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城传来的这道旨意,震住了他们。
半晌,他们方才从余惊中缓过神来。
“恭贺殿下。”他们深深拜倒。
但心底却忍不住纳闷起来,为何是兴州这地方若划入宣王封地,又能缴上多少税收只怕拖后腿都来不及。
陛下此举实在不该啊
那厢宣王起身接旨,方才将薛清茵从他的腿上放开了。
转瞬司马便按不住小心翼翼地问起了传令官:“既为宣王殿下的封地,那我等也要变作殿下的属官吗”
传令官惊诧道:“并未特别说明,但想来是不会变动的。刺史仍是刺史,司马仍是司马,兴州府衙上下自行处置州中事务。按制每岁奉上税粮、税银至宣王府便是。”
话是这么说。
可兴州官吏没什么来头,没有背景家世作依仗
干子旭目光闪烁,心下微凛,心道那还不是宣王想要将他们搓圆捏扁,便能搓圆捏扁。
兴州官吏们其实也这样想。
说是不归宣王管,但他们难道真敢越过宣王去吗
这其章可实在太大了
“时辰不早了,舞姬也已退场。”薛清茵伸了个懒腰,缓缓站直了身躯,“诸位都歇下吧,我与殿下也该回去了。”
她说着,看向了干子旭:“咱们走吧。”
干子旭对上她的笑颜,心头一颤,与他来时相比,全然换了个心情。
谁能想到本是要看宣王妃因妒闹事的笑话,最后却成了他自个儿的笑话。
干子旭也露出笑容,应道:“走,走。”只是声音些许僵硬罢了。
司马从人群中向前一步,真切地问道:“殿下与王妃仍要宿在云逸子家中吗恐怕山上偏僻,久住不易。”
薛清茵扭头看他:“那以司马之见”
“请殿下下榻府衙。”
其余官吏瞬间扭头,齐齐盯住了司马。
这是要拖他们一同下水啊
他今日挨了王妃的申饬,便要他们也挨殿下的冷眼啊
何其恶毒何其恶毒
薛清茵蓦地轻笑一声。
声如妙音,入耳动人。
她道:“你们却不知云逸子是个何等的妙人,我看住在山上也极好,恐怕要辜负诸位的盛情了。”
官吏们大大松了口气。
司马顿时心生遗憾。
但都不及干子旭的表情之抽搐。
干子旭又非蠢人,岂能体会不到薛清茵这是故意在戏弄他
不必出言威胁,却也玩弄人心。
这宣王妃实在是,实在是干子旭一时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
干子旭的目光一下落到了宣王的身上。他心道,偏偏宣王还过分地宠溺她,纵容她肆意行事
干子旭正暗自咬牙。
宣王蓦地朝他扫了一眼,那一眼冰冷而从容,仿佛将他整个洞穿。
但等干子旭再去追寻那目光,只听宣王对四周官吏冷冷道:“兴州既贫苦,何必设下这等筵席改日若再将你们做官的本事尽用到此处,便不是这样轻易便能了事了。”惊,连忙跪地告罪。
“下官不敢。”
他们欲哭无泪。今日这事真是费力不讨好
浓浓惶恐,难以自抑地从心头升起。
他们俯首叩头,不敢抬起。
宣王妃的声音却在他们头顶响起:“你们其中有一人名叫刘兴腾”
“是,下官刘兴腾,现为兴州治下顺政县县令。”一清瘦老者颤声道。
“宣王殿下的亲卫说你是北方士人出身,曾为湖州乌程县令,性情刚直,得罪了上官,方才左迁至此。”薛清茵说着顿了下,随即语露可惜地道:“殿下今日见你这般作态,全无当年一分性情,心下恐怕不知何等失望呢。”
那刘县令一下呆住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宣王的跟前,老泪纵横:“下官下官惭愧。”
这下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觉得狂喜且悔矣。
既是生来傲骨,又何苦作那摇尾乞食之态
宣王知他,便是对他先前的肯定
宣王此时却是先深深地看了一眼薛清茵,而后才对那刘县令淡淡道:“起来吧。”
“下官不起,下官不配。”刘县令喉中呜呜咽咽。
“”宣王顿了下,凉声道:“罢了,委屈求全,徐徐图之。先舍身,再图谋大道,也无不可。但若只是因磨去了棱角,便也泯然众人矣,未免可悲。”
刘县令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殿下知我,殿下知我下官并非是真的想要做那谄媚之辈,只是想着胸中的抱负还未实现”
其他人眼眶一酸,感同身受。
其中几个遭了贬谪的,更忍不住想宣王殿下是不是也很痛惜他们呢
他们虽然没如那刘县令一般嚎啕大哭,诉尽心头苦闷,但一个个的心境也都变了。
宣王并未多言,点到即止。
他抬手摩挲了下薛清茵的脑袋,随即扣住他的手腕便往外行去。
留下干子旭在后头脸色阴晴不定地心想这一番“唱念做打”,便收服了兴州官员了
兴州贫苦,官吏们也没有什么大来头。
如此费心思,是为何
他们果然疑心了,恐怕是要兴州上下都作宣王府的眼线
