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iny:20.
不知道晕睡了多久,童云千闻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逐渐清醒过来。
她抖动酸胀的眼皮,把视线扒开。
头顶是医院急诊区的天花板,手背扎着输液针,她扭头身边没有人。
路过检查输液袋的护士看见她醒了,“叫什么?有没有不舒服?”
她扯着干涩的嗓子说:“童云千。’
“没有不舒服。
“刚才陪你那人有事走了,他说给你妹妹打了电话,她一会儿就到。”护士简单交代:“你检查都没问题,就是受了刺激低血糖,这袋输完就能走了啊。”
童云千眼巴巴看着温柔的护士点头。
刚才陪自己的那人?
谁?
......BB?
就在她猜来猜去心情复杂的时候,童习真风风火火跑来,手里还拎着外卖袋。
她找到童云千这床,小跑过来,一眼看见她脸上的红肿掐痕倒抽一口气:“你,你这脸谁弄的!?”
童云千伸手在唇前比了比,“习真,医院,小点声。”
童习真把吃的放桌子上,叹气,“给你买了你喜欢的芥末炸鸡,吃吗?”
“好。”她弯起眼睛笑笑,坐起来,用没扎针的手去拿炸鸡。
童云千喝了口水,问她:“谁让你来的?刚刚护士说你之前有别人陪我。”
此话一出,童习真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你这话说的跟失忆似的,陪你的不是邵临还能是谁。”
“他跟我说的好好的会保证你安全,怎么还是把你搞成这样?”
童云千眼梢怔开,一时间没说出话。
童习真打量着她脸上和脖子上的肿痕,看着吓人得很,“伤成这样,看你怎么跟爸妈交代,又给家里添乱?”
“不过,这.......这不能是邵临打的吧?”
【东西怎么他妈的落在你手里了!!】
【我从她妹手里抢的,行了?】
她赶紧摇头,连炸鸡都等不及吃,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电话不是打给你了吗?”
“最后找我的怎么会是他?”
童习真给她复述了一遍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挂了电话以后,童习真找到她卧室里的存储盘,带着匆匆忙忙跑出家门,她站在家门口握着手机焦躁纠结着,左顾右盼拿不定主意。
这时黑色越野车直重来,吱呀刹车刚刚好停在他们家门口。
车窗降下,童习真看见邵临的脸,反应了三秒才想起这个人的身份,忽然发怵起来。
干,干什么啊......他们家可没人惹到这位混混大佬。
难道是之前她私底下蛐蛐这人被谁说出去了?不要啊!她可不想被打得半条小命都………………
“童云千在家么?”
邵临略有急促的询问打断了她的臆想。
童习真讷讷说:“不在......我正好要去找她。”
说到这里,她回了神,这个人比自己大五六岁,经历又多,肯定能帮她。
“那个!就是!”童习真迷茫地说:“刚刚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在外面玩,要还给一个朋友东西。”
说完她从袋子里拿出沉甸甸的存储盘。
邵临看见它的时候眼神变了变。
“我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她后面又说和朋友在外面喝酒喝得有点多了,“童习真有点害怕:“你不知道,我姐她不能沾酒的,就像过敏一样,她一碰酒就跟要死了一样。”
“我,但我又拿不准到底是不是有问题,我家长都不在市区内,也不能贸然报警啊…………”
她慌乱之际,邵临忽然开口:“你信我么。
童习真傻了:“啥意思......”
“她有个朋友叫申姝。”邵临扶着方向盘,耐着性子交代清楚:“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说她可能遇到点儿麻烦,叫我赶紧找她。”
“信得过我就把东西拿来,然后在家等信儿。”
童习真看了眼手里的存储盘,这玩意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普通的东西,犹豫起来,“嗯......”
时间不等人,谁都不知道,也无法想象童云千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邵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补了句:“我是邵贺新他哥。”
言下之意,他是童云千最信任的人的哥哥。
而所有人都知道,邵贺新有多尊重他哥。
凭借这一层身份,他就比“邵临”本身更有信用一点。
童习真点头,跑到车窗旁边把存储盘递了进去。
“放心吧,她出不了事儿。”邵临把存储盘扔在副驾驶,留下这么一句。
然后一脚油门驾车又冲了出去。
“刚才他给我打电话说临时有急事,什么人好像跑了,反正叫我过来接你。”
“所以刚刚肯定是他在医院陪你啊,还能是谁。”
“不过你们到底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童习真强调:“是他说百分百保你安全我才给他东西的啊,这事不能把锅甩给我。”
“到了爸妈那边你也要替我作证!”
