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俯仰人间二十春

作者:步月归 | 分类:其他 | 字数:0

79、行香子(三)

书名:俯仰人间二十春 作者:步月归 字数:0 更新时间:01-09 07:22

这话郁仪不知该如何答。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张濯站起来,郁仪好像站在了他身体的影子下面。

他抬起左手,捋了捋她脸侧的头发,郁仪看着他,张濯深邃的眼眸里能倒映出她的影子。

他们离得这样近, 近得好似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郁仪以为张濯会吻下来,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在仔仔细细地看她,好像要把她的每一毫厘都记在心里。

“今日我们在户部衙门见面的事。”张濯似乎是在思索,“明日若有人问起,得先要想个说辞,总不好平白就见面。”

郁仪也觉得他说得在理:“到了年底,吏部总该要向户部差役出行的银子,今年户部欠了吏部起码四千两银子。除了车马费、总还有路引钱、伙食钱,都要一一向张大人禀明才是。”

张濯笑了:“原来苏给事是来讨债的。”

“我这算假公济私吧。”郁仪道,“这样怕是不大好。”

她说:“进了衙门要有在衙门里当差的意识,再不能有下回了。”

张濯自觉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没耽搁什么。”

“今日我如此, 明日他如此,若人人如此,当真是坏了规矩。”她说得认真,张濯叹了口气:“好了,下次非得有公务再去见你了。”

他喝了口茶:“我见到脱火赤了。远远地, 隔着一箭远的地方。我身上这一箭就是拜他所赐。我拿着赵子息画的地图烧了他的辎重武器和粮草,只怕到明年秋天之前,他都没法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了。"

草原上的粮草本就稀缺,没了粮草,脱火赤便要处处掣肘。

更何况他是才从北元本部改立门户的,他的兄弟手足们哪个不是对他虎视眈眈,如今在固原关外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只怕一时间有无数人妄图将他生吞活剥。

“用这一箭,换来这么多东西,我觉得不亏。”张濯看着郁仪,如是道。

郁仪轻道:“他与梁王结交,为的是私欲,可见此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前一世张濯曾与脱火赤有数面之缘,甚至一同坐下聊起过苏郁仪。纵然今生相见,二人拔刀相向,因为前世的关系在,张濯对他依然恨不起来。

“乱世之中本就如此,你不知道他脚下踩着的尸骸究竟是敌人,还是兄弟。”

这一战看似是张濯胜了,实则张濯胜得并不开心。

脱火赤是个骁勇之将,张濯此战之后,再也没有和他成为朋友的机会了。

在这个北元悍将心里,只会把张濯当作奸诈小人来看待。

前世二人于贺兰山下把酒言欢的记忆,终于只能成为回忆了。

很多事本就是如此,既有得,自然也会有失。

香片茶有些冷了,炭盆里的红萝炭还在安详地燃着。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张濯问她。

郁仪不解:“嗯?”

“既没有要说的,方才的事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她这才想起他适才说的想要抱她的事。

一个不留心就聊到了国事上,国事自然比私事更扣人心弦了。

张濯知道郁仪听懂了,因为她半垂着的睫毛一个劲儿地颤。

有时觉得她坦荡又主动,有时候又觉得她容易羞,逗她两句,便像现在这样。

过去他不肯逾越红线一步,如今试探着迈出步子来,又舍不得收回了。

什么都比不得活生生的郁仪更动人。

张濯缓步走到她近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窈窈不需要确定和我是不是同路的人,你在哪,张耀的心就在哪。”

张濯的手落在郁仪的肩头,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手掌上的温度。

和白天时一样,他的怀抱总带着克制的温柔。

郁仪的脸贴着他的官服,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安稳的,寂静的,如同报恩寺里的钟声,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

张濯用左臂揽着她的背,右手抬起来放在她的后脑上。

他好像很喜欢摸她的头发,这两回总是用这样的姿势来抱她。

郁仪觉得这样被张濯抱着,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但不叫人排斥。

她尝试着熟悉他的味道,也熟悉着这种肢体接触带来的悸动。

“显清。”

“嗯。”张濯的声音沉沉的,好似胸腔都在颤。

他很喜欢听郁仪叫他的名字。

“显清。”她又叫了一声。

“在呢。”

郁仪在他怀里笑了一下:“我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儿,一个说若能留在此刻该多好,另一个说道阻且长,不该耽溺在男欢女爱之中。”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姑且让我贪恋这片刻的温情吧,天亮之后,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张濯有一瞬间的心疼,接下来又觉得无尽宽慰。

“坐下说,嗯?”他替郁仪将耳发挽好,“人有些站不住了。”

郁仪这才想起他受了伤:“养了这么久还不好吗?”

