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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荒・镜

作者:沧月 | 分类:玄幻 | 字数:0

第三章 魔之手 ・ 2

书名:云荒・镜 作者:沧月 字数:6.9千字 更新时间:01-08 18:55

天黑之前,那笙终于到了山下。

空气在一路上渐渐温暖起来,到了雪线以下已经看到了稀疏的植物那些灌木的样子,都是在中州大地上不曾见过的。

住在澜沧江边上的那笙也算是对于草木了解甚多,然而此刻一路看过去,却是一种也不认识。她摸着一株两尺高的挂满红果的灌木发呆,肚子里已经传出了咕噜声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不可以吃。”看到她的手伸向那片诱人的红果,那只手一下子拉住了她,“会死。”

那笙皱了皱眉,拉起了另外一棵贴着地面的紫色地苔:“这个”

“快松手,碰了会手脚溃烂的。”那只手连忙拔起了地苔,远远扔开,“这里的东西不要随便碰底下都是僵尸,土里长出的东西哪能吃”

然而肚子饿得要命,那笙趴在地上找着,忽然眼睛一亮:“萝卜这个总可以了吧”她的动作快如脱兔,那只手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她就扑过去一把揪住翠绿的叶子,迅速噗地拔起了泥土下的块茎。

“呃”看到地下块茎的样子,那笙目瞪口呆居然居然是金色的萝卜居然还是人形的,宛如胖胖的婴儿。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人参”揪着嫩叶,提在眼前看了半晌,她讷讷脱口,“好大一棵啊。”

“哈”心里那个声音笑了一声,却不说话。

就在那个时候,那笙看到手里提着的“人参”忽然动了起来,淡金色的人形块茎扭动挣扎着,蓦然发出一声婴儿般的叫喊。

“妈呀”吓了一大跳,那笙下意识扔掉手里的东西,“都大得作怪了”

那棵“人参”一接触泥土,就迅速往地里钻了下去。然而刚钻入一半,那只手闪电般伸过来,一把抓住翠绿的叶子,“噗”的一声重新把它拔了起来。

“是雪罂子。”那个声音笑了起来,“好东西你可真是傻人多福。”

“雪罂子那是什么”听说是好东西,那笙欢天喜地地问,“可以吃吗”

手沉默了下去,似乎已经被她打败,“不可以。这是当药用的”

苗人少女的肚子发出很不体面的“咕”的一声,终于大失所望地坐到了地上,锤着地面:“饿死了饿死了你倒好,不用管你的肚子。”

“好了,起来起来再走一段路就到天阙山口了那里的东西很多都可以果腹的。”那个声音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快走吧,天就要黑了。”

那笙抬起头看看天,暮色已经笼罩了云荒大地,只好勉力起身:“好吧”

“把你头上簪子拔下来。”手对她说。

“干吗”山下已经很温暖,那笙正在扯掉绑腿,听得这话怔了一下。断手凌空举着雪罂子,努力不让那个不断扭动的东西重新接触到土壤,对她说:“把簪子刺进雪罂子块根用金镇住了,它才不会逃到土里去。”

那笙嗤之以鼻:“又不能吃,要它干吗”

断手哑然,“它是很珍贵的药。”

“珍贵就是说,很值钱”那笙终于来了兴趣,连忙从头上拔下簪子,“能卖很多钱吗”

“算是吧。”断手无奈这个丫头怎么那么功利啊

“噗”金簪干脆利落地刺入了块茎里,那个不停扭动的植物终于安静了。

“啊,我的簪子也很珍贵,可不要弄丢了才好。”那笙嘀咕着,小心地把雪罂子连着铜簪收到怀里,准备起身,忽然间她的眼睛亮了,看着前方

“喂,你看那边有火光好像有人在那边生火”看到浓重暮色中燃烧起来的那一点火光,那笙惊喜交加和这些怪物相处了一整天,终于看到了同伴的踪迹,让她如何不高兴

“小心。”在她拔足奔出的时候,那只手忽然拉住了她。然后在她低头惊讶询问的时候,看到那只手迅速在地下的土里画出了这两个字。

“啊难道前面是妖怪”那笙惊住了,迟疑着问。

那只手摇了摇,否认了她的猜测,只是继续写道:“敌友莫测,须小心。将我藏起,莫使人知。”

