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是福三名下的,当初邱万山弄来的,转给福三后,福三一直没出手。
原本楚擎是要卖掉的,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
因为太上皇诞辰一事,这才让人加急“装修”了一下,铺设了地暖。
花船顶层,死一般的寂静。
太上皇看向众人,每个人,他都能叫上名字,每个人,都有数年没见过了,甚至每个人身上的伤疤是如何留下的,他都知晓。
秦罡一甩袖袍,双膝跪在了地上。
楚文盛也跪下了,其他人皆是如此。
每个人,都跪下了,行的军礼。
其中不少人的靴子,满是污迹,明显是赶了很久的路。
跟在太上皇身后孙平,终于知晓了当今天子为何对楚擎青眼相加。
谁能想到,为给太上皇祝寿,楚擎竟然将当初太上皇麾下的将领都召集了过来。
太上皇突然笑了,大笑出声,笑的好不快意,可眼眶,却湿润着。
快步走了过去,将一个又一个曾经的边关将领扶了起来。
窗外,突然传出了长刀出鞘之声,秦罡面色微变,扭头望去,这才看到岸上出现了近百名黑衣人,背着长弓,抽出长刀,不断散开。
都是探马,千骑营的探马,距离花船二百步远,防止任何人靠近花船。
“好孩子”太上皇抄起酒坛,冲着楚文盛大笑道:“武安,你养了个好孩子,好孩子啊。”
楚文盛也是一把抄起了酒坛:“大帅,万胜”
一仰头,楚文盛就望嘴里灌着烧刀子一般的烈酒。
在场众人,都抄起了酒坛子,气氛瞬间火热了起来。
脚步声传来,一个又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拎着食盒走了上来。
楚擎不但了解将军们,他更了解男人。
这些露着香肩的女子,二十余位,穿花蝴蝶一般为众人倒酒。
有了“外人”,身为男人,这些老色批们开心是开心,但是说话肯定是有些不方便的。
除了倒酒摆放菜肴,几个女子还弯着腰在最里侧铺上了红布,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木台。
众人都看向了楚文盛,谭忠平问道:“楚擎这小子又要作甚”
“老子哪里知晓。”
楚文盛话音刚落,突然一声锣声传来,一个穿着凉戎服饰的汉子拎着木刀跨着步走了上来。
都是杀人如麻的将军,只是好奇,倒是没有其他神色。
“呀呀呀呀呀,我乃是凉戎金帐狼王第一勇士拓跋奇,何人敢于我拼杀一番”
这汉子一开口,众人面色微变。
拓跋奇这名儿,大家都知道,而且还见过,当年率领银狼卫和边军杀的难解难分。
又是一阵锣声,又跑来个黑甲汉子。
“本将张岳,可敢与本将一”
话没说完,拓跋奇一刀劈下,戏子张岳仰头便到,空中一扭身,还洒出了一蓬红色的染料。
拓跋奇放声大笑,表情极为夸张。
“汉家军,不堪一击,中州,除了那双雄,没有我一合之敌”
“咚咚咚”,震耳的鼓声传出,一声尖锐的嗓音伴随着鼓声。
“齐王,边军大帅,四皇子昌敖迎战,你可敢一战”
楼梯处,走来一黑脸汉子,扛着木质长刀,四个字就可以形容,相当欠揍,那极为浮夸的表情,走路都是迈着步都踩在鼓点上。
戏台上刚刚还嚣张狂妄的拓跋奇双腿竟然打了颤,手中的木刀掉在地上。
“是是你中州双雄之一的昌敖”
演太上皇的汉子突然高高跃起,一记力劈华山,拓跋奇仰面而倒,又是沉重的鼓点,十余个穿着凉戎服饰的汉子跑了进来,围着戏子太上皇,不停的转着圈。
在场所有人都看的入了迷,太上皇一人独斗群贼,每一刀劈出,都有一名贼人倒下,可越来越多的凉贼冲上了台,气势汹汹,太上皇独木难支。
一杆大旗不断挥舞,客串秦罡的戏子也登台上了。
太上皇受伤了,单膝跪在地上,高举长刀,全身满是红色的染料,背上还插着几支箭矢。
灯笼都被吹灭了,黑暗中人影晃动。
灯笼再次亮起来时,戏子太上皇盘膝在地,身上绑着染满鲜血的药布,几位穿着甲胄的戏子围坐旁边。
太上皇戏子肆意大笑着,举着酒杯,吹嘘着。
戏子将军们,笑骂着。
灯笼再灭,再亮。
戏子围在书案上,书案上是一张边关舆图。
戏子们讨论着,讨论着为何保家卫国,如何将贼子赶尽杀绝。
苍凉悲壮的声音响起,一首戏曲,令太上皇等人老泪纵横。
寒光映着铁衣,我等赴死,为国赴死。
赵志,那游击将军,八箭穿身
陈永,那郎将,死战,死战
王鹏飞
一个又一个曾经战死在边关的将军,一个又一个人们早已忘记的名字,被唱了出来,他们的事迹,已经没有人提及的事迹,被唱了出来。
伴随着戏腔,一场场被在众将铭记于心的战役,被戏子们演绎了出来。
楚擎也穿着一身戏服上台了,站在角落,吐气开腔。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小子楚擎,代陛下,敬诸将。”
“小子楚擎,代百姓,敬为国百战马革裹尸的无名军伍们。”
“小子楚擎,代后世子孙,敬为国征战四方的英魂们”
连饮三杯,众人纷纷起身,敬酒,饮酒,忆风雪,饮尽杯中豪情。
秦罡擦着忍不住的眼泪,尘封的记忆再次打开,谁又不是如此。
有血泪,有苍凉,有悲壮,也有万丈豪情。
太上皇拎着酒坛走上了台子,一脚将扮演他的戏子踹了下去。
“老子当年,率骁骑营,突围黑沙,身中三箭”
秦罡也走了上去:“大帅壮哉,可末将,亦是杀了出了个漫天黄沙漫天血雨,亲手斩杀凉贼百二十一人”
楚文盛哈哈大笑。
“捉狼军,万胜之军。”
将军们,这些曾经的将军们,都走上了台。
骄傲的,自豪的,挺起了胸膛,胸脯拍的震天响。
那些最让他们伤悲的,最让他们怀念的,最让他们豪情万丈的,伴随着污言秽语,伴随着一声声他娘的,狗日的,仿佛让他们回到了边关,回到了那段最波澜壮阔的岁月,让他们再次置身那血雨腥风之中,拼杀着、赴死着、保家卫国着。
戏腔再次响起,不知名的小曲,让每个人都跟着轻声哼唱着。
楚擎,已是离开了花船,听着酒杯碰撞之声,听着放声高歌之声,听着哭的声音,笑的声音。
矗立与风雪之中的天子昌承佑冲着楚擎施了一礼。
“兄,谢贤弟。”
楚擎受了天子这一礼,露出了笑容。
“我们的一切,都是他们赋予的,我们应守护着他们用血与泪换来的今天,守护着,超越着,不负此生,不负边关血,不负英烈魂”
黄老四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了头。
“守护着,超越着,不负此生,不负边关血,不负英烈魂”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