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懂了光爆天使背后。
周异将关注点回到石敢当身上。
“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一名扫地机器人，怎么成了光印专家？”
“这件事有一定的偶然性。”
石敢当讲道：“觉醒后，我在镜城的第29光印厂当保洁员，工作是将工厂内产生的各种碎屑尘埃吸走，保持干净，避免尘埃影响各种设备运转。”
“你应该也看得出，我是低功率的小型机电生命，强度很有限，中大型同岗位的工作效率是我的几倍。”
“我每天工作22个小时，1个小时进行清理自身的各种工具和做维护，1个小时慢速充能——这样使用能量包更充分和完全。”
“可惜的是，即使我认为自足够努力，辖区还是越来越小。因为其他同职业的机电生命在陆续来到镜城，不少强度和能力都在我之上。”
“像我这样的小型工作机，缩小区域，薪酬也同样缩水，后期已经入不敷出。”
它说：“很多普通的机电生命都面临这种困境。”
“我们的成长跟不上城市发展的需要，于是更强者将分走我们的工作，失去工作让我们成长更难，这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最终，我们运气好会被分流到一些小型新兴城市。”
“可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小型城市会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只是将彻底被淘汰和失业往后延迟而已……”
“总之，机电生命就是这样的。工作和劳动的能力，衡量我们的生存价值。只要这个框架还存在，大多数个体的慢性死亡就无可避免。”
谈及过去，扫地机器人之前毫无波动的意识，这时候也有几分低落。
周异听得也觉得惨。
机电生命全看工作数据，是一个数据公平的社会。
但这种公平，落在先天就有强度高下之分的个体上，却会让资源朝上层飞速集中。
于是就出现了高富帅的飞行类机电生命，生来就是人上人。
产出效益很低的农机之类，那就是地狱难度起步，生存艰难。
慢着。
既然这样的话。
周异脑子里一个想法忽然死灰复燃。
“石敢当，照你这么说，那么老迈和劳动力较弱的机电生命，应该各地都有对吧？”
“当然有的。”
扫地机器人说：“零部件的老化和损坏不可避免，不少D级都会退化到E级。持续消耗的能量包，以及改装维护的支出……每一个机电生命觉醒，都背负着随时间积累的沉重债务。”
“即使镜城这样经济强盛的大城市，也只能定期对困难居民发放一些基础能量包。”
周异心里大概有数了。
机电生命人均开支太高，所以类似于社会保障无法覆盖。
他问：“如果我去招募这些老化和损坏的机电生命，就像是你过去那种境况，它们愿意来吗？”
“很多应该都不愿意。”
石敢当毫不犹豫地说：“机电生命只喜欢机电城市，其他城市，尤其是人类城市给大家的印象并不好。”
“人类城市常有违约和无法履行承诺的事迹，并且城市本身不稳定，大家都不想去。哪怕在机电城市里收入要低很多，它们也更倾向于留下。”
周异听得无语。
都穷得吃不上饭了，老胳膊老腿的，还这么讲究。
换成人类，那是哪儿有的吃就去哪，以后的事以后再讲。
周异又换了一个角度：“那像是我们公司这样的B+级组织呢？”
对方愣了一下：“废土开发公司，信用评级是B+？”
“对。”
“那没问题。”
石敢当又有些疑惑：“可是到了这个级别，应该需要的更高级别的专业级机电生命吧？最贫困艰难的都是E级，它们劳动能力非常有限，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移动都困难。你真的确定要考虑雇佣它们吗？”
“确定。”
周异表示：“它们依旧是各领域的专业人才，不是吗？”
“是的，不过劳动价值，可能无法如你所愿。”
石敢当是以机电城市的标准来衡量。
周异想的是，公司缺乏各领域的专业人员。之前他想要挖退休的人类强化者过来，结果失败。
机电生命的退休和失业人员，倒是有戏。
它们哪怕机能退化，依旧是很好的老师，能带动和教会公司的新人类员工。
石敢当说：“贵公司有着很高的信用评级，其实已经与普通机电城市没什么不同。”
“如果你真的愿意接纳，它们会来的，我替大家对你表示衷心感谢。”
周异当即道：“别的不说，你先加入我们公司吧。成为公司员工，很多事情也方便参与一点。”
“你将我从光爆天使的慢性死亡中解救，我将竭尽所能，贡献我的力量。”
石敢当继续谈及之前经历。
“我越来越贫穷，没有光种去更换新设备，我就只有自己修理。”
“好在我在光印厂工作，长时间劳动，也让我从加工车间里学到一些简单的技术。加上我本身结构不复杂，修理难度不高，我又尝试改造自己的零配件，以更适合于工作。”
“我用工厂的废弃材料进行练手，学会了基本光印的安装和测试。后来有一次工厂出现安全事故，导致几名工程师受损后修理，临时产生了工作岗位缺口。”
“于是我参与了那次应聘，成功通过测试，成为了临时工程师助手。两个半月时间到期后，因为我熟练度高，成品率在标准线上，就被正式留了下来当助手。”
“我一边做清洁，一边当工程师助手，慢慢积累之后，后来成为了工程师，又变成光印专家。”
“老实说，是我运气好。镜城当时处于一个高速发展状态中，很多新式光印和装置都陆续从光印工厂中诞生，大量发明井喷，作为那个时期的工程师，我们吃到了很大的时代红利。”
“有了足够的光种储蓄，我能做更多应用实验，位置也就越稳固，还能获得工厂和城市拨付的专项经费……机电生命就是这样的，弱者恒弱，强者恒强。”
“后来我因为是A-1光印专家，就被天国的技术部高价签订了新技术研发保密协议，和其他专家一起过来，对建筑生命做光印研究和应用复现。”
“我擅长的光印方向，是动力结构与工程，主要就是做能够提供各种运动的光印结构。常见的「光浮」、「推进」、「喷射」都属于我所研究的领域。”
周异问：“专家还有进一步级别细分？”
“是的。就像机电光印有E-1代、E-2代一样。”
石敢当不厌其烦地说：“A-1后面的1代表专业领域上的高度，最高是A-3。”
周异心里琢磨。
光从专业评级上来看，石敢也是废土世界的教授或研究员了。
这样的高尖端人才，天国直接给改造成光爆天使，下手也够狠。
周异提出另一个疑问：“有办法解开你身上的光印吗？”
石敢当道：“用于锁住我们的光印结构各不相同，精度都很高，没有当初的原始数据，外界难以解开。只要有一个步骤错误就会直接引爆。”
周异也就暂时放弃了拆除的事。
“公司最近有一个研究的新方向，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公司的建筑生命达成意识领域的连接？你毕竟有着和建筑生命打交道的经验，我认为也是一个很好的双向了解机会……”
扫地机器人呆了一下：“公司竟有这种技术？！”
“有的，不过还在试点中，目前来看没有危害就是了……”
“我愿意！”
石敢当兴奋了起来：“非常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