那笙耐着性子看它一字字写完,纳闷道:“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入夜,我的力量消失了。”

断手迅速写下的那几个字,让那笙顿时一惊。她不敢再大意,连忙解下厚重的外衣,铺开来那只手很配合地屈起手肘,弯了起来。那笙将断手包好,打了一个包裹系在背上。

她有些忐忑地向着远处那个火堆走过去,又饿又累地拖着脚步。

“格老子,总算是过了那座见鬼的山了”还没有靠近篝火,耳畔已经听到了久违的中州话。那声音虽然粗鲁难听,然而此刻在那笙听来却不啻仙乐。

是中州人前面有一批中州过来的旅人

她心下一阵欢喜,脚步也忽然轻快了很多,几乎是冲着篝火飞奔过去。

“止步”猛然间,背后包裹里面那只手隔着衣服用力扯住了她的背心,急速写下两个字。她惊诧地放慢了脚步,不敢出声,只在心底纳闷:“怎么”

“有异常。”断手贴着她的脊背,重重写下几个字。顿了顿,再度疾书:“避”

然而,那时候那笙已经跑到了离火堆不到十丈的地方了前方的大树下,果然围着一堆中州装束的人,在火边高声骂人喝酒,喧闹盈耳。她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然而感觉到了背后那只手的高度紧张,她还是忍痛停住了脚步。

然而,在她转身躲开之间,离火堆稍远的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向她这个方向抬头看了过来。篝火明灭,她猛然认出了那个人的脸:

苏摩

仿佛这一场跋涉让他消耗很多了体力,傀儡师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色也是漠然而倦怠的,怀中抱着那个高不过两尺的小偶人,正靠着火堆休息。

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在他那一眼看过来时,那笙心里还是不知为何猛然一跳,下意识退开几步,隐入了树影中。

夜色已经降临了,天阙下面漆黑一片,树影憧憧,不时有奇异的动物的鸣叫。那笙转了个弯,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点篝火,才摸索着坐了下来,小心不发出丝毫声响。

“你也怕他”仿佛能感受到方才刹那间她的心态,那只手在她背上写,“他是谁”

“他叫苏摩本来是和我一块儿结伴从雪山那边过来的。”那笙叹了口气,感觉又饿又累,在心底回话,“是啊,我怕他,说不出来为什么怕他、他长得那么好看,比我看到的所有女人都好看可是我说不出来。反正他很可怕”

“苏摩”那只手忽然一颤。

“怎么啦”等了好久,不见背后的断手再有动静,那笙反而大吃一惊,把包裹从背后解下来,“你出什么事了”

包袱里,那只断手停顿在那里,似乎有些僵硬。她戳了它几下,断手没有反应,依旧在发呆。她忍不住抱起那只手臂,用力摇晃了几下:“喂喂你昏过去了吗”

那只手终于动了一下,顿了顿,再度写:“避开他。”

“啊”那笙有些愕然,“怎么,你也怕他”

那只手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在她手心上写字:“谁怕他了如果我没有被大卸八块,当然就不用怕他。”

它写得很快,有些字那笙一时没有辨别出来它就已经写完了。指尖在她手心轻轻画着,那笙只觉得痒得要命,忽然间忍不住“咭”的一声笑了出来。

“唰”那只手行动快如闪电,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唔”那笙四处看了一眼,见没有惊动那边的人,才用力拉住那只手,把它从自己嘴上扯了下来,“好了,我不出声你也别随便乱动好不好男女授受不亲,如果姑奶奶我是汉人,早打死你这只下流的臭手了。”

手停顿了片刻,对她比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幸亏夜色中那笙也没看见,她只觉得肚子越来越饿,然而夜里哪里能找到吃的听到那边隐约传来的大笑喧哗声,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忽然耳边有轻微的簌簌声响起,扭头一看,那只手居然正悄然往她身后的丛林里爬了开去。

