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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入蛇口 gb

作者:刀尾汤 | 分类:其他 | 字数:0

37、夜入闱

书名:君入蛇口 gb 作者:刀尾汤 字数:0 更新时间:01-09 07:11

封赤练没在御书房见杜焕郎。

雪下得不小, 到快要宵禁才停。冒着雪来的杜焕郎险些被挡在外面??大晚上的你见什么圣人?

但杜家子的薄面终于还是让他勉强把求见递了进去。不多时居然传出话来,他可以此刻入见。

圣人在雪里。

她穿着一件艳红色的斗篷,兜风的边沿着狐腹毛,皮毛边缘有细细缝纫上去的龙纹,在灯光下鳞片一闪一闪地发光,龙形隐没了,那些光倒像是一把被攥碎的星星,在她的身周漂浮飞舞。

宫人们正在往树上挂灯,灯骨是琉璃的,上面糊着绘彩的绢,光从里面照出来,给站在雪里的封赤练涂了一层朦胧的颜色。引杜焕郎来见的宫人退下去,只留他一人站在那里,看着雪中观灯的圣人。

那个少女没有看到他,她只是兀自看着枝头,有细细的雪落在她黑发上,眼睛上,一闪一闪。

这一瞬间杜焕郎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匆匆换上就来面圣的官服,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没换完羽毛的鸟儿,狼狈地被丢在雪里,只想找个地方躲着,把脑袋藏到翅膀下去。

她却在这一刻回过头来,对他粲然一笑。

“小杜郎君?”她笑着摆手,“你来。”

杜焕郎懵懵懂懂地走过去,封赤练轻盈地转身与他站在一起。“我发上有雪吗?”她问。

“啊......啊。”他愣愣地看着她发上未融的雪,点头,连参见都忘了说。

“替我拂下来吧。”

封赤练稍微低低头,恰好在他的手能碰到的高度,少年的脸颊腾地红了,被风吹到他脸上的雪粒让他跑出去的魂魄回来了两三分:“陛下!......臣不敢。”

“让你拂雪,又不是让你拿炭火,你有什么不敢的。”

杜焕郎迟疑地伸手,轻轻扫掉她发上的雪。雪是冷的,扫到掌心却像是真变成炭火,烫得他指尖不住颤抖。封赤练从容地直起身,用指腹蹭掉他掌心的融雪,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杜焕郎想。

他的脑袋实在是转不动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京中看雪,”封赤练说,“以往都是山中,雪一落下来山门都出不去,好似被囚在一个白笼子里一样。”

“如今在京中,人多了,我还是觉得不痛快,不自由,好像笼子还是那个笼子,只不过色彩缤纷了一些。心里一不痛快我就作弄她们,让她们都不要打扫忙碌了,今天就挂上灯笼陪我看雪。”她用食指轻轻点点他的手心。

“你也陪我看雪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像是“圣人”,杜焕郎悄悄觑着那张脸,灯光下她的脸颊蒙着一层朦胧的柔美的光晕。

他不是没在朝堂上远远仰视过圣人,那时她面无表情直直坐着,脸颊隐藏在冕旒后,让人觉得她不像人,像是什么金玉铸造的神像。

如今她站在他身边,神像就被敲碎了一个口子,飞出一片片雪一样的花来。

他的心酸酸的有些胀痛,话还没出口他就已经觉得愧疚。看着雪的圣人很高兴,高兴得快要变成一位寻常贵女,可寻常贵女眼下不会有这样淡淡的青黑,她们的眼睛里也不会时时透出忧虑来。

他被宠着长大,生父没被苛待,父虽然冷淡但也不找他们麻烦,杜焕郎从来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忧虑,可现在他眼前这个同龄人却要忧虑一整个国家,甚至她为数不多高兴的时候,他还要开口求情,对她说扫她兴的话。

这么想着,他的心就被紧紧攥在一起,话也卡在喉咙里了。

有宫人挑了最漂亮的一盏灯来,奉给封赤练,她在手里静静地看了一会,忽然递给杜焕郎。

“赐给你的。”她说。

杜焕郎谢恩接过灯,悄悄抓了一把雪起来,想冰冰自己发烫的耳朵,却听封赤练继续说:“赐给你是因为你愿意陪我看一会雪,不让那些事情烦我的心。但是我知道你是有事才这么晚来见我,说吧。”

他攥着雪再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盯着灯的少女就不见了。这个国家的圣人站在那里,静静地俯瞰着他。杜焕郎跪下来,他有几息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告罪,毕竟他还是打扰了她看雪的兴致。

可是对上那双仍旧很柔和的眼睛,杜焕郎就知道不用如此。

她看出来他不敢,不忍心,没办法向他很爱慕的女娘开口,所以先一步变回了圣人,替他把话挑出来。

她真好,他几乎痛苦地想,她这么好,为什么自己却不能带来一样让她开心的东西?

