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穹,人这一生苦短,行乐却要趁早,我就是参悟的太晚了,当年却为修行蹉跎了多少岁月,
我等修行为的是天理,为的是人间正道,可真正的天理和正道,就在这方天地之间,
志穹啊,我一直以为京城的勾栏独占鳌头,现在为兄知道错了,为兄真的错了
十方勾栏,乃勾栏之首,天地至理,都在此间”
“钱兄,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徐志穹警觉起来,钱立牧的贤者境界要过去了。
“志穹,我还想再坐一会,我感觉我对修行又有了新的参悟。”
徐志穹看了一眼戏台,又有一批新的舞姬要上台了。
徐志穹拉起钱立牧道:“钱兄,咱们稍作休息,修行不能一蹴而就。”
“志穹,我是真的悟了,我还不想走,你先等等,等我看完这一曲”
徐志穹赶紧把钱立牧从勾栏里拽了出来。
等贤者境界消散了,再想让钱大哥出来只怕难比登天。
“钱大哥,此前说定的事情”
钱立牧慨叹一声:“志穹,学不学技能,为兄都觉得无妨,这都是些虚无缥缈的手段,这都不是修行的根本,修行的根本在于意境,意境就在十方勾栏”
“大哥,我的意境还不到,先学一点虚无缥缈的手段,咱们去什么地方合适”
看徐志穹如此坚持,钱立牧叹道:“有心带你去中郎馆,那里药材多些,可又怕你学会了六品技,招来冯少卿的嫉恨,这事还是隐秘些好,且就近选个去处吧,别离勾栏太远。”
不想离勾栏太远,这才是最重要的。
钱立牧的心,还在勾栏。
按照钱立牧的要求,徐志穹先租了一座宅院。
碌州的宅院要比京城的便宜的多,京城一宅值千贯,这还只是一座小院而已。
在碌州一座前后两院的宅子,只要一百多贯,再加上涌州打仗,对碌州也造成了不小影响,空宅子特别多,能租也能买,一找一大片。
钱立牧回了一趟罚恶司,带回了一麻袋伤药,进了宅院看了看,又测算了一下这里到十方勾栏的距离,连声赞叹道:“这个地方却好,这宅院作价多少”
徐志穹一笑:“莫问价钱,哥哥若是喜欢,我就把他买来送给哥哥。”
徐志穹是从五品官,每月的本俸工资有三十二两,添支额外补助有五十两,再加上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马匹、公使钱招待费等一系列补助,每月轻轻松松一百多两。
这座宅子不过一個月俸禄,正好买下来,做个人情送给钱大哥。
徐志穹找来房东,当即给了现银,房东欢喜,当场交了房契和地契,把宅院里的家具也都送给了徐志穹。
钱立牧喜欢这宅院,可对家具很不满意,他到家具行买来一张大床,又买了一套上等的绸缎铺盖,这一折腾,转眼已经到了黄昏。
徐志穹道:“哥哥,过日子的家当以后再说,咱先做正经事情”
“这就是正经事情”钱立牧把药袋子放在一边,徐志穹以为他要熬药,赶紧过去烧火。
钱立牧摆摆手道:“不用烧火,这是成药,你先陪我喝几杯。”
备好酒菜,两人吃饱喝足,钱立牧道:“你到床铺上躺着,调匀气息。”
原来这张床和这床铺盖是专门为徐志穹准备的。
可躺在床上作甚
不用进大锅里煮么
钱立牧还真就没带大锅,他烧上一颗安神香,对徐志穹道:“兄弟,咱们道门六品技,称之为中郎无畏,
到了六品,咱们战力大增,惩恶扬善,不能怯懦,当无惧无畏,因而有此技能”
徐志穹道:“哥哥的意思是说,这技能是长胆色的”
钱立牧摇头道:“技能不是用来长胆色的,而是用胆色去换技能,胆子越大,技能越精深
至于你的技能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每个索命中郎都有自己的六品技。”
徐志穹一愣:“难道六品技也是天赋技”
钱立牧还是摇头:“六品技不是天赋技,里边有伱的天赋,也有你的修为,有咱们道门的根基,也有你自己的偏好,一半手段是积累的,另一半手段是自创的,最终练成什么技能,且看你悟性如何”
徐志穹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六品技来的如此复杂。
这是在先天条件、后天修行和自身习性综合之下的自创技。
既然是自创技,是不是该准备的更充分一点
是不是应该针对我自身的特点,制定一个完整的计划
我有什么特点
先想想在判官道中的特点:速度快,力量稍差,天赋技特别,能吸取别人的气机,和一些重量和体积不太大的物品。
再想想判官道之外的特点:我修了阴阳,有八品修为,还修了名家,暂时没品。
在这样的条件下,我能够自创什么样的技能
这件事情还真就得好好想想。
“钱大哥,我确实觉得有些仓促了,要不你再去勾栏坐坐,容小弟好好筹划一番”
钱立牧摇摇头,他理解徐志穹的想法:“筹划也是枉然,技能虽有一半是自创,但这自创不是来自你本意,而是来自你心境深处,不可触及之地。”
这也太抽象了。
徐志穹道:“钱大哥,能说的简单些么”
钱立牧道:“你学习六品技时,要入心境最深之处,在心境最深之处连闯三关,
闯过第一关,你就能修炼六品技,好坏不论,比没有技能的六品中郎要强上一大截。”
徐志穹诧道:“还有没有技能的六品中郎”
钱立牧笑道:“不是哥哥吓唬你,在咱们道门之中,有技能的索命中郎只有三成,剩下七成中郎都是没技能的,
这些人连第一关都没闯过去,自然也就没学成技能,没有六品技就不能升五品,这些判官一辈子到头也就是个六品。”
徐志穹眨眨眼睛道:“闯关失败,却不能再闯一次”
“不能就这一次机会试过一次,经脉改道,修为至此定型了”
徐志穹吞了口唾沫,心情陡然紧张起来:“钱大哥,这到底什么关,这么难闯”
钱立牧神色严肃道:“第一关,先是遇到一个让你非常畏惧的人,这个人会带来一件非常棘手的事,不仅棘手,而且还没有化解的办法,具体什么人和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因为这人来自于你的心境不可触及之处,因此你准备了也没用。
