下去地狱勾心斗角吧
“弟以往若有不敬得罪之处,这便向赵兄赔礼,还望赵兄大局为重,团结一心才好”
这时,项梁却是不气不恼,反而向赵歇一揖大拜,诚恳道。
赵歇捋须的手一顿,倒是有些羞愧了,悻悻将他扶起,道:“项将军说的哪里话,大敌当前确该同仇敌忾”
诸旧族见二人玩冰释前嫌的把戏,心中就甭提有多腻歪了。
但项梁和赵歇的话,他们却是听进去了,大敌当前若还不团结一心同仇敌忾,那还是趁早自刎的好,省的被暴秦抓去五马分尸
“报禀报大将军,羽将军醒了羽将军他醒了”
这时,后方宿营地里突然奔出一骑,沿途高喊着向中军处奔驰而来。
听到骑士禀报声的六国军卒,无不精神振奋。
项羽能活,与他们而言,便是精神支柱的重新树立,容不得不振奋
项梁远远听到那骑士喊声,亦是大喜过望。
而后,竟调转马头,就要回宿营地探望项羽
旁边的范老头见了,赶忙伸手拉住他马缰绳,急道:“大将军,你要干甚么去”
项梁理所当然道:“自是探望羽儿。”
范老头无语又无奈,嘿然道:“三军在此,怎能无将”
“有诸君在此,又不缺我一位去去便回。”
项梁是真的关心项羽,嘴里说着便俯下身,想从范老头手里夺回马缰绳。
范老头趁机附在他耳边道:“是老朽安排的假消息”
项梁身体微微一僵,旋即形式如常,继续与范老头争抢缰绳。
最后,摆出一副我拿你没办法的模样,气道:“我不回营地便是,范老把马缰绳还我。”
“不可出尔反尔。”
范老头将信将疑,这才将马缰绳递给项梁。
而项梁也果然不再往营地回,只是向诸旧族笑道:“方才初战小胜,如今我侄儿又苏醒,实乃是吉兆此战,吾等必胜”
这话听着提气,诸旧族齐声道:“此战必胜”
不论项羽多么骄横跋扈,此时他醒来,确实是能提振人心。
而随着他们的声音传出,中军将士也随之呼喊起来,继而是全军放声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呼吼,震彻山林。
对面的越人兵马,大抵以为他们要主动进攻了,纷纷变得紧张起来,架起刀牌探出狼筅长矛,严阵以待。
可是待到呼吼声停止,六国军队也没有要进攻的意思。
于是,两阵之间又陷入安静
于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安静持续着六国军队提升起来的精气神,也慢慢耗尽了
项梁掏出竹筒,将里面的最后一滴水喝进嘴里,骂道:“这支越人军队,搞甚么名堂”
一个时辰前,越人不发动进攻,他们等待,只以为越人,是在做准备。
可现在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就算是现场打造投石机,以大秦的工件制式生产流程,此时也能打造出来数十架了。
进攻呢
进攻在哪里
“莫不如,吾率轻骑,前去试探一番”赵歇提议道。
项梁和诸旧族对视一眼,又看向那范老头,见范老头轻轻点头,便跟着点头道:“可”
赵歇揖手向诸人拜别,拨转马头去寻自己的麾下。
稍后,一支千人轻骑,从六国军左翼驰出,迅捷如风般,扑向遥遥在望的越人军阵。
呼呼呼
轰轰轰
越人军阵中毫不客气的发射出加大版霹雳弹,轰炸一千六国轻骑。
轻骑被炸翻不少。
但他们也早就学乖了,来时已经堵上了马耳朵,而且队形极度的分散。
霹雳弹爆炸时,更是紧夹马腹,给战马以安全感。
如此,虽被炸翻不少,可未受霹雳弹威力波及者,还在纵马跟着赵歇疾驰。
咻咻咻
咻咻咻
越人鸳鸯阵中射出了羽箭,轻骑们也摘弓射箭还击。
赵歇这边都是轻骑,越人却有刀牌手掩护,谁伤亡更大一目了然。
所幸,马速较快,百步距离,转瞬即至。
赵歇收起弓箭,拔出战剑,做出要冲击鸳鸯阵的架势。
他身后的骑士们,也有样学样儿,或双手举起长矛,或双手各持刀盾,作势要往鸳鸯阵上撞
越人战士哪见过这场面,不少都吓得两股战战,俨然是魂都要吓飞了。
“刀牌手,镗钯手投掷霹雳弹”
“狼筅手,长矛手,稳住”
军法官那冷酷而熟悉的呼喝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所有越人战士,顿时齐齐打了个激灵,对于军法的恐惧,瞬间压过了千军万马当头来的恐惧。
刀牌手、镗钯手们,奋力投掷出霹雳弹。
狼筅手和长矛手们,以杆尾驻地,刃指马头,等待着撞击来临的那一刻。
轰轰轰
爆炸声再起,赵歇眼看要撞上一根铁狼筅时,突然猛地一个急转弯,向侧面奔驰而去。
冲阵是不可能冲阵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冲阵
莫说这一千骑都是轻骑兵,便都是人马具甲的重骑,也不能直挺挺的往大阵里撞,那是送死
赵歇从马鞍袋里,拽出短矛梭镖,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一根又一根投向阵中。
然后,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率领少了三成的骑士,回到六国军阵里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暴秦鹰犬,是等着咱们去攻呢。”
“咱们若不去攻打,他们能一直耗下去,我看到他们阵后面,居然有火头军在烧火烹制食物”
“只是不知为何,没有炊烟飘起”
赵歇策马回到大纛旗下,一叠声将自己探明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而后找了一壶水猛灌。
“我们也可以煮饭,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跟他们耗。”有旧族嘿然道。
但旋即,他便迎来了所有人的鄙夷目光。
耗到最后,你猜谁会耗死谁呢
他们从上一处平原出发时,带了足够的粮草辎重,或许还可在坚持数日。
但数日之后呢
越人可以在山林里,肆无忌惮的采猎野物,甚至分走一批人回去运粮草。
可他们怎么办呢
离开这片开阔地带,就是越人的主场,也是他们的末日
“回营中取干粮,给将士们食用。”
项梁吩咐自己的亲兵统领一句,而后咬牙向身边的诸人道。“半个时辰后,不惜一切代价,击败这些暴秦鹰犬”
杀光甚么不敢想,越人往山林里一逃,谁也追不上。
“喏”
诸人齐齐揖手。
事关生死存亡,没人再敢打马虎眼。
半个时辰后。
项梁说到做到,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果断下令全军出击。
咚
咚咚
咚咚咚
六国大军踩着鼓点,推着组装好的上百架投石机,缓缓向越人军阵逼近。
呼呼呼
轰轰轰
两方进入彼此投石机的射程,立即展开对轰。
但石弹的杀伤力,与会爆炸的霹雳弹比起来,简直就没眼看了。
而且几轮集火之后,六国军的投石机便全部报销了
“怎怎么这般准”
项梁看着变成烂木头的一架架投石机,整个人都懵了。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加大版霹雳弹,还在一刻不停的,轰炸他的前军阵列。
“击鼓、摇旗,命令前军出击”
项梁愤愤传下军令。
前军将士如蒙大赦,撒着丫子便往前冲,只要不傻站着挨炸,往火坑里跳都行
可随着他们发起冲锋,当面的越人军队却撤了,撤进了山林中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