干子旭有些痛苦地捂了把脸。
这以后岂不是举步维艰
他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后头卢书仪也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看了看那刘县令,蓦地道:“并非是宣王殿下知你,是宣王妃知你。”
说罢,她便满脸恍惚地离去了。
刘县令在原地怔忡了片刻,半晌,他道:“宣王妃是个人物。”
司马神色复杂:“是啊”
明明事儿是众人一起办的,但宣王妃却先拿他开刀,自然而然地便分化了他们。
这样的手段,对她来说却好似吃饭喝水一般不值一提。
他们又想到了宣王对宣王妃的宠爱。
当真只是因为她生得绝色吗
是因为这世上心有灵犀,念头通达者,只有彼此吧。
薛清茵这头上了马车,便绷不住笑出了声:“那干子旭的神情实在太好笑了”
“是有些好笑。”宣王接声道。
薛清茵却并不看他,又道:“他今晚肯定会坐不住,连夜传递消息给他背后的主子。”
宣王:“不错,我已命人盯紧了他。”
薛清茵兴奋地摩拳擦掌:“咱们没准儿便能钓一条大鱼起来了。”
宣王忍无可忍:“茵茵为何不肯看着我说话”
薛清茵无辜:“唔我又没有和殿下说话。”
宣王:“这车厢中还有第二个人”
“便不能是和枕头茶壶说话”薛清茵这话简直叫胡说八道。
宣王掐住她的脸,便狠狠吻了下她的唇。
“我实在分不清,茵茵是心下不快,还是心上欢喜。”
似是吃了醋,又似是什么也没有。
“什么”这厢薛清茵扒了扒耳朵,拉长调子,“我听不懂。”
“茵茵提及那刘兴腾,是为我。然此人手腕不够强硬,难成大事。”宣王沉声道。
薛清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那我做好事,还做错了”
宣王连忙将她都快爬出马车去的身子又给捞了回来,低声哄道:“茵茵行事,岂有错的道理”
薛清茵一双眼却瞪得更大了。
连马车外的亲卫们都惊恐地瞪大了眼。他们何曾听过宣王说这样的话
宣王盯着她呆滞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
他托住她的脸,低声道:“怎会有人如你这般”
“我怎么了”薛清茵眉毛一扬,凶巴巴地问。
她话音未落,便被宣王一把按住了,宣王附在她耳边,声音喑哑:“如你这般,叫人喜欢。”
薛清茵耳根微烫,心好似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她想也不想便轻哼道:“殿下是不是在想,明明先前我还生气不肯让殿下落座,怎么后头又为殿下筹谋了”
宣王动了动唇,却不等他说话,薛清茵又道:“那叫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殿下听过吗”
这话对着皇帝的儿子说出来,相当的大逆不道。
宣王眉尾轻挑,却没说什么。
车厢外的亲卫都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
车厢内,薛清茵骤然伏在他耳边道:“殿下知道这多是用在什么地方吗”她又拉长了调子:“驯狗。”
宣王:“”
薛清茵胆子格外肥,话说完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爬出了马车。
她跳下去,一提裙摆,撒腿就跑。
让你看美女跳舞还有卢书仪送上门呸呸呸
不多时,薛清茵便跑进了干子旭家的大门。
她急急喘了两口气,还没站稳。
便迎面撞上了一个青年。
那青年抬手想扶薛清茵,但在看见紧跟而来的宣王时宣王目光森冷,他本能地身形一颤,飞快地收回手去,只敢低头朝薛清茵躬身行礼:“小人奉大公子之命,来给大姑娘送些东西。”
大公子还能是谁
自然是贺松宁。
宣王紧追上来,脸顿时彻底黑成了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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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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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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