“喂喂你干吗去”那笙差点就脱口喊了出来。背后猛然一重,似有什么按了上来,有些恶狠狠地写:“去找吃的堵住你的嘴”

那笙语塞。那只手从她肩头掉落,迅速爬了开去,消失。

在黑暗中,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抱膝坐着,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远处火堆边那一群中州人大声的笑骂喧闹,她羡慕地叹了口气,拿出怀中带着簪子的雪罂子把玩。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了女子尖利的哭声。

“呃怎么还有女人”那笙怔了一下,忍不住轻轻往外挪了几步,从草丛中探出头来然而,太远了,连那火都只是隐约跳动的一点,更看不清其他。

“救命救命放开我”那女子的声音越发凄厉了,在暗夜里如同鬼哭,“表哥,表哥救我”

“哗,好烈的娘们儿老么,快过来帮忙摁住她”

听到呼救声,和同时传来的淫猥的哄笑,那笙忽然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里,猛地跳了起来。

“啪”才冲出几步,她的脚踝被人拉住,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暗淡的月光下,她低头看去,看到那只苍白的手抓住了她。那笙急了,用力踢腿,就想把它甩开,然而那只手反而嗒嗒地顺着腿爬了上来,一把扳住她的肩膀:“别去”

“他们,他们在欺负那个女的”那笙脱口就喊了出来,幸亏那只手见机得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那笙抬起手用力扯开它,然而无论她多用力,那只手却不肯放。见她挣扎得厉害,怕弄出声音来引起那边注意,手忽然闪电般敲击了她颈椎的某处,那笙只觉得全身一麻,陡然倒了下去。

那只手扶着她缓缓靠坐在树下,那笙愤怒地瞪着它,大骂:“你”

话音未落,那只手再度伸过来,塞住了她的嘴巴。

“唔”那笙只好瞪着那只在草地上爬行的手,在心底大骂,“臭手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那个女的”

“别管。”手懒洋洋地爬到她肩上,回答,“你吃你的。”

那笙下意识一咬牙,发现塞在嘴里的居然是一个大果子,一口咬破,壳子里汩汩沁出香甜如蜜的汁。她不由自主吞咽了几口,觉得美味无比,然而却依旧奋力吐出这个果子,想站起来:“让我过去我去杀了那些禽兽不如的家伙”

“你若过去了,被剥光衣服的就是你。”知道她动不了,那只手漫不经心地继续写,“没本事,别强出头。到时候没人救你。”

“不用你救”那笙大怒,用力挣扎,“他们要糟蹋那个姑娘”

“有苏摩在那儿,你这么急干吗”感觉到少女剧烈的愤怒,断手不敢再漫不经心,“他不会不管吧。”

“他指望他救人不如指望一头猪去爬树”它的劝告反而让那笙更加烦躁起来,“他不会管的那个冷血的家伙”

女子的尖叫继续传来,撕破荒山的黑夜,然而嘴巴显然已经被什么堵上了,叫喊声闷闷的,而那群人的哄笑和下流的话语却越发响亮。

“如今的他看起来已经很强,那样的举手之劳他不会不做的。”断手继续安抚那笙的情绪,然而听到风里传来的声音,苗人少女的身子却莫名地剧烈颤抖起来,痛苦似的慢慢蜷缩起来,衣衫下的肌肤绷紧,微微发抖。

“怎么了”感觉到了她的异常,那只手连忙拍着她的肩。

“别碰我”那笙心底猛然发出的尖叫让那只手吓得一颤,“啪”的一声跌落到地上。暗夜中,听着那边断断续续的呜咽呼救,苗人少女的身子仿佛落叶一般颤抖起来,泪水接二连三地滚落她的脸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跟杀了三年前的那群强盗一样”

断手正要重新攀上她的肩膀,忽然间就僵住了。

“原来你也曾经”那只手微微颤了一下,停在她的面颊边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黑暗里滴落下来,一滴滴打在手背上。

“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千辛万苦地也要来云荒你知道中州那边是什么世道吗到处是打仗,到处是动乱那些军队烧杀掳掠,女人和孩子哪里有活路”嘴巴被那只果子堵住,苦咸的泪水仿佛倒灌进了喉咙,那笙蜷起了身子,不停发抖,“连那样的小寨子都要灭掉禽兽禽兽”

