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剑阁闻铃

作者:时镜 | 分类:军事 | 字数:0

34 济世心

书名:剑阁闻铃 作者:时镜 字数:0 更新时间:01-06 20:39

先前染了血迹的旧道衣已经换下,只是脸色却更见苍白,微微拧着眉头时,原本浮着的那一层隐约的病气,都变得明显起来。

街面上人不少,他只顾着走路,倒并未留意周遭。

周满就隔得远远地看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病秧子不在医馆里养伤,又要去哪儿?

妙欢喜瞧见了王恕额角上的伤,只嘀咕:“这两天是怎么了,参剑堂右门神差点被人划了脖子也就罢了,怎么连门外剑都被人打破了头?是有什么大热闹,让我错过了吗?”

周满看她一眼,道:“是挺热闹的。”

医馆都差点被人砸了,能不热闹吗?

周满自问并非什么闲事都爱管的人,只是昨夜负伤前来,得了泥菩萨的药,又借宿在病梅馆中,无论怎么算都是承了别人的恩情。

若真是泥菩萨开错了药,他挨骂挨打都是应该。

所以前面她只是袖手旁观,并未插手。

但后来既顺着蛛丝马迹发现了事情真相,又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可没想到那泥菩萨非但不领情,还倒过来责斥她。

周满何曾受过这种气?

此刻眼见这尊泥菩萨病恹恹拎着提篮,不知又要往何处去,她本是懒得理会,笑上一声,便要继续喝酒。

只是低下头时,脑海中不免又浮现出泥菩萨又急又气的那一句:“人命关天,你怎能胡说八道!”

盏中之酒,不知怎的就喝不下了。

妙欢喜看她:“怎么不喝了?”

周满望着远处泥菩萨那已经快被街面上人群淹没的身影,想得片刻,到底是慢慢放下杯盏,只道:“我去看一眼。”

说罢竟也不解释什么,径直下了楼。

那泥菩萨一路往前走着,转进了街边一条昏暗的窄巷。

周满只在后头跟着。

巷子里实在破败,并无几户人家,走到底才见得一扇斑驳的木门,挂在两边,摇摇欲坠。不远处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大黄狗,蔫蔫的,看见人也不叫唤。

王恕立在外面,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门内的小院比门外的巷子还要破落几分,院中支了几根晾衣的竹竿,上面晒着几件刚洗出来的小孩儿衣服,正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杨氏就坐在檐下的小凳上,看着那几件衣服。

天光炽亮,照进她眼底,却无多少神采。

看得一会儿,她便呆滞地移开了目光,先走进那已被炊烟熏黑了墙面的厨房,拿起灶台上的菜刀,然后看见了放在旁边柴堆上的那一把浅紫色的花。

那是她今早上山,刚摘下来的一把花。

阿宝病了好多天,也无法出门去玩,她下山时在道旁看见这话开得很好,便折了一把带回来家来,哄阿宝开心。

可就是这花……

杨氏慢慢放下手里的菜刀,将这一把芫花从地上捡起,耳旁于是响起病梅馆那年轻姑娘的声音:“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晓……”

那因常年劳作显得粗糙的手指,忽然颤抖了一下。

旁边便是她为阿宝熬药用的炉子,还有一包没熬完的药,此刻就挂在边上。

杨氏走过去,生上火,拆了药包,倒药进罐,掺上水,然后把那一把芫花也放了进去。炉中火烧,罐中水热,渐渐便熏出一股清苦的药味儿。

“叩叩。”

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

杨氏只盯着药炉,动也不动一下。

但很快外头敲门的人便开口说了话:“杨嫂,你在吗?”

杨氏听出这声音是谁,可仍旧没动。

直到那声音道:“阿宝有些东西落在我馆中了,我想该给你送来。”

杨氏身形终于一颤,回头向那扇门看去。

破门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那位好心肠大夫的身影。

她盯了一会儿,先拿起一旁破烂的旧蒲扇,挡住了正在煎药的药炉,然后才走过去开门。

王恕拎着提篮,在门外已经等了一会儿。

门一开,他便看向杨氏。

先前杨氏离开医馆,他让众人去找。可没想到,杨氏并没有去什么别的地方,街坊邻里很快便在她家里找到了她。他们说,她当时正在洗衣服,除了失魂落魄一点,看着似乎没有太大的异样,不像是要寻短见的样子。

