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风止何安

作者:姜厌辞 | 分类:其他 | 字数:0

30、30 第四场雪

书名:风止何安 作者:姜厌辞 字数:0 更新时间:01-09 07:19

叶芷安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纪浔也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山溪那晚,也可能是在Z&Z酒吧那次,总而言之,他所构建出的答案统统避开了标准模板本身。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昏暗的灯光投射近来,泛黄的纸张被印得更加陈旧,带着历史的沉重感。

就像纸上记载的少女心事,每从唇齿间碾过一个字,他的心就像被千斤重的铁轮滚过一遍。

也正是这份疼痛让纪浔也恢复些知觉,他抬手摁了几下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将记事本翻到最后一页。

密密麻麻的字迹,多处模糊不清,是被水涸湿的。

【喜欢上他以后的四年里,我经常在想,他现在在做些什么,认识了谁,会不会和我一样,也有了爱慕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过得好不好。

每当产生这个念头,我都会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干着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无聊戏码。

他顶着纪公子的名头,又有万贯家财傍身,就算没到风光无限的地步,也总不至于比我这种负债累累的人过得悲惨。

直到他父亲的戒尺在他脊背落下时,我才明白自己错得离谱。

看着再高傲不过的一个人,原来早就跪在了别人的规则之下。

我想让他好好站着,不畏天地,也不惧风雪,就像外婆说的那样,拥有不管跌倒、跪下多少次都能重新来过的勇气。

可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既没有优越的家世,也没有出众的能力,我什么都帮不了他,现在反而成了压垮他脊梁的重力之一。

早知道那天就不在他车上留下那串红绳,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上他那辆车的。】

纪浔也紧绷着脸,重重合上笔记本,原路返回且停,还没进院子,先听见她和张嫂的谈话声。

他脚步一顿,又干起偷鸡摸狗性质的事,躲在墙角听。

她们聊的话题全都和日常生活有关,比如将床单快速晾干的方法,也比如如何才能让红烧肉煮得更加入味。

轻快活泼的声音终止于他出现的那一刻,而这给了纪浔也一种他是她美好心情破坏者的错觉。

张嫂眼观鼻鼻观心,借口离开,纪浔也攥紧手又松开,故作平静地问:“今天都干什么了?”

“背书。”

叶芷安的视线一直没离开他手里的包,见他毫无还给她的意思,手伸了过去,没来得及开口,被他顺理成章地牵住,一愣,“我不是这意思......”

纪浔也装傻充愣,“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把包给我。”

他纹丝不动,片刻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今天我差点撞栏杆上了。”

叶芷安呼吸一滞,抽出手,忙去检查他身体,“你伤着了吗?哪里啊?”

纪浔也指了指自己左胸,“我也心脏疼。”

叶芷安再次望向他手里的包,突然意识到什么,浑身一颤,脸色开始发白,“你看过记事本里的内容了,对吗?”

纪浔也心慌,想去牵她的手,被她自然地避开,“你看它做什么?”

“我没看全。”

“那你看了多少?”

“开头和结尾,”他哑声说,“我想知道中间的故事,你来讲给我听。”

“现在听这还有??”

他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我想听。”

叶芷安一顿,笑容满是悲怆,“你总是这样。”

纪浔也直觉自己不该问下去,但这世界上总有很多话不受理智控制,“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就像之前你送我礼物那样,从来都只是你想不想,而不管我愿不愿意。”

纪浔也只觉心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下,下一秒,传来的钝痛感抑制住他的呼吸,“纪浔也,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所以你就笃定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的爱和陪伴?”

她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少女时代的爱慕,就像美化的滤镜,你能看到的全是他的好,直到从旷日持久的美梦中醒来,惊觉睡在自己枕边的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他会脆弱,偶尔狼狈,温柔又狠戾,臭毛病一堆,真实到让人又气又恼,与此同时,也让人更加喜爱。

可这世间的爱大多不堪一击,由它浇灌成的沥青路,就那么窄,容纳不下两个人的身躯并肩同行,只能一个停下,一个继续往前走,运气好点,在未来的某天还能相遇,或者在交叉路分道扬镳,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关于记事本的话题在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沉默里无疾而终。

当晚轮到叶芷安心血来潮地问了句:“纪浔也,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呢?”

“之前不是不愿意听?”

“突然想知道了。”

纪浔也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冷嗤:“我突然不想说了。”

叶芷安也没表露出过多的遗憾,仿佛听到这样的回复在她的意料之中。

就在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时,她轻声又说:“冬至快要到了,你说我们谁会赢?”