那只手停住了,半晌没有动,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那时候如果不是同族那个姊妹救我,我早就死了是她拼了命救我出来可是她却被乱军”那笙感觉血一直冲到脑里,全身发抖,“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现在我好容易逃到了这里,难道也要眼睁睁看着”

“可是,”断手轻拍她的肩,似乎是想安慰她,然而随着她的话,动作却是越来越凝重,最后停了下来,慢慢写下一句话,“可是,眼下你拼了命也未必有用。”顿了顿,那只手伸了过来,替她擦掉满脸的泪,声音忽然变得柔和,“等天亮,我替你杀了那群家伙。”

“不行那就来不及了”那笙在心底大叫起来,“不用你帮你放我出去”

然而那只手再也不听她的,扯下一团树叶堵住了她的耳朵。

另一边的苏摩,此刻也恨不得堵起耳朵。

虽然远离火堆坐着,那边树丛里女子尖利的叫声和那群人的哄笑声还是不停传入耳畔,几次眼皮刚合上就被吵醒。

什么蜀国的骠骑军那些爬过山逃到这里的残军真是比强盗还不如自己怎么会遇到这群人。还不如和那群流民同路的时候要好一些。不过原先那群一起爬雪山的中州流民已经全死光了吧包括那名会算命很烦人的苗人少女,也该喂了那些僵尸了。

然而此刻,苏摩希望旁边还是那个多话的少女总比这一群半夜还吵得人不能睡的乱兵要好。

他靠着树翻了个身,然而心头渐渐有些烦躁起来。

篝火毕毕剥剥地燃烧,火光映出了一边几个被捆绑着的人失魂落魄的脸。其中那个书生显然是和那个小姐一起被掳过来的,树丛中那个女子口口声声叫着他“表哥”,声音凄厉,然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满脸油汗,苍白着脸,听一句脸就抽搐一下,然而被刀逼着,却叫都不敢叫一声,只是睁着失神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眼里满是哀求。

“嘿嘿,捡了条命爬过了山,兄弟们都要好好庆祝”树丛分开,横肉满身的大汉心满意足地出来,对着火边的书生大笑,“格老子,你的那个娘们儿不错,好一身白肉”

“啊呀,轮到大爷我了去看看怎生个白法”旁边拿刀守着书生的士兵乐开了花,忙不迭地扔了刀,爬爬滚滚进了树丛。

“格老子,怎么除了这个小娘皮有点意思,其余几个都一点油水都没有”几个守在火边的乱兵喃喃自语,看着几个被他们打劫的旅人,“本来想守着山口,捞一点再去那边过好日子,结果等了半天就逮了这些”

“兵大爷,小的身无长物,大爷也搜过了,就放过小的吧。”和那个书生绑在一起的是一个年轻公子,蓬头污面,只穿着夹衣显然外面衣服值点钱,已经被剥走了。

“去你娘的”一见这个人显然就有气,乱兵中的头目飞起一脚把他踢开,随后踢倒了旁边一个背篓,大骂,“你说你背着一篓子干草叶子干吗吃饱了撑的老子见你穿戴,还以为是头肥羊呢”

那穿着夹衣的公子被一脚踢飞,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起不来。然而,却是不动声色地挪向被乱兵扔下的那把刀,将身后手上的绳结在刀上磨开。

树丛里那个小娘叫喊的声音也弱了,火边上乱兵们笑闹的声音依旧响亮。头目在火边坐下,喝了一口带来的酒,斜眼看了看不远处靠着休息的傀儡师,眼神阴森狠厉今天从雪山上走下来的旅人里,只有这个瞎了眼的耍把戏的家伙,他没有敢随便下手。

今天黄昏,远远看着那个影子从雪峰上掠下来时,那样的速度简直非人间所有

这样一个摸不透来路的家伙,他还是不敢径自起歹心。然而观察了半天,不见对方有任何举动,甚至自己这边故意张扬行事,对方也只作视而不见,显然是软弱可欺于是,他的胆子,也不由慢慢大了起来。

