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皇后也蹙眉,但很快眉心又舒展开,“是啊,凌儿所言不假,即便留了疤,也就枕边人能瞧见的,是不是啊,里里?”
安乐郡主原本还在吃惊,听到这话,火气瞬间炸了。
这不就是说,往后这疤痕只有宋里里能瞧见吗?
可宋里里凭什么当自己的嫂嫂啊!
她心中嫂嫂的唯一人选,就是宋梨。
而宋里里垂眸没接话。
她知道皇后是在拱火,若是应了,就是如她心愿。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而圣上则爽朗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大丈夫本就该不拘小节,虽然此次行事鲁莽了些,但好在结果是好的,便好好修养吧,好了之后再继续行事。”
闻言,宋里里眸色一沉。
凌水洲害得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米面铺的掌柜,那简直是无妄之灾。
可不过说两句漂亮话,便能当做无事发生。
圣上对自己的儿子,还真是放得宽啊!
“宋里里,那你呢,想要什么奖赏?”圣上又问道。
宋里里回神,目光落在了凌水洲身上。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就等着圣上问这话呢。
还没来得及开口,却瞧见小舟又往水榭送来了一人。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脸色复杂缤纷。
宋里里脑子也嗡嗡作响,迅速将人拽到了自己身边,压低声音问,“谁让你过来的?”
秦心语茫然地眨眨眼,“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我去车上换衣裳,还没走到宣武门呢,就被小宫女给叫住了,说是你有急事找我。”
咯噔——
“那你这身衣裳……”
秦心语抿嘴轻笑,模样娇憨,“你还装呢,小宫女都跟我说了,这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想让我今日也漂漂亮亮的,里里,谢谢你!”
“不,不是我。”宋里里表情凝重的摇头,“就算是要送,我也不可能送你这件。”
秦心语身上穿的,是一件水绿色的烟纱散花裙,袖口处绣了两只黄鹂。
在贞女堂干活时,宋里里曾听里头的老嬷嬷说,圣上原先有位很喜欢的妃子,可惜后来难产死了,至此便成了心头的朱砂痣白月光,不许任何人提及。
这位妃子最爱穿的,便是水绿色衣裳,袖口处还总是绣上各色鸟禽!
宋里里手心冒出细密的汗,想将秦心语努力的藏在自己身后。
可水榭就这么大,再藏又能藏到哪儿去?
圣上的目光落在秦心语身上,“你叫什么?”
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肃穆。
秦心语立马跪下行礼,“回圣上,臣女名为秦心语,是秦贤秦太傅庶出的三女儿。”
“朕倒是不知,秦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徐皇后目光也在审视,眼神已然不悦,“庶女混进赏花宴也就罢了,还穿成这样,心中究竟揣着何种心思?”
听到这儿,宋里里心中已经冒出了一份答案。
秦心语被诓骗穿上这身衣裳出现在圣上面前,是背后那人故意要让圣上发怒责罚。
但目的不是害秦心语,而是她。
毕竟,诓骗秦心语穿上这身衣服的人,可是她“安排”的啊!
不论什么军功,都抵不过如此算计圣上的罪责!
究竟是谁做的这场局。
徐皇后吗?
可如果她真的被罚,丢了世子妃的位置,徐皇后不就少了枚可以制衡凌水洲的棋子吗?
这样做,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里里一时想不明白。
这时,圣上忽然招手,“皇后何必高声喧哗,吓得美人失色,反倒是搅了今日的好气氛,秦心语,抬起头来。”
秦心语不敢不从,怯生生地抬起头。
“朕想起来了,你五岁时进过宫,那时候还是个粉娃娃,一晃已经这么大了,清水芙蓉,出落得真是不错,皇后,你说是吧?”
徐皇后方才被训,眼下又被发问,脸色实在难看。
那淬火的刀刃般的视线,半晌才从秦心语脸上撕下,“的确年轻漂亮。”
“朕记得,你当年与朕初遇,也是这般稚嫩的模样。”圣上回忆道。
话音里,不见半点愤怒。
可宋里里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这话中别意。
圣上非但没有因为秦心语故意穿这套衣裳而生气,反而……有几分心动。
宋里里的衣角被轻拽。
低头,正好和满脸煞白的秦心语对视。
甚至,还能看见秦心语不断颤抖的肩膀。
宋里里懂她的恐惧。
一来,她不愿意成为后宫三千嫔妃中一个。
二来,她已经没有守宫砂了,倘若现在直言,今日宴会上那么多人,必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可如果不说,那就是欺君。
欺君是要砍头的。
宋里里手心全是汗,心却已经稍稍放回了肚子里。
圣上没有怪罪秦心语,那这件事便还有转机。
“没事,我可以用军功保你不入宫。”宋里里轻声开口道。
秦心语震惊,“可、我娘说,你今日是要用军功换退婚的。”
“救你要紧。”
退婚而已,这次没能成功,以后也能找到其他机会的。
帮秦心语更重要!
宋里里在心底措辞,思考怎么开口才能成功保下秦心语。
安乐郡主却不淡定了。
“皇叔,她穿这身衣裳,你不罚她也就算了,怎么还……还……”
不说还好,这一说,宋里里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安乐郡主有些心虚,挪开了视线。
可宋里里已经猜到,这件事必定和安乐郡主脱不开干系!
只是原本安乐郡主是想借此害她,却不曾想玩脱了。
圣上非但没有发火,反而瞧上了秦心语,有纳入后宫的意思。
所以,安乐郡主急了。
宋里里微眯杏眸,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当着众人的面,宋里里直接跪下了,双手抱拳行礼,“圣上,其实今日秦心语穿这一身,都是臣女和安乐郡主的主意。”
什么?!
安乐郡主愣怔,而后急得跳脚,“你满嘴喷什么沫子,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安乐郡主说,与秦心语投缘,想认她做义妹,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这才想出这个法子的,想让圣上先注意到秦心语,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这才方便开口呀。”
说着,还上前挽住安乐郡主的手臂。
状似亲密,实则低声提醒,“你可以不承认,可等秦心语进宫当了妃子,便是你的长辈,更别说,若是皇后知晓,是你整出这么个馊主意,往后宫塞了个劲敌,她会如何想你?”
瞧着圣上对秦心语有意,徐皇后可是脸都气绿了呢!
安乐郡主身子一抖,嘴却很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里里微笑,“听不懂也无妨,承认我说的话就行。”
“你、我只是不想她进宫猖狂,记住了!”安乐郡主狠狠剜她一眼。
而后咬牙开口,“的确如宋里里所言,我与秦心语很投缘,很想和她做姐妹,望皇叔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