说完,被自己逗笑。

两败俱伤的戏码,不管最后的结局合乎谁的诉求,对另一个人而言,都会产生损肌削骨般的痛楚。

冬至那天,纪浔也在公司,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八点,天空开始飘起雪花。

气压一下子沉下来,其他管事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不多时等来主位男人一声:“都滚出去。”

几人依旧不知怎么惹到这尊大佛了,避洪水猛兽一般,纷纷退场。

纪浔也起身,走到落地窗边,雪势渐大,颇有种不下一夜不罢休的劲头。

他连声冷笑,心说,到底是她最爱的玩意,只会站在她那边。

一小时后,他开车回到且停,见她在收拾行李,冷着脸拦下。

叶芷安被他满脸的愠色吓到,也琢磨出他的态度,“我们说好的,你不能反悔,商人最讲究的可是诚信两个字。”

纪浔也眼神阴凉,“可惜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就是这样一句话,叶芷安被锁在且停,日夜有人看管,如此困境,倒也不像他许诺的妻子,更像一只被关在黄金笼里的金丝雀。

一个人的爱可以是柔情的,也可以是扭曲的。

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隔天,纪浔也去了赵泽的场子,当天的局很乱,一半人打牌,另一半在玩行酒令,烟味和酒味混在一起,刺激鼻腔,闻久了,唯一的好处是麻痹神经,将人拽入堕落深渊,一朝入梦,清醒不再。

那会赵泽正在喝酒,没空招呼人,纪浔也就给自己找了个空位,没一会儿,过来三个人,凑齐一桌,坐在对面那男人带了个女伴,看着年纪只有二十出头,举止略显拘谨,被身边的人一逗,两腮立刻浮起薄红。

很像一个人。

叶芷安出国前,纪浔也带她来打过牌,小姑娘虽懂规则,但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两圈下来,输了大半。

她哭丧着脸,朝他递去求救信号,“怎么办呀,纪浔也,我输了好多钱,要不我们还是换回来吧。”

她说的好多,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当时的他,起了顽劣心,只想逗她,于是煞有其事地算了算仅剩的筹码,长吁短叹道:“确实不少。”

小姑娘眉眼一耷,“等我有了钱,我再还你今天输的这些,你要是怕我赖账,我们可以先立个字据。”

“我要你钱做什么?”他像个流氓胚,同她耳鬓厮磨,“你把你自己赔给我就行。”

老天存心不让他顺心遂意似的,她的手气突然好了不少,一圈下来,不仅把窟窿填满,另赚了个盆满钵满。

??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了什么。

纪浔也本来就没什么兴致,被恼人的回忆一纠缠,心里的烦躁溢于言表。

有人当他是玩得不尽兴,故意放水,结果反遭冷眼,附赠一句:“我需要你让?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赵泽听到这声,忙不迭上前充当和事佬,一面偷偷给那人使眼色,而后扬着嗓门说:“今天所有的开销全记在我赵某一个人账上,权当给你们助兴了。”

气氛缓和下来,一桌的牌友也散了,赵泽拖了张椅子搁在纪浔也跟前,大剌剌地坐下,“你闹什么脾气呢?和小叶吵架了?”

纪浔也咬着根烟,没摸到打火机,也不接赵泽递过来的火,直接将烟扔了,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泽烦他这高深莫测的忧郁腔调,不再热脸倒贴冷屁股,化身成浪荡蝴蝶,扑回原先待的酒桌上。

今天的纪公子不好招惹,是一目了然的事,但还是不少大胆的上前没话找话,最后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归。

纪浔也没意思透了,掐灭手机屏幕准备离开,恰好这时,走过来一个妆容靓丽的女人,“纪公子是不是也觉得今天这局挺无聊的?”

“也”字用得巧妙,不着痕迹地将他们两人划分到同一阵营。

纪浔也似笑非笑地睨她,“所以你是无聊到上我这儿来找乐子来了?”

女人没想到他话锋如此直白犀利,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露出难堪的反应。

纪浔也没再看她,也没留下一句告别,直接走人,距离且停别院不过三公里时,接到张嫂打来的电话,语气焦急,“少爷,我刚上楼去给叶小姐送牛奶,房间里面没人,找遍了所有地方也不见踪影,监控拍到她半个小时前离开了......我已经派人

出去找了,您也赶紧回来吧。”

纪浔也心脏剧烈跳动几下,片刻视线里拐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猛地踩了下刹车。

刺耳的动静将那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两个人隔着一扇车窗对上视线。

纪浔也沉着嗓说:“不用找了,我见到她了。”

电话终断的同时,叶芷安进了一旁的电话亭,没几秒,纪浔也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一接通,对面的人就说:“你先别过来,我们就这么聊一会儿,一会儿就够了。”

他动作一顿,默许她继续往下说:“纪浔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嗯一声。

她笑了笑,传到听筒的声音里有雀跃也有庆幸,“你只在梦溪镇待过三年,不知道梦溪镇其实很少下雪,所以那天能在雪色里遇到你,对我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她的语调忽然沉了下来,“但自从那天起,梦溪镇就再也没下过雪了。”

“一直到四年后,我才又在北城遇见了你,凑巧的是,那也是一个雪天......于是我想当然地认为,以后只要下雪,我就能跟你见面。”

"8383......"