然而,不等他一摔碗喝令弟兄下手,树下的傀儡师翻了个身,淡淡开口:“吵死人了。统统的给我住嘴”

苏摩的声音不高,散淡而冰冷,那些围着火堆叫嚣取乐的乱兵顿时一怔。

“格老子居然敢叫老子闭嘴”头目趁机发作起来,把碗往地上一摔,“小的们,给我把他切成八”

声音是瞬间停住的,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

火光明灭中,乱军头目的脖子上忽然出现了一圈细细的血红色,然后“噗”的一声,整颗头颅齐刷刷飞了出去,鲜血从腔子里冲天喷出。另外两个士兵大叫着拔出刀来,然而刀未出鞘,只觉手腕一痛,一低头,就发现整只手连同刀一起掉落到了地上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而离开篝火一丈远的那个傀儡师,却是看也不曾往这边看一眼。

“鬼,鬼啊”看到这样诡异的情况,仿佛空气中有杀人不见血的妖怪,剩下几个士兵惊惶失措,掉头就向密林深处逃去,“有鬼”

“总算是清静了。”苏摩也没有追,喃喃自语了一声,便翻了个身,继续小憩。

“怎么了”听到外面同伴蓦然一声大叫,树丛里面正在兴头上的士兵连忙提着裤子跳了出来,却只看到地上头目身首分离的躯体和血淋淋的断手。他大叫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了刀,砍向那几个俘虏:“你们是不是你们干的”

“还在吵”树下的傀儡师喃喃了一句,头也不回。然而,地上那个人偶的手却微微一动只是刹那间,那个士兵的头颅同样从颈子上齐刷刷滚落到地上。

“啊呀”被捆住的几个俘虏脱口惊叫起来,然而立刻闭上了嘴巴,生怕再发出声响,落下来的便是自己的人头。

此刻,那个穿着夹衣的公子已经在地上暗自磨断了缚手的绳索,一时间看得呆了,过了半晌才连忙起身,上去给同样绑缚住的俘虏们解开了绳子。

被那群乱兵抓住的一共有四人,除了被拖到树丛中去的女子,他自己和那个书生,还有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男子,面有菜色,一副困顿潦倒的样子,绳子一解开就跌倒在地上,哼哼唧唧。

那个书生一被松开,就手脚并用地朝着树丛爬了过去,带着哭腔叫那个女子的名字:“佩儿,佩儿”方叫了几声,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傀儡师在休憩,便不敢再叫。

然而,树丛里已经没有回答的声音。

“苏摩出手了。”悄无声息地从草叶中回来,那只手告诉她,“你该放心了吧”

那笙不可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他那种人还会管闲事”

断手没有多分解,只是拔掉了堵住她耳朵的草叶。那笙细细一听,只听外面已经悄无声息,那群乱兵强盗般的喧哗果然都没了,只听到那个女子细微的抽噎声,似乎危险已经过去。她不由半信半疑。

“吃东西。”看她安静下来了,那只手取出了堵住她嘴巴的果子,将手里的各种瓜果放到她衣襟上。那笙本在气恼,但是在月光下看到它满手都是泥土,想起它一只手要在地上“走”,又要拿回东西给她,一定大为费力,心里一软,便发作不出来。

夜已经深了,一安静下来,树林深处那些奇怪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清晰。

“咕噜”忽然间,一阵低沉的鸣动震响在暗夜的丛林里,那些虫鸣鸟叫立刻寂灭。

“那是什么”那笙陡然一惊,感觉有什么东西慢慢走近,脱口低呼,“有东西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过来了”

“你感觉到了”那只手动了起来,将她一把拉进了树丛。

那个瞬间,苗人少女听到空气忽然变得诡异,仿佛掺了蜜糖和苏合香进去,让人懒洋洋地什么都不去想。风掠过树梢,风里面,忽然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音乐。

舒缓的,慵懒的,甜蜜的,让人听着就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想要从树丛的阴影里走出去,到月光下跳舞。

“小心”在她不由自主微笑起来的时候,那只手忽然间就狠狠拧住她的耳朵,把她揪了回来,用刺痛将她惊醒,“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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