此时看着,似乎的确是众人说的那样。

除了目光显得有些迟滞之外,杨氏还算平静,但并未请他进去,只叫他一声:“王大夫。”

王恕闻见了一点清苦的药味儿,向她身后一看,没看见药炉,但看见了将药炉遮住的蒲扇。

他静默片刻,却将提篮中的两包药取来,递给杨氏,轻声道:“这副药能缓咳疾之症,是给你开的。”

杨氏接住了那药包,眼眶已红:“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冤枉了你……”

王恕道:“不,你不算冤枉我。”

杨氏抬头望他。

王恕便慢慢垂下眼帘,只道:“是我给你抓药时,没有叮嘱周全,更没有考虑过附近山中会生长芫花。若非我近日不在馆中,而你与别人一般,平素便信任我,阿宝病情有变时,你该会找别的大夫来看,而不至于继续给他服我开的旧药……”

“够了!”杨氏一双眼赤红,再也忍不住泪,“你以为说这些话能让我好过一些吗?分明是我不小心害了他!就算没有芫花,难道就没有别的花吗?她说得没有错,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晓!该为阿宝偿命的,是我自己!你走,不要再来了——”

她把那两包药砸回到他身上。

王恕却没有走,只是从袖中取出了薄薄的一张纸。

那是病梅馆中用来写药方的算不上多好的毛边纸,上头却并非他清疏的字迹,写的也并不是各类药材的名目。

纸上的字迹,分外稚拙。

那分明是年纪不大的孩童习字时所留,墨迹晕染轻重不均,旁边还有用手指头蘸了墨,画的两个小人儿。

王恕将这张纸递向她:“前阵子,阿宝听说你要让他上学,到馆来玩的时候,便央我教他写字。我教他写了自己的名字。他说你要每日上山帮人干活,才能挣钱养他,累出了咳疾,等他上了学,识了字,就来馆中跟我学医,帮你把咳疾治好……”

杨氏不敢相信,接过那张纸细看,手指抚过时,眼泪却掉下去,将墨迹晕染开。

王恕喉间也涌上几分酸涩,声音放得更缓:“我师父曾说,自来世间能为良医者,或者己身有疾不能治,从此视人如己,体他人苦痛;或者为医亲故,视他人如亲人,也能常怀慈悲。阿宝问我,他能不能学成。我和他说,他若长大,必是良医。”

那纸上一笔一划,皆是她的孩子认真写下。

杨氏已泣不成声。

王恕只道:“我不知道阿宝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我想,该让你知道。我怕我以后……忘了,或者你也不在了,往后就再没有人记得,他有过这么一个不是很大的心愿。”

杨氏哭得站立不住,抱住自己,蹲到了地上。

王恕望着她,看了良久,先捡起地上那两包药,放到门边,道一声“打扰了”,然后才欠身为礼,从窄巷里走出来。

周满靠在巷外,已听了许久,此时便转头看向他。

王恕抬头,也看见了她。

两人对视,谁也没说话。

王恕先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走没几步,又停下来,顿得片刻,终于走回到她面前:“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却为我出头,我不该发脾气,不该口不择言,更不该吼你。”

周满看着他,没言语。

王恕便道:“我知道,真相总要告诉她,可那一时半刻,心中实在难以决断。是我该感谢你,你替我了做了我做不到的事。”

周满问:“倘若她死了呢,你也不怪我吗?”

王恕垂下头去,静默良久,终于道:“久负苦痛,心受熬煎,若实在难承,生念灭绝,自己了断,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周满道:“所以你也没有劝她一定要活着。”

王恕轻声道:“我只是希望她能活。”周满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王恕望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总之,我绝没有因为你插手此事,对你生出半分的不喜。周满,可不可以不要因此便厌憎我?”

周满问:“你总这样吗?”

王恕不明所以:“什么?”

周满道:“总这样瞻前顾后,事事都想做得周全,人人都想顾得妥帖,自身都未必能保,却还想去多救一个人,多顾念一个人的感受,哪怕是我这样的人的感受……”

王恕怔住,答不上来。

周满望着他,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实在形容不上来那股感觉,只知道金不换叫他,是在没有半点叫错——

五感有缺,七脉不通,修炼不得,形如废物。偏是这样一个人,生了一颗济世的仁心。

她实在难以分辨自己此时到底是怜悯更多,还是嘲讽更多,只慢慢道:“菩萨,你是泥捏的。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人,难道你都要去救、又都救得过来吗?”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0.024221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