这只皮毛很漂亮的红毛小狐狸哽咽着,抬起噙满了眼泪的眼睛。

“陛下!”他说,“求求您救救我吧!”

阿兄怎么了呢?

杜焕郎自然不敢把母亲牵扯进来,于是只能模糊地说。说母亲心情郁郁,阿兄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惹得母亲不快,于是招致了一顿家法,现在还关在祠堂呢!下雪不是最冷的,化雪才是最冷的,要是母亲一直不消气,阿兄带着伤,恐怕就要冻

死在祠堂里了!

陛下?陛下!虽然阿兄有错,可他也是朝中官呀,您能不能下个旨意让他到官署去,好歹躲过这两天?

封赤练看着他,直到他的声音逐渐低了,没了。

“你没说实话,”她说,“事情肯定不是这样。”

她的声音不吓人,反而透着一股伤心劲,好像被很喜欢的人说了一个很拙劣的谎言。她屈膝,俯身,和他一样平视:“你要是和他们一样糊弄我,就回家去吧。”

他们?他们是谁们?不管是谁,在她心里他是和他们不一样的!杜焕郎还没来得及因为这句隐晦的亲近而高兴,就立刻被后半句话推进谷底。“不是的!”他着急地说,“陛下!我......”

我什么呢?他说实话了吗?

欺君之罪要掉脑袋,杜焕郎怕。可现在他比欺君更害怕她看着他的眼睛。她失望地原谅他,叫他回家,他要是这么回家还不如死在路上。

可他不能说。

脸上有些痛,杜焕郎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眼泪掉下来被风吹了脸。封赤练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轻轻叹一口气,伸手用拇指擦掉他眼角的泪痕。

“我都知道,”她说,“是不是你的阿兄劝了杜卿什么,让她动了怒?”

杜焕郎扁扁嘴,点头。

“是他让你来救他的吗?”

杜焕郎赶紧摇头:“不是的,阿兄叫我切不要来,他说母亲没有不是,让我不要管他。可我怕,再没人救他他就真的要死了。

封赤练点点头,把他扶起来:“我即刻拟旨,以公务把他召回府衙,让太医在那里候着。这几天他就在这里养伤。”

杜焕郎一震,用力点头,又要谢恩,被封赤练拉住。她蹭蹭他结满霜的睫毛。

“小杜卿,”她轻轻地说,“已经夜深......”

杜焕郎愣住,立刻低下头,感觉热度唰地一下从脊背又爬了上来,脸上炙热一片。夜确实深了,可是夜深了是什么意思?

自从秋?之后朝中就暗暗地把他认作了陛下的人,虽然还没入宫,但已经大差不差。如果今晚圣人要召幸他的话………………

………………如果要召幸他的话,可能不会给他一个很好的位置,甚至更坏一点,圣人会当作无事发生。

现在杜家正在劣势,长姊的案子还在查着,就算圣人喜欢他,顾及着朝中也不可能把他封为四执。但是没关系!今天圣人愿意救他的兄他已经很感激了,就算圣人召幸之后把他丢出去,再丢进翰林院一辈子当个老学生他也甘心了!

“......已经夜深,”封赤练说,“快些回去吧,朕让人给你令牌知会执金吾。如果你母亲发现了,就说是朕口谕,不许罚你。”

她的嗓音温温柔柔的,她的眼神也是一样:“这么深的夜里,还有雪,我本来是应该留下你的。我也想留下你陪我看雪,我们守着熏炉说一晚上话,但是现在毕竟不是时候呀。你夜访宫禁,又在宫中过夜,那些与杜卿不对付的朝中官也会攻讦

你。”

“我舍不得这样,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所以快些回家吧。”

杜焕郎就这样被封赤练轻轻推着,抱着一盏御?的灯上了马车。

他觉得自己好像沉在了一个梦里,那场梦里圣人不是圣人,他的母亲也没有在朝中与圣人,与其他人对抗得如此尖锐。

他和她手牵着手,就像是一对寻常的年轻有情人一样,在下雪的日子里拎着灯一起走出了坊门,簪着梅花看灯照在白雪上。

马车颠簸了一下,驾车人回过头,他好像听到车中郎君莫名其妙地大哭了起来。

封赤练从雪中回来了。

她脱下斗篷,捧着手炉在座上坐了,被召出来的韩卢跪下去,替她脱掉鞋暖脚。

“谢泠那边人整理好了吗,”封赤练问,“叫她的人出来干活。”

“去查清杜玉颇最近的动向,”她说,“这之前和这之后都查。”

“喏。”韩卢低低地应了,她突然踢开他,抬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你刚刚笑了?”

那条被踢翻踩住的狼青立刻低头,喉结不自觉蠕动着。封赤练移动着脚尖,向下挪了一段,忽然用上些力气。“唔!主......”韩卢立刻闭上眼睛,不自觉抓住身下的地毯,指尖深陷。

“你刚刚笑什么?今晚没有人留宿你很高兴?”

“把衣服脱了,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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