第二关,你遇到了一个让你极为畏惧的人,你无法推测那是什么人,你得拼尽全力和这个人打一场,在和这人打斗的过程中,你会悟出六品技,
如果打输了,六品技就此定型,如果平手,六品技精进到百里挑一,如果赢了,不光百里挑一,还能再闯一关”
徐志穹道:“第三关是什么样子”
“不知据说过了第三关的人,咱们道门里不超过三个,我没那个福气,”钱立牧道,
“我在第二关苦战三天三夜,和那人打平了,六品技也就此定型,虽说只是百里挑一,可六品判官一共才有几个我在同品判官之中从来没遇到过对手,就连冯静安都惧我三分,兄弟,你可得争口气,好歹也要赚个百里挑一”
徐志穹犹豫了片刻。
钱立牧笑道:“怎么了兄弟怕了若是连闯关的胆量都没有,那我劝你还是多历练两年,但这人呐,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不如趁着年轻胆色足,拼上一回”
徐志穹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往床上一躺道:“拼了”
“好”钱立牧赞叹一声,“兄弟,咱们可说好,你是在心境里闯关,你遇到的人和事,都来自于你心中的畏惧,战胜畏惧,才能修成无畏中郎,
但你挨打,甚至是挨刀子,可都是实打实的,你要是扛不住,只需要松动一下意念,就能活着出来”
徐志穹愕然道:“在我心境闯关,还能死在里边不成”
钱立牧打开麻袋道:“要不然我为什么准备这么多伤药为了学习六品技而死的中郎屡见不鲜,兄弟,你可千万量力而行”
徐志穹一咬牙:“我记下了”
凭我这等好天资,过第一关,怎么也不成问题。
钱立牧点点头道:“具无底深渊之相,意走督脉,走任脉,过冲脉,入带脉,入阳维脉,回督脉,再入阴维脉”
徐志穹想着无底深渊的形象,意念在游走。
无底深渊越来越清晰,徐志穹站在峭壁旁边,看向了深渊的底部。
先是脚下清晰的尘土和岩石,接下来是岩石构成的斑驳峭壁,峭壁不断向下延伸,灰白的岩石上带着某种的诡异的纹路,一直延伸到深渊底部的浓雾之中。
浓雾之中能看到一部分岩石的轮廓,轮廓之下是无法探究的黑暗。
这就是我内心的恐惧
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我又没有恐高症。
黑暗之中,有一个身影似乎在穿梭,雾气随着他的身影有一丝波动。
有人从深渊之中,贴着峭壁爬了上来。
徐志穹后退两步,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个人会让我非常畏惧。
这个人会带来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不仅棘手,而且还无解
到底什么人能让我如此畏惧
自从来到大宣,让我真正畏惧的人并不多。
咱和星君干过一仗,还对皇帝下过黑手。
咱亲手砍死一个世子,还和苍龙殿的二长老拜了把兄弟
咱砍死的恶人数以百计
你就说咱有什么好怕的
思索间徐志穹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西瓜。
不止一个西瓜,满地都是西瓜。
怎么冒出这么多西瓜
深渊下爬上来一个人,身形健壮,留着寸头,高颧骨,小眼睛,大鼻子,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这瓜,保熟么”
这就是我内心的恐惧
这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难道上辈子的恐惧也算
徐志穹没有多想,他笑了。
就这这就是第一关
就这点难度
不管来自于哪个时代,在徐志穹眼里,这个平头男子实在不值一提。
不就一个痞子么有什么难对付的
就这还至于难倒了七成判官
徐志穹晃了晃手臂,以他今天的战力,这样的痞子打个百八十个都不成问题。
等等,手晃不动。
两只手失去了知觉,一动也动不了。
眼看寸头男慢慢靠近,徐志穹想后退一步,可腿也动不了。
先用阴阳二气困住他
不行,连阴阳二气都调动不了。
全身都动不了,唯一能动的只有嘴。
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出现了,徐志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寸头男,会拿起西瓜刀,狠狠捅徐志穹一刀。
如果只是一刀还好,可这个平头男来自于徐志穹的内心,倘若他不按固定套路出手,很可能会一刀接一刀捅下去,把徐志穹捅死为止。
“那,那什么,这位大哥,你买瓜么”徐志穹流汗了。
“我就问你这瓜保熟么”平头男垂着眼角看着徐志穹。
“我这瓜,挺好的”
“我就问你这瓜保熟么”他反复重复这一句话。
“你自己挑挑看”
“我就问你这瓜保熟么”
平头男站在了徐志穹面前。
徐志穹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除了看着他,还能作甚
在不能动,只能说的情况下,用哪句话能说服他
这题好像无解。
貌似只能等死了
难道真的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等等,别慌,能说话就够了。
徐志穹看着平头男子,微笑道:“我没有刀。”
男子还是重复着同一句话:“我问你这瓜保熟么”
徐志穹缓缓道:
“我卖西瓜,应该有西瓜刀。”
合理立论。
“你用我的西瓜刀,能捅我。”
合理推论。
“我没有刀,你就不能捅我。”
不合理推论。
寸头男愣住了,表情一阵阵扭曲。
徐志穹放声大笑,平头男上前一拳把徐志穹打翻在地。
“不能捅你,还不能打你么”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