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藩之乱足足折腾了一个月。
礼部尚书吕坤去平乱那都差点被打死。
神武营副将李如松带着手下一众高手赶过去这才弹压住。
这一通折腾下来，那都十一月了。
京城都快下雪了，水师船队终于从湖广匆匆赶了回来。
这天午时许，天色还有点阴沉，东便门外那是寒风呼啸，冷得很。
不过，这么冷的天也挡不住好看热闹平民百姓。
大通桥漕运码头四周那是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传闻楚藩叛乱，朝廷那是派出了京营、锦衣卫、水师将士上万前去平叛。
这会儿楚藩叛乱终于平定了，楚藩宗室好像还抓回来不少，皇室宗亲那是难得一见啊，这热闹自然得看。
此时，码头上那密密麻麻的全是锦衣卫，还有那囚车，成排成排的足有四五十辆。
内阁首辅沈鲤那都亲自赶过来了，他正满脸焦急的站码头上等着呢。
码头四周的平民百姓那也是翘首以盼，只想看看皇室宗亲长什么样。
这一等就是好一阵，百余艘水师快船终于疾驰而来。
那船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锦衣卫和京营将士，整整齐齐，威风无比。
第一艘船的船首更是挺立着一员壮硕无比的武将。
此人就是神武营副将李如松，他那刀削斧琢般的脸庞在黑光锃亮的盔甲映衬下看上去着实英武不凡。
“李将军威武。”
平民百姓那都开始喝彩了。
定远侯世子李如松，京营有名的悍将，京城百姓那也时常见到，自然有人认得。
这喝彩声蔓延开来，渐渐都变得如同山呼海啸一般了。
李如松却依旧挺立如松，那坚毅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很快，船队靠上码头，他这才疾步而下，拱手躬身道：“末将参见沈大人。”
沈鲤急急点头道：“李将军辛苦了，心吾何在？”
李如松闻言，连忙挥手命身后的亲卫高手让开两边，随即指着船舱道：“吕大人就在那里，要不要末将命人抬下来？”
这个倒是不用。
沈鲤远远看了看斜躺在大围椅上的吕坤，随即郑重道：“传万岁爷口谕，命你将人犯押去诏狱侯审。”
李如松闻言，毫不犹豫的拱手躬身道：“末将遵旨。”
说罢，他便挥手带着亲卫去其他船押人犯去了，这艘船上就留下五十个水师将士和二十来个锦衣卫。
沈鲤见状，这才疾步走上船，匆匆挥手道：“速速转北护城河，去皇城。”
说罢，他便疾步走进船舱。
李如松这次足足押回来三十多个带头叛乱的楚藩宗室，再加上周应治一大家子，那就是四五十号人犯。
那些楚藩宗室被押下船的时候貌似还拼命挣扎，骂骂咧咧的，说什么我们是皇室宗亲，你们给我们记着云云。
锦衣卫和禁军将士那是毫不客气，架着这帮皇室宗亲就往囚车里塞，谁敢不老实，那就是一顿拳脚招呼。
漕运码头四周的平民百姓看得那叫一个过瘾啊，叫好声和喝彩声那是响彻云霄。
此时，皇城之中那也是锦衣卫和禁军将士密布。
万历也正在玉河桥旁的码头上翘首以盼呢。
水师快船靠上来的时候，他也是疾步而上，直奔船舱而去。
这会儿吕坤头上那都包得跟粽子一样了，人也有些萎靡不振。
不过，还好，眼睛还是睁着的，命显然是保住了。
他看到万历进来了，还想抬手行礼呢。
万历连忙把住他的手，关切道：“心吾，感觉怎么样？”
吕坤不由感动道：“万岁爷，微臣没事。”
你这还叫没事？
万历又抬头问道：“建中，心吾这伤势何时能好？”
李建中闻言，小心道：“万岁爷，吕大人这伤势很重，起码要三四个月才能治好。
而且，治好之后还需静养，不能走动太勤，更不能干活。”
这意思，不能任仕了？
万历微微叹息一声，随即郑重道：“心吾，你就在万寿宫养伤吧，那里安静，建中和万神医他们去给你疗伤也方便。”
吕坤颇有些虚弱道：“多谢万岁爷恩典，微臣无能，上了那两个叛贼的恶当，让万岁爷操心了。”
那两个家伙，朕等下就去收拾他们。
万历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挥手道：“心吾，你安心去养伤吧。”
两侧的锦衣卫见状，就待抬起大围椅。
吕坤却是费劲的从怀里掏出一份供词来，双手捧着，颤巍巍的道：“万岁爷，微臣问过楚王了，这是供词。”
万历接过供词来细细一看，不由微微眯了眯眼。
这次楚藩之乱果然不简单。
沈一贯，你好手段啊！
未时许，天色依旧阴沉，诏狱之中却是灯火通明，敞亮得很。
万历抱着刚睡醒不久的小朱常洵来到审讯室中，将小家伙放高椅子上，又缓缓坐下来，这才冷冷的道：“将朱蕴钤和朱蕴訇押过来。”
很快，狱卒便将两个被麻绳绑得跟粽子一样的壮汉给押过来了。
