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小梅花
萃雅轻挑了一下眉，笑了笑：“从周大夫过来，这才过了多久，你倒是适应得快。”
周翰言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腹部，轻柔地抚摸了几下，“不是适应得快，是想了很久。”
还没成亲之前，在外头碰上半点大的小崽子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想，他们的孩子生出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但大抵也是可爱的。
萃雅跟着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她忽而闷闷地道：“可是生孩子很痛，要是孩子调皮，会特别特别难带，哄不睡，闲不得，玥姐儿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所以音儿姐才不会太辛苦，我也好上手一些。”
她见过难带的孩子，就像她的弟弟，成天哭闹，十分折磨人，像个小魔头。
周翰言抱住她，“那也不怕，孩子哭闹了，我来哄，不让你烦心。”
“可是怀孕和生孩子也很闹心。”
他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好几下，神情温柔极了，开着玩笑道：“要是可以，我也想我自己来生好了。”
萃雅被他的话逗笑了，嗔了他一眼：“哪儿有这么鬼怪的事？”
周翰言浅浅笑了一下：“我会找最好的稳婆来给你接生，再去找个医术精湛的女大夫来，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萃雅握紧他的手，偷偷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话音里也透着罕见的娇嗔。
“好吧，既然相公想得这么周到，那我便相信相公好了！”
...
郑春娘很高兴，到隔壁告诉容卿音一声。
“有孕了？”容卿音惊喜，下意识地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没来得急说，玥姐儿开心地道：“娘亲肚子里也有宝宝！”
“什么？！”郑春娘惊讶地瞪大了些眼睛。
容卿音牵起唇角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我也有了，一月有余了。”
郑春娘开心得不行，“好啊好啊！咱们这算不算双喜临门？”
容卿音笑着应了声：“算。”
郑春娘高兴得说话都有颤音了，又故作板起了脸：“怎的没告诉我们几个咧？”
容卿音无奈，“还没来得及，玥玥她爹也还不知道呢。”
这会儿天色已然沉了下去，但裴凌筠还没有回来，估计是衙门里要忙的事情很多。
郑春娘眼里忽然有些湿润，上前抱了抱她，温柔慈爱地道：“真好，你们也总算是熬过来了。”
郑春娘知道这夫妻俩从龃龉不合到现在的和和睦睦不容易，成亲了这么久都没有怀上，说到底还是对过去没有真正放下，如今又有了一个孩子，那便说明一切都安好了。
容卿音也没多淡然，她的璥儿终究还是来了，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裴凌筠穿着官服回来，玥姐儿就朝他跑过去，嘴上还甜甜地叫着“爹爹”。
裴凌筠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张开双臂，把玥姐儿抱进怀里，又抱起来往院子里走。
红梅立刻关上门，浅浅笑着跟在他们后面。
裴凌筠笑意温和，“玥玥今日乖不乖？有没有好好上学？”
“有啊！柳师傅还夸了我，说我写字越来越好看......夸了我好多好多句！”玥姐儿抱着裴凌筠的脖子，小表情流露出一些骄傲。
裴凌筠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尖，也夸了她一句。
容卿音这时候从灶房里走出来，一脸温柔的笑意。
裴凌筠看过去，一眼就让心跳不规律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被她这般柔和的模样迷了心智。
玥姐儿凑在裴凌筠耳边，神秘兮兮地道：“爹爹，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想知道吗？”
裴凌筠的心神被小丫头的声音拉了回来，他不舍地从那柔美的夫人脸上挪开目光，看向怀中的女儿，“嗯？玥玥有什么秘密想跟爹爹说的？”
玥姐儿双手拱起，圈在裴凌筠耳边，压不住兴奋道：“爹爹，娘亲肚子里有宝宝了！”
这一瞬间，裴凌筠只觉自己的心跳好似要停止了，呼吸重了许多，抱着小丫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许多。
他望向正在朝自己慢慢走过来的女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动作和反应都迟钝不已。
容卿音在他面前站定，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轻轻笑了一声：“怎么还傻呆呆的？”
玥姐儿也跟着笑了，笑声童真。
落日余晖已散去，空气中却还浮动着燥热的暑气。
他那一颗心仿佛也被这一股热暑之气包裹着，热得狂跳。
“卿卿，是真的吗？”
他颤颤的嗓音里还是透着极易察觉的无法置信。
容卿音淡淡定定，抿唇笑：“嗯嗯，真的，刚刚正好遇到周大夫，便让他看了看，周大夫说是喜脉。”
这些时日里，她的胃口不是很好，且这月的葵水没来了，想来可能是有了。
本来还说明日去找大夫看看，不想正巧在街口遇上周大夫，就让他把了把脉。
裴凌筠克制不住地伸手一下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抱得很紧，嗓音沉哑：“卿卿......”