张濯在圈椅上坐下:“这两年身子不如前了,伤总好得慢些,好在终归会好的。”

郁仪想另找个椅子坐下,张濯拉着她的手,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若脱火赤真的是梁王的靠山,那这个靠山马上就要倒了,梁王怕是非就藩不可了。”

“勾结北元,戕害王妃,鱼肉百姓。仅仅是就藩,未免太便宜他了。”圈椅宽大,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挤,反倒是挨在一起,显得很是亲密。

“他活着一日,赵公绥与他便越是沆瀣一气。”提及朝堂之事,郁仪眼底的锋锐之气便暴露无遗,“他非死不可。”

她说得轻描淡写,张濯听后颇为赞赏:“你如今倒是愈发杀伐决断了。”

“过了除夕,娘娘怕是要擢升你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听闻此言,郁仪沉默了一下。

“显清,我想去边疆看看。’

“去西凉,或者去灵州。”

张濯愣了一下:“灵州?”

他万万没料到这个地名会从郁仪的口中冒出来。

“前阵子,我和赵子息聊过几句。这个念头便一直盘桓在我的心里。”郁仪垂着眼睛,缓缓说,“我一入仕便是科道,做了太多不明所以的工作,整日里和案牍黄卷为伴,若有可能,我很想去边地看看。一年两年,或者三年四年。不需要很久,但

我很想深入这个王朝的根系里,看看它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张濯一直以为,前一世的苏郁仪前往边地,是情非得已。

此时此刻,他恍然惊觉,这原来是她一直的心愿。

“灵州啊。”想起前世,这个地方让张耀感到分外的不安,还是被他按捺住了,“你若真想去看看,也不是不好。”

郁仪怔忪了一下:“你不反对吗?”

“我为何要反对呢?”张濯道,“你愿意告诉我,我心里是很高兴的。”

“别去太久,好不好。”他半开玩笑,“等待太叫人心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张濯既说过不会以情谊二字来束缚她,自然说到做到。

郁仪拍了拍他:“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明年还有明年的事,娘娘自然还有她的安排。我也不过是一时想法而已。”

“抱歉,”她又忍不住道,“坏了今日的气氛,该向你赔罪。”

“于长远计,你有这样的想法,我是很为你高兴的。”张濯的目光顺着她的五官落在耳垂上,郁仪今日没戴耳环,只余下一枚小巧又玲珑的耳洞。

“于私心上说嘛,”张濯靠着椅背笑了一下,“咱们来日方长。”

张濯自知身体不如从前,可他想着好生调理一番,等她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张耀站起身,“后日子时之后,我来接你去赏花火。”

他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披风却没有穿,搭在臂弯上缓步走到门口。

郁仪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站在院中,张濯仰起头看着头顶的月亮。

片刻后,他走到了丹桂树下的白菖蒲旁,拎起铜漏,轻轻浇水。

“就像这株白菖蒲一样,你能为她准备炭火,为她搭好雪棚,却早晚要放任她独立风雪、直面严霜。为这一天,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或许你比你自己想象得更出色。”张濯如是说道。

那日张濯与郁仪告别后,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他独自坐了良久,突然对着成椿说:“梅永年呢?”

成椿挠了挠头:“梅医官回乡过节去了,总得要过了十五才回来。不过他留了几张药方,家里也备着几种药,大人怎么突然问这个,可是身子哪里不舒坦吗?”

张濯摇头:“随便找一副药给我。”

成椿错愕:“什么?”

张濯耐心重复了一次:“我说把梅永年留下的药煎一副给我。”

腊月二十九,郁仪从街上买了些肉和菜,回到家时白檀已经剪好了窗花。

“明日有人要来。”郁仪道,“我们一道做几个菜。”

檐下挂起了红灯笼,看着很是喜庆。

郁仪忙着和白檀一起把屋子扫了一遍,又把几口水缸都装满。

“这是给你买的新衣服。”郁仪把一个包袱递给白檀,“过年了,穿得喜庆些。”

白檀原本感动得不行,拆开包袱显然愣了一下。

“不好看吗?”郁仪凑上前,把那条正红的裙子举起来,在白檀身上比了比,“真好看。”

白檀说:“这衣服看上去是给新娘子回门时穿的......”

郁仪疑惑地嗯了声:“我看见的时候就觉得很衬你。”

白檀只好默默收下:“谢谢主子。”

等到了除夕夜,孟司记先带着嘉善来了,她一并带了自己做的腊肉和腌菜。嘉善有些怕生,好在郁仪也不是什么外人,郁仪从柜子里翻出鲁班锁来给她解闷玩。

不多时秦酌也到了,他拎了两壶酒,说是他自己酿的。

见了嘉善还掏了个红包给她。

饭菜摆上了桌,却不见了白檀,郁仪在厨房里找到了她:“去吃饭啊。”

白檀啊了声:“今天都是主子们在……………”

“都是朋友。”郁仪说,“你来和我们一起吃。”

白檀有些不好意思,走到席间时,秦酌大大方方地招呼她:“这条裙子真好看,一看就是苏给事的眼光。”

郁仪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秦酌啧了声:“因为你看上去就不太像是会买衣服的。”

郁仪看向孟司记:“不好看吗?”