他们之所以用麻绳这么绑估计是防止这两个家伙用枷锁或者镣铐伤人。
这两个家伙可不得了，礼部尚书都敢打，谁知道他们敢不敢打当今天子和未来的皇太子！
小朱常洵见状，却是满脸好奇的打量起来。
他还没见过其他皇室宗亲呢。
这第一次见自家亲戚，他还觉得挺新奇的，为此，他还专门查看了一下族谱。
燕王一系的字辈那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楚王一系的字辈则是，孟季均荣显，英华蕴盛容，宏才升博衍，茂士立全功。
他是“常”字辈，燕王也就是成祖一系第九代。
朱蕴钤和朱蕴訇是“蕴”字辈，楚王一系第八代。
也就是说，这俩个家伙还是他堂叔。
这两个家伙仗着自己是皇室宗亲，那着实嚣张得很。
诏狱里面他们都不老实，进来的时候那还在拼命挣扎。
他们看万历和小朱常洵穿的都是飞鱼服，不但不跪，还骂骂咧咧的到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还敢来审你大爷？”
万历闻言，那都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帮藩王宗室，真无法无天了。
李玄成见状，立马呵斥道：“放肆，万岁爷和三皇子殿下当面，还不赶紧跪下。”
万岁爷？
朱蕴钤和朱蕴訇闻言，竟然满脸兴奋道：“你真是万岁爷吗？”
楚藩真该削了，一点礼仪都不懂。
万历微微皱眉道：“跪下说话。”
两人还真跪下了。
他们竟然还兴高采烈道：“万岁爷，可算是见着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
万历干脆问道：“你们很想见朕吗？”
“是啊，是啊，万岁爷，我们想告御状，朱华奎就不是先王的儿子，他是异姓篡位。”
你们这七嘴八舌的，成何体统？
万历干脆指着那个年长一点的壮汉道：“你来说，你们为什么要聚众叛乱。”
朱蕴钤闻言，迫不及待的道：“万岁爷，我们不是想聚众叛乱啊，我们是受了高人指点。
那位高人说，我们想要见着你那就得豁出去，拼命的闹，闹到朝野皆知，闹到无法收拾。
果然，高人说的没错，我们总算是见着你了。”
还高人呢。
那就是忽悠你们的。
你们这两头猪！
万历面无表情道：“朱华奎怎么回事，你好好说说。”
朱蕴钤不假思索道：“万岁爷，这事我们楚藩宗室都知道啊。
恭王妃子王氏无后，王氏是抱养了兄长王如言两个儿子，朱华奎和朱华壁那都不是恭王的子嗣。
我们都上奏了无数回，结果，朝廷不闻不问，还是让朱华奎篡夺了王位。
朱华奎还重贿大贪官沈一贯，这家伙仗着沈一贯派来的狗腿子撑腰，欺压藩王宗室，倒反天罡。
我们楚藩宗室气不过，想请万岁爷做主，朱华奎竟然还听了周应治的，想上贡银子来博取万岁爷欢心。
正好有高人指点，让我们去劫了朱华奎的贡银，把事情闹大，直达天听，这样我们就能见着万岁爷了。
所以，我们便闹起来了。”
嗯，这个理由削藩貌似不错。
朱华奎就不是恭王子嗣，这家伙就是异姓篡位。
楚藩宗室又故意发动叛乱，想闹得不可收拾。
而且，前面还有楚愍王朱显榕世子朱英燿弑父。
这楚藩已然混乱不堪，是该削了。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看旁边写供词的经历。
那经历连忙起身，将供词举两人跟前，让他们细细看了看。
两人都确认无误了，他又取来了笔和印泥，随即让狱卒松开两人手上的麻绳，给供词签字画押。
万历见他忙活完了，这才郑重道：“朱华奎篡位一事朕会彻查，朕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朱蕴钤和朱蕴訇，那都不由得欢天喜地道：“多谢万岁爷恩典。”
万历紧接着却是冷冷的道：“你们也要给朕一个交待。
你们聚众叛乱，抢劫贡银，打伤府衙官吏，礼部尚书你们都敢打，这叫把事闹大吗，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聚众叛乱，殴打朝廷命官都是要杀头的重罪，你们不知道吗？
你们以为皇室宗亲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吧？
来人，把他们拖去西市刑场砍了，所有带头聚众叛乱的楚藩宗室全拖去西市刑场斩首示众！”
啊？
朱蕴钤和朱蕴訇闻言，不由得拼命挣扎，拼命嚎叫道：“万岁爷，我们是皇室宗亲啊，万岁爷，我们是堂兄弟啊！”
皇室宗亲怎么了？
堂兄弟怎么了？
朕照砍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