他另一只手还托抱着玥姐儿，妻女皆在怀中。
妻子腹中还有一子。
璥儿，应当是璥儿。
他记忆里仍是清晰，璥儿看向自己时，那冷漠的眼神，似有一截带毒刺的藤条鞭挞着心脏，极疼。
“我在。”容卿音柔着声音回应他，安抚他：“是真的，璥儿来了。”
不只是她能感受到他的伤感，便是连玥姐儿也感受到了，小脸上敛去了笑意，小手在他的眼角摸了又摸。
“爹爹，不哭。”
容卿音也掂了掂脚，在他的侧脸落了一亲吻，也道：“不哭了，该开心，该笑起来了。”
“爹爹，你笑起来超级超级好看！”玥姐儿毫不吝啬夸赞，歪了歪头，用手指顶了顶他两边的唇角，撒娇道：“爹爹，你笑起来嘿嘿。”
“......”
裴凌筠哭笑不得，有这一大一小的贴心安慰，心情却是没那么沉重了。
他顺势露出一抹笑，紧了紧怀中的人，哑声道：“明日再请周大夫仔细看一看，顺便让周大夫看看能不能开一些安胎药。”
容卿音其实想说不用安胎药，她现在身体好得很，但看看周大夫如何说也无妨，给他一个心安。
“好，明日我们再去仔细看一看。”
...
翌日正午一下值了，裴凌筠便立刻赶回家来，陪容卿音去周大夫的医铺里。
周大夫好一番仔细的检查，没查出不好的问题，面对焦灼得就眉头紧蹙的裴凌筠道：“大人请放心，夫人的身体养得好，要是不做什么危险的举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裴凌筠闻言，绷了一夜加半日的神经终于松缓了下来，搂着容卿音肩膀的手却收紧了些，是激动的。
他面上却是淡定地感谢了周大夫，又接着问了许多关于怀了身孕时，需要注意些什么问题的。
还好周大夫有足够的耐心，慈目笑着一一回答裴凌筠的问题，而且回答得很细致。
周大夫捋了几下自己的胡须，又道：“不过依照夫人生之前怀身孕时，会有孕期反应的体质，这一次怀身孕可能也会有，还是要做好准备的。”
裴凌筠的手又是一紧，眼底划过一抹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她在怀玥玥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不知道她在怀玥玥的时候有过什么样的孕期反应。
他见过前世她在怀璥儿时的孕期反应有多大，胃口很不好，很多饭食都吃不下，她身体本就不太好了，等熬过孕期反应，她整个人都快瘦成皮包骨了。
生了璥儿后，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无论怎么让太医开药方或是药膳来补，都补不好身体。
那时候的她，好像他稍稍用力抱一下，她就会消失了一样。
他愈发焦灼，迫切地想尽快解决了所有的仇恨纠葛。
容卿音肩膀有点疼了，一抬头就看到他又是失神地想着什么，眼眶红了一圈。
她觉得他是在伤心当时她在怀着玥姐儿的时时候，他自己没能陪着她。
她刻意提高了一些音调，笑着跟周大夫说：“没关系，有我夫君陪着我，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夫君，你说是吧？”她还捏了捏他的手掌，他手心里沁出的汗也把她的手上肌肤汗湿了。
裴凌筠顺势又握紧了她的手，认真地应答：“嗯嗯，我会。”
周大夫见这夫妻俩浓情蜜意的恩爱样子，也是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好啊，那感情好啊，妻子有孕，丈夫能关心着，能陪着，自然是最好的，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发现和找大夫。”
周大夫还是开了一副比较温和的调理安胎药。
出了门，天上的太阳高高挂着，空气中热浪萦绕。
“这天真的好热啊。”
裴凌筠撑开伞，凑近她耳边道：“回去让杨肖去找找，有没有卖冰块的。”
“......冰块，应该要花很多钱吧？”
两人并肩，一人撑伞，渐渐走远了，忽而来了凉风，送来了隐约的笑声：“我赚钱，就是给夫人和玥玥用的。”
“你错了，还有璥儿......”
