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皂隶紧握刀柄,不断吸气,试图冷静,
冷铁的质感从指尖回馈而来,让他有了点安全感,逐渐定下神。
他甚至开始觉得疑惑,自己刚刚为什么一下子有点腿软似的恐慌。
一个半大孩子而已,发个狠就能让我害怕?
荒谬!
陈皂隶扯动嘴角,用一种狠厉的表情使劲笑起来。
这让他忽然觉得好多了。
李焕在笑,我也在笑,僵局在这荡漾的笑容中被打破。
我们没什么区别,但我穿着官衣,局面依旧在我掌控之中。
我没理由怕他的。
陈皂隶越发笃定。
刀背正贴近他的前臂,而刀刃朝外,这是最常见的握刀方式,适用于大多数单手刀剑。
他暗地里练过无数次拔刀动作,几乎形成本能。
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在姐夫,甚至是县太爷的面前拔出让人印象深刻的漂亮一击!
他刚升了官,正好需要立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而现在刚好有个不知死活的人送上门来...........想到这里,陈皂隶瞬间眼神发寒,再复狠厉之色。
我没理由怕你!
完全没有!
而李焕,依旧笑着看他,容色不变,甚至都没低头看过一眼。
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皮肤温软如玉,眼眸亮如寒星。
这让他看起来有了一分谦谦公子般的气质。
鬼差和烛龙权能的提升,全面改善了他骨肉皮筋的状态,脱去农猎家庭自小山里地里打滚带来的一贯粗糙感。
变得修长,紧实,强健,华润。
皮肤的表层流转一层仿若软玉的清润质地,甚至比城里从小花大价钱侍弄自己的女人更加引人注目。
薛柔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眼中神光却越来越亮。
在那种带着捉摸不透笑意的对视中。
陈皂隶几次想要拔刀,却又突然软和下去,手腕酸软无力,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意志。
惊惧之余,他甚至为此有点茫然。
为什么我不敢拔刀?
“怎么了,刀很重吗?”
李焕淡淡开口,嗓音清朗,语调还带着一点关切的问询:
“拔不出来的话,动一动腿也可以的嘛。”
李焕笑着,忽然伸出指头,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摸向陈皂隶的腰间。
人群中一阵轰然骚动。
陈皂隶瞳孔猛缩,就要动手!
接着,以陈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
李焕在那拔出来的刀刃上,屈指一弹。
“蹭——”
一声清鸣,尾调颤颤不止,震动薄雾,在这夜里突兀而嘹亮地响起。
李焕笑着收回手,感叹道:
“是把新刀啊,真不错,看来你好像是升官了。”
李焕缓缓盯住他:
“怎么突然就升官了呢?”
话中似乎有些飘忽不定的深意。
陈皂隶木呆呆地站着,呼吸急促不止。
刀是一个衙役的命根子,别说普通人,就是同僚如此玩笑都会翻脸。
他刚刚本能地想反抗,如果换个人胆敢如此僭越,恐怕已被他一刀斩飞手指。
但在他动作的瞬间,他似乎又看见了.....
李焕近身时,那瞳孔里悄然燃动的一缕绿色火焰。
那一刻的对视,让他寒毛倒竖,甚至感觉自己好像一只成年后自以为足够壮硕的兔子。
结果得意忘形之下,一个不长眼撞到了林中猛虎的下巴。
于是那目光从高处漠然垂下,仿佛要降下责罚。
李焕长出了一口闷气,有些烦躁的样子,
接着抬手,闭眼揉了几脸,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有点困倦的味道:
“我这个人很讲道理,向来喜欢正当防卫,所以不会先动手。
这样吧,我数五下,给我一个结果。”
“五。”
陈皂隶脸色狰狞。
“四。”
陈皂隶咽下口水。
“三。”
陈皂隶喉头滚动。
李焕揉脸的手指一停,眼眸从指缝中睁开,看不到一丝情绪:
“一。”
空气霎时凝固。
陈皂隶瞬间溃败,刚刚回涌而来的勇气一泄如注。
他手一松,面色白得像纸,高声喊道:
“等等!停!停!”