叶芷安吸了吸鼻子,兀自接道:“可惜北城的雪天实在太多太多了,它远没有我认为的那么珍贵??"

“而我,总没法见到你。

两个人隔着漫天的雪色对视着,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感受到了对方心底的潮湿,冰冰凉凉,黏黏糊糊。

“当你说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之后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也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偶尔那么几次,我还会想,要是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可每到那时候,我就又会想起去年在梦溪镇,你陪我去寺庙参拜,半路我停下了,而你一直在往上走,你的背影看上去好遥远,至少不是我能触碰到的。”

“也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你所处的高台和那时我们脚下的台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你下不来,同样我也上不去。

猛烈的风灌进来,直冲喉管,纪浔也喉间干涩胀痛,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更是抽痛难忍。

大雪停歇的那几分钟里,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故事的结局,以及傻子在自杀前一周同他说过的话。

“阿浔,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它需要呵护,而不是伤害,也不是你可以肆意糟蹋、用为了她好的名义裹挟私有化的......要是你以后有了心爱的人,记住,一定不要让她伤心。”

隔天,梨园那只娇养下金贵的雀儿去世。

在她死前,纪浔也去见过她,本想端出轻蔑的姿态,嘲弄她的作茧自缚、自取灭亡,可对着床上那张忧思成疾而消瘦孱弱的脸,所有的冷嘲热讽不攻自破。

只留下一句发自内心的困惑:“你得到了什么?”

黎菀两腮已经深陷进去,笑起来,更像骷髅外包着一层皮,阴影覆盖下,尤为瘗人。

“一时的宠爱,一时的欢喜,和持续不断地失去。”

“后悔吗?”

黎菀摇了摇头,“爱过,怨过,恨过,人生这一堂课,上得值,至少下辈子不会想遇到像他这样薄情寡义又胆小怯懦的男人了。”

她去世的消息很快传到秦晚凝耳朵里,秦晚凝痴痴地笑着,笑到声音嘶哑才停下,隔了一会儿,梦溪镇的夜空响起凄婉的《牡丹亭》。

第二天上午,秦晚凝被发现在房间里割腕自尽。

一个拖着行将就木的身体苟延残喘,另一个不断捡拾自己破碎的灵魂拼凑着,两个人都不愿让自己解脱,为的已经不再是那男人虚无缥缈的爱,而是在替自己争最后一口气,好说出那解恨的一句:到头来,你还是输给了我。

她们争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始作俑者却安然无恙,至今身居高台,要名有名,要利得利,人前风光无限。

自纪浔也懂事起,他最害怕也最反感的就是成为纪书臣那样的人,可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又和纪书臣不一样到哪儿去?

他有多卑劣,他一直看得清清楚楚,锁她在身边,不仅仅是出于一颗喜爱的心,更想让她成为自己游戏人间的同谋、共犯,陪着他在这个肮脏破败的世界里起舞,沉沦。

可笑的是,她呢,却只想拉他出深渊,亲吻他鲜血淋漓的躯壳,疗愈他,救赎他。

所有蛮横的念头在这时变成了漫天的雪,融于另一片白色中,消失不见。

纪浔也打开车门,拿上一件羊羔毛外套下了车,径直走到电话亭前,敲了敲玻璃,用口型说:“出来吧。”

叶芷安将话筒放回原位,推开门。

纪浔也替她披好外套,“就穿这么点,走这么多路,不冷?”

她摇头,摊开手掌,“你摸摸,我手还是热乎的呢。”

“那我们走着回去。”

“车怎么办?”

“先放着,到时候会有人来处理。”纪浔也与她十指相扣。

叶芷安抬头看他,忽然笑了,他问她笑什么。

“我们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起散步了。”

她腾出另一只手去接雪花,“纪浔也,等北城落完今年的最后一场雪,我们就分手吧。”

他很轻地应了声:“好。”

“我饿了,一会儿想吃张嫂做的蒜蓉虾滑煲和油焖茄子。

“好。

“纪浔也,我好不好?”

“好。”

“那你呢?你现在好吗?”

他还是说:“好。”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0.745048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