...
初秋，燥热褪去，迎来秋风。
容卿音知道萃雅和刘氏想找回小妹妹，便让裴凌筠也帮忙了。
她也才知道刘氏给萃雅的小妹妹取名字为小梅花，有些惊讶。
刘氏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是因为她见过容卿音家以前种的那棵梅花开得有多好看，在给小妹妹想名字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忽然就想到了那棵梅花，便心念一动，给小妹妹取了个小名为小梅花。
只是一直没有取大名，马铁柱根本不想要这个女儿，取大名的事一直耽搁着，后来他就把小梅花给卖了。
他们找到了小梅花，在后来又被那家人卖了一次，卖到了另外一个遥远的村里去了，是被卖到现在这户人家的儿子当妹妹，实际也是把小梅花当童养媳来养。
小梅花才两岁余，幸好这肖姓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待小梅花也好，给小梅花重新取了一个名字。
肖岁安，意为岁岁平安，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刘氏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忍不住哭了起来，心中对小梅花的挂念也消散了许多。
肖氏夫妇带着小梅花和八岁的儿子小岁暄在九川待了几日，让刘氏和萃雅陪小梅花玩了几日。
肖氏夫妇知道了刘氏念女心切，但养了小梅花半年，多少也有些不舍，小岁暄也不舍得。
可是刘氏和萃雅都想把小梅花要回来，她们担心以后肖氏夫妇有了女儿，或是有了个更喜爱的养女，会经意或不经意冷待小梅花。
肖氏夫妇心善，最终还是不忍心让小梅花和亲娘亲姐姐分开，还是决定让小梅花留在刘氏和萃雅身边。
萃雅要把钱给回肖氏夫妇，但这夫妻俩没有接下，笑道：“不用还给我们，就当是我们肖家给你们的一点见面礼。”
“见面礼？”萃雅捏着装了几块银锭子荷包，疑惑问道。
肖夫人温和一笑：“实话实说，我们把小梅花买下来，是给暄儿当媳妇养的，自己的媳妇自己养着，以后感情深厚，不易分开。”
“再者，媳妇是自己养大的，知根知底。”
肖氏夫妇这样的想法其实也不奇怪，多的是有这样想法人家。
有钱人家可能养通房侍妾，普通人家可能就养童养媳。
萃雅脑子不笨，“所以您是想说，等我妹妹长大了，还是要嫁给岁暄？”
肖夫人点头，“你们放心，我们肖家虽为农户，但家风端正清明，不会苛待儿媳的。”
肖家不是什么很有钱的商户，也不是有势力的官家，只是元前村的一户猎户人家。
萃雅看了眼站在肖夫人身边的肖郎，他在肖夫人说话时面色淡然，都没插一句话，倒像个随夫人心意办事的。
又低头看了看八岁的小岁暄，随了爹娘的好样貌，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就是皮肤有点黝黑，大概是被太阳晒的。
她莫名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笑问他：“你喜欢妹妹吗？”
小岁暄睁着明亮的眼睛，毫不犹豫回答：“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