童云千手里捏着炸鸡,眼神呆愣愣的。
没想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前,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怪不得他会知道。
不难猜是她的电话被翟左强行挂断后,申姝远程电话找到邵临求助。
半晌,她塌下肩膀重重松了口气,后知后怕的呜咽起来:“习真你都不知道....……吓死我了………………”
“真的吓死了......”
童习真盯着她,“你也不说出了什么事,瞧你这样,哎......”
“等,等我吃点东西就给你讲。”
她无语:“姐,从小到大你就老是出大大小小的岔子给爸妈添堵,拜托以后注意点吧,这才消停几年呀。”
“本来我还约了几个新认识的朋友纯K,都怪你!又去不了了。”
“搞得我大半夜还要跑医院,这么晚了我一个人急急忙忙往外跑也是有危险的好吧。”
童云千刚吃了口炸鸡,听着妹妹的抱怨十分内疚,可怜兮兮地低着头:“好。”
“以后不会了。”
总之,现在存储盘回到了邵临手里,翟左也被他抓住,恩怨怎么了结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
童云千慢慢咀嚼着,眼眶发红,吸了下鼻子。
今晚过去,她和邵临的那点纠缠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童习真看着她:“哎哎,我可没有故意怪你什么啊,别哭啊。”
“嗯?”她抬头,摸了摸眼角,哽咽:“是炸鸡......”
童云千双眼透亮噙着泪,无辜。
“芥末好辣………………”
晚上九点半,崇京已然进入夜晚最浓的最后一段篇章。
浑身是伤的翟左跌跌撞撞奔在酒吧街区的巷子里。
他抱着剧痛的胳膊,另一手哆哆嗦嗦举着手机发消息,看着合作方十几条的电话记录烦躁又无助地大骂一声。
幸好趁着那个胖子不留意跑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先得离开崇京。
崇京是他的地盘,他根本无处可躲。
拿了邵临的东西耽误他那么多事,要是老实待在这儿,今晚他非要被邵临打个半死。
都他妈怪申姝那个死女人和她那个朋友!
要不是这两个娘们!!他现在早就拿到钱拿到一流公司的管理职位了!!
他本来能成的!
疼痛加剧了他的喘息,男人挫败且愤怒的粗喘与油烟污浊的酒吧后街契合一体。
周边全是各个酒吧和饭店后门垃圾桶,脏臭的腐烂味道惹得翟左捂住口鼻,“呕......”
翟左停在原地,扶着膝盖从兜里找口罩戴,一是挡挡臭味,二是把脸盖住。
就在这时“桄榔”一声,易拉罐滚动的声音在幽寂的窄巷响起。
易拉罐咕噜咕噜滚动,最后打在他鞋上停下。
翟左盯着印着生可乐图样的易拉罐,引发一阵不祥的预感。
他缓缓抬头,看见站在前面不远处的邵临。
对方揣着快一米九的个子,本就高大健硕,站在光源前方,影子被拉得很长,再加上他低着头望去的视角。
让邵临在翟左眼里,顿时成了懒洋洋等待着审判他生死的魔王。
翟左刷地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胖子在后面拦截。
他顿时心凉了大半。
邵临环胸,歪头:“我让你走了么,就敢跑。”
翟左退无可退,往右侧墙壁躲去,那里有一扇餐厅后厨的门。
“你他妈的,盘你都拿到手了,还要我怎样!!”
“难不成你真要我命啊!你想犯法吗你!”
邵临低头,但是被逗得扑哧笑了几声。
虽笑却没什么温度,让人听了更得慌。
他笑够了,抬眼解释:“翟左,咱俩的帐没算完呢。”
“我只是送人去趟医院,你就觉得没事儿了是么。”
说完,邵临的表情忽然冷了下去,“现在你跟我守法守纪了,你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下一刻,他和邓飞扬同时抬腿走向翟左。
翟左吓得快尿了,冲过去却拉不开,发现被锁了,于是疯狂拍打门板希望被人听到:“开门!来人啊给我开门!!有人要杀人了!打人了快来人啊!!!"