嗓音中一股仓惶无力的味道。
他刚刚本想拔刀,结果发现手指痉挛,开始不听使唤,
接着连刀都握不稳。
再接着是腿,腿也开始发软。
他这样的人向来擅长察言观色,捕捉人脸上每一分表情背后细微而真实的情绪已经是本能反应。
而此刻他看到的,是真实。
眼前这个叫李焕的,死而复生的青年在说真话,说实话。
而语气中没有一点得意,威胁或者发狠的意味。
他跟那些以往那些陈皂隶抓铺过的,咬牙切齿威胁他的土匪或者百姓不同。
李焕只是平平常常地在说一个可能会发生的事实,就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好不好一样。
如果他真的动,就会死,事情就这么简单。
陈皂隶完全理解了这个信息,一瞬间死亡的恐惧狠狠攥住他的心脏。
身上的官衣不再起作用,霎那间失去保护功能,不再像以往一样坚不可摧。
他本能战栗起来。
此时更是无比懊悔,为何刚刚要赶走所有的同僚,只因为自己想要独享一刻威风。
要是其他人也在,是不是情况会不一样?
他愣愣地想着,肢体僵硬,甚至开始出神。
夜晚的冷风顺着人群的缝隙刮过来,吹得他满背发寒,像是贴了一块冰。
“做错要认,挨打站稳,该怎么做要我教?”
时光流逝中,李焕开始不耐烦了。
今夜注定时间紧迫,也不会太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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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要去抓那只僵尸。
没时间在这里陪一个小角色浪费时间,如果不是他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刚刚薛柔也在人群中。
一种直觉让他突然有点担心,才马上回来。
但反过来,他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平平淡淡的日头对他来说,就像一把在开水中反复蒸煮脱去盐分的烂白菜。
不是不好,而是太没滋味,都懒得嚼。
而那只僵尸道长在他看来,就很有劲,很有味道。
一只僵尸居然真的会使道家法术,这难道不够有趣吗?
以至于李焕此刻想起那张在【极阴】状态中看到的那张皮肉糜烂的脸时,都有些兴奋起来了。
怒火,躁动,厌恶,共同造就了他此刻略显狂暴和咄咄逼人的气焰。
他对坏种向来缺乏耐心。
月色寂静地洒落,围在外面的红丘县男人们满面呆滞,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一时间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幕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看不懂,而正是因为看懂了,反而觉得不可思议。
“这可是衙门的.....”
有中年男人呻吟似地开口,人登时往下矮了一下,被人急忙搀了一把才没出丑。
男人脚底发软,可不知怎的又有种奇妙的爽利快感。
以至于在害怕的同时,心底越发火热,在这种日后可能要被追究的关头根本不肯离开。
民对官的惧怕,就像儿子对上老子,这种敬畏自小而来,在心头扎根,天然得不讲道理。
陈皂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表情,只是直愣愣地戳在原地,像根木头桩子。
好像根本没听到李焕刚刚的话。
他手依旧按着刀鞘,刚刚还握得很紧,以至于刀都拔出来一截。
但此时全都松开了。
五根手指微搐,指头像是针刺刮擦,传来刺痛。
他甚至不敢抬头,因为头顶有一股凛然狂躁的气势喷吐。
许久后,或许也没有太久。
一溜溜的汗顺着额头淌下来,快要滴到他眼里的时候。
陈皂隶终于动了。
李焕眉头一挑,接着又平复下来,以一种晒然的姿态看着他。
陈皂隶先是抬起双手,让两手远离佩刀,以示自己没有威胁。
接着迈动双脚,缓缓地绕开李焕,上前一步。
站在薛柔面前,在妇人警惕的目光,少女紧张的表情。
陈皂隶深深吸了一口气,让那口凉气直达肺腑,抹去心中一切不甘和躁动。
然后,他完全地躬腰下去,从嗓子里滚出一声嗫喏:
“对不起。”
细弱蚊声。
“我听不见。”
他身后响起一道略微不耐烦,却依旧保持笑意和礼貌的嗓音。
李焕柔和地说道:
“我没耐心,更赶时间。
要做就一次到位,可以吗?”
陈皂隶猛抖了一下,那话中潜藏着某种真实而恐怖的东西,像是毒蛇一样攀附而来,缓慢勒紧他的脖子。
下一刻,
他像是太监一样骤然拉高语调,尖锐喊道:
“对不起!!”
那嗓音仿佛快要撕裂,在夜色寂寥中传出老远,惊起树梢飞鸟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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