孟司记笑吟吟:“好看。”

子时之后,肴核既尽。

秦酌喝多了两杯,说了两遍想给嘉善做义父。

郁仪在桌下拽他的袖子:“小声点。”

秦酌说:“我坦坦荡荡,为什么要小声点?”

孟司记说:“你让他说,醉鬼的话拦不住。”

秦酌一听,立刻反问:“谁是醉鬼?”

孟司记:“松卿是醉鬼。”

秦酌醉眼迷离:“谁是松卿?”

孟司记:“醉鬼是松卿。

郁仪和白檀在一边忍俊不禁,白檀掩唇笑说:“孟姐姐平日里温声细语,如今遇见了秦公子,算是有理说不清了。”

郁仪好说歹说把他们送出了门,秦酌的小厮来把他接了回去,郁仪送孟司记和嘉善走到巷口。

“你带着嘉善,还习惯吗?”郁仪轻声道,“嘉善她爹前阵子在晋安坊里找她,不晓得现在退却了没有。”

孟司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既选择了这条路,便是刀山火海也奈何不了我。

郁仪笑笑:“有盼头就已经很好了。”

她们正说着话,孟司记的目光便落在了巷子口。

在红灯笼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人正静静地站在那。

他侧身靠着墙站着,微微仰着下颌,好像是在看月亮。

银白的光照在张濯的鼻骨上,余下的五官仍旧藏在阴影里。

这个距离理应是听不到她们二人讲话的。

孟司记收回目光,低声说:“你们………………”

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郁仪坦然一笑:“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郁仪这个女孩子,有着坦荡又纯粹的心思,这样的关系本不好对外人提起,因而孟司记甚至有些惊讶于她的坦诚。

她们走至张濯身边,张濯循声看来,见是她们两人一起,一时间犹豫着该不该避嫌。

“我离得不远了,走过这条巷子就是了。”孟青月温声笑道。

言罢她看向张濯:“我把她交给你啦。”

今日的孟司记难得带了些俏皮。

张濯看向郁仪,郁仪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好。”张濯正色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真是个连月色都温柔的夜晚。

张濯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握住了郁仪的手。

街上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乏有拎着灯笼跑来跑去的孩子。

他们牵着手走进人群里,为保无虞,张濯随手买了两个昆仑奴的面具戴在自己和郁仪的脸上。

玉壶光转,琉璃白玉。

各色的宫灯上画着花团锦簇的彩绘,有溪山春色,有秋塘群凫。

有的花灯不知装了什么机关,竟然能在风中翩然旋转。

郁仪看到了一盏水墨鸲鹆的宫灯,才多看了两眼,张濯便欣然买下叫她提在手里。

朱轮画毂,雕鞍玉勒。爆竹声震耳欲聋,二人说话总要用最大声说。

街边有卖绢花的,张濯挑了两支来插在郁仪的鬓发间。

处处蛾儿雪柳,处处画栋雕梁。

京师中鱼龙百戏,应接不暇。

张濯凑在郁仪耳边说:“走,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廓上,热热的痒痒的,叫人心底发颤。

透过昆仑奴的面具看向张濯,他的脸上也戴着同样的面具。

郁仪想说话,踮着脚都?不到张濯的耳畔,于是张濯便微微俯身迁就她。

“戴着这面具,咱们俩就是一样的人了。”她笑盈盈地说,“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的喜悦。

张濯抿唇而笑。

二人牵着手走到景福楼前,景福楼上挂着两排大花盒,也就是烟火盒子。

药线被人点燃了,登时有几十个小灯笼一起落下来,小灯笼里藏着更小的灯笼,同时每个灯笼下都挂着吉祥话儿,有的写五谷丰登,有的写六畜兴旺,总之都是凡俗简单的心意,说给每一个普通百姓听的。

人群中不乏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璀璨辉煌的各色花火如同流水般自楼顶流淌下来,火苗的颜色或紫或红,绚丽婀娜,宛若火龙衔烛。

更有甚者,烟火做成的鸟雀仿若活过来一般,振翅飞翔在夜空中,最终于半空处消散。

还有驾龙而飞的云车、宝塔楼阁,亭台无数………………

火树拂云,满地丹英。

这是郁仪头一次见此京中盛景,她满眼惊叹,偏头看向张濯时,发现他正在看着她,眼里倒映着万顷星波。

她想说几句话,也知道他此刻听不真切,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溢满的喜悦与赞叹。

就连风中都带着甜得醉人的芬芳,当下便如同一个婀娜又缠绵的梦,幸福得催人泪下。

便在此时,张濯抬手掀开了自己的面具,又将她脸上的面具一并摘下。

郁仪才想问怎么了,张濯便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