他正喊着拍着,一只大手精准住了他的后衣领。
翟左就像个小鸡崽子一样被邵临之间从门板上拖出去两米。
他鞋子摩擦在地面上的嘶哑声音充斥着危险色彩。
邵临拎着他,邓飞扬上来就给了翟左四个结结实实的大巴掌。
翟左被扇得两眼昏花,话也说不出了。
邓飞扬打开手电筒仔细看了看,对他说:“一模一样老大!跟他把小美女脸捏得那个印一样!比她的严重十倍不止!”
邵临偏头,审视一遍:“嗯。”
“翟左,之后算咱俩的。”
一顿拳打脚踢后,翟左毫无反抗也不想再反抗,趴在地上,脸上全是油臭脏水,“我错了......错了……………”
“你错了?”邵临蹲下身,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眼神冷静得吓人:“你真知道错了?"
“那你说说,从哪儿开始错的。”
翟左浑身发抖,看着他嘴唇哆嗦,说不出答案却又害怕不说又要被揍。
邵临点头,抓着他的头发晃动:“我告诉你,从你不怀好意进工作室开始。”
“从你打算用工作室项目跟我对着干开始。”
“工作室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他眉眼浓黑,吐出的字笃定又明白:“你觉得委屈,其他人不比你委屈?"
“你觉得你辛苦,其他人不比你辛苦?”
“因为你蠢,你看不出来技术独立的重要性。”他揪住对方的领子,把答案施舍给“将死之人”:“你只看得见美国顶级公司一个小小职员的含金量,看不见国内AI的广阔前景。”
“你只知道拿着独家技术卖给科技公司,然后被他们施舍个一官半职,替人打工一辈子。”
说着,邵临腮颊气得发硬,“有人,家人掏空家底供他读完斯坦福,但他拒了美国一流公司的offer,就为赌这一把。有人瞒着老公孩子辞了七八年的工作跟着我干,家里跟她闹决裂也没动摇。’
“那个程序根本就没做完,你个傻逼。”
“
因为你把盘偷了,工作室最重要的项目被迫停摆,所有人只能各自找零活干着维持生活,都在等我把你逮着。”
“这么多人,三四年的努力,差点被你一张合同独吞了。”
他拍拍翟左的脸,微微眯起眼,嗓音发凉又讥讽:“你不懂为什么出风头的总是我,为什么收获名利的不是你。你不懂为什么论成绩运气你总差我一步。”
“那我告诉你你听好了。”
翟左粗喘着气,鼻孔缩放着,眼神恨怨。
邵临微微低头,眼刀锋亮,像一把直刺进人心最脆弱之处的利刃。
“因为你这个逼,从骨子里就是废物,是垃圾。”
翟左被激怒,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挥拳向他:“我要弄死你!!你懂个屁!!”
邵临往往仰身轻松躲过,邓飞扬一脚过来把翟左踹倒:“还他妈嘴硬,哥,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考上斯坦福的,我不服啊。”
“怎么,又想好好读书了?”邵临瞥他。
邓飞扬挠挠头:“嘿嘿,羡慕你们高学历的,但我觉得我上大专也是业界人才!!”
“这个人咋处理。”
“随他吧,咱们没义务送垃圾回收站。”邵临撑起身,“明天我先飞趟美国,正好计划把工作室迁回国内。”
邓飞扬点头。
邵临转身刚要走,脑海里猛然浮现出翟左扯开童云千衣领时她惊颤的喊声。
他停住脚。
邓飞扬跟着回头,话刚问到一半:“嗯?咋啦哥,还有什么………………”
就看见他转身又冲着翟左去了。
翟左浑身虚脱瘫在地上,本以为没事了,摸爬滚打起来要走,没想到邵临毫无征兆折返回来,一脚踹在他后背上。
他没防备,嘭地往前扑在地上,摔得很扎实。
“啊!草!”
邵临踩在他背上,用脚底碾着,活动着手腕,“我打听一句。”
他俯身拎起翟左,抬手挥拳的前一秒掺着笑问他。
“你刚才用那只手摸她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