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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

作者:弗兰克・赫伯特 | 分类:其他 | 字数:0

第四十八节

书名:沙丘 作者:弗兰克・赫伯特 字数:5.3千字 更新时间:01-09 11:08

e你和你的伙伴们心中存在一股仿佛具有塑性记忆的力量,总想方设法要把你们拉回到古老形态,亦即部落社会。这股力量无处不在采邑、教区、公司、军队里的排、体育俱乐部、舞蹈团、反抗组织、计划委员会、同祷会每个单位都有主仆之分,都有宿主和寄生虫。最终,为了重返“那些美好时代”,人们会用上数不清的拉帮结派手段也包括这些文字。我完全不指望能教会你们走其他道路。你们的固有思维与新思想格格不入。e

e失窃的日记e

艾达荷发现攀岩似乎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本事。这具由特莱拉人培育的身体还记得他们连想都想不到的事情。艾达荷最初的青春年华也许早已遗失在了时间长河里,但这身肌肉是特莱拉人新造的,他可以一面攀爬一面将童年埋葬于遗忘之中。儿时的他曾逃入母星的崇山峻岭,学会了生存。眼前的山岩是由人工垒成的,但这无关紧要,它们同样经历了大自然的长年雕琢。

上午的阳光晒得艾达荷后背发烫。他能听到赛欧娜在费力攀登,她的临时目标是一溜已被艾达荷远远甩在脚下的狭窄岩架,能勉强在上面歇一歇。这溜岩架帮不上艾达荷什么忙,但最终促成赛欧娜同意由两人共同来执行攀岩行动。

共同执行。

她反对他单枪匹马地干。

内拉带着三名鱼言士助手,加伦带着三名得力的保留地弗雷曼人,等候在沙厉尔围墙脚下的沙地里。

艾达荷不去想山墙的高度。他只想着下一步把手或脚放在哪里。他想到了盘在肩上的细绳。绳子与山墙等高。他在沙地里直接用三角测量法比出了绳长,而没有去数步子。绳子比出来多长就是多长,肯定和山墙一样高。其他测算方法他的脑袋都难以接受。

艾达荷不断摸索着看不见的抓手处,沿垂直的崖壁一路向上严格来说,不能算完全垂直。三千多年来,风沙、有限的降雨及热胀冷缩效应都对山崖起到了侵蚀作用。艾达荷曾在山墙下的沙地里坐了一整天,研究时间是如何塑造山体的。他在心里勾勒出几种惯用的手法这儿来一道斜影,那儿画一条细线,这儿剥出一块凸石,那儿再微微翘出一块山岩。

他的手指向上蠕动着找到一条狭缝。他试了试能否吃重。可以。他稍事休息,把脸贴在温热的岩石上,上下都不看。他就在这里。凡事讲究个节奏。不能让肩膀过早疲劳。手臂和腿脚的负重要保持均衡。手指肯定会磨破,但只要不伤着骨骼和肌腱就无所谓。

他又上去了一点儿。一小块石头在手底崩落,尘土和碎屑撒在右脸上,但他一点儿都没有感觉。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脚上手在摸索,而双脚只踩着崖壁上最不起眼的凸出以保持平衡。他是一粒尘埃,一颗抵抗地心引力的微粒这儿抓手,那儿踏足,时而凭着纯粹的意志力贴紧山岩。

一只口袋里鼓鼓囊囊装着九枚将就能用的登山钉,但他不想用。一根短绳一头系着腰带,一头荡着一把同样是现找的锤子,他的手指还记得怎么打结。

内拉不大合作,不肯交出激光枪。不过赛欧娜命令她跟着他们行动时,她倒是服从的。古怪的女人古怪的服从原则。

“难道你没发过誓要服从我吗”赛欧娜质问。

内拉这才不再抵触。

过后,赛欧娜说:“我的命令她总是服从的。”

“也许不必要她命了。”艾达荷说。

“我可不愿去干这事。我猜你对她的力量和速度还没什么概念吧。”

加伦那位一心想成为“真正老派耐布”的保留地弗雷曼人回答了艾达荷的一个问题,由此为他们的攀岩行动创造了条件。艾达荷问的是:“神帝怎么进托诺村”

“跟我曾祖父那会儿一样。”

“那会儿他是怎么进来的”赛欧娜追问。

宣布雷托皇帝将在托诺村举办婚礼的那天下午,他们坐在馆舍外灰尘遍地的阴影里躲着日头。赛欧娜、艾达荷同加伦坐在台阶上,加伦的几名助手呈半圆形蹲在他们面前。两名在附近转悠的鱼言士听着他们谈话。内拉也快来了。

加伦指着村后高耸的山墙,墙顶在阳光下隐约闪着金光。“皇家大道从那儿经过,神帝有一种装置能从高处缓缓降落。”

“他的车子配备这种装置。”艾达荷说。

“浮空器,”赛欧娜补充道,“我见过。”

“我曾祖父说他们沿皇家大道而来,是一支庞大的队伍。神帝借助这种装置滑翔到村广场上。其他人都用绳子放下来。”

艾达荷若有所思地说:“绳子。”

“他们来干什么”赛欧娜问。

“表明神帝没有忘记他的弗雷曼人民,我曾祖父是这么说的。这是一个大荣誉,但比不上这次婚礼。”

艾达荷在加伦说话时站起身来。沿村中街一直往前,有个地方能近距离看清高墙从直插沙地的墙根一览无遗地望到阳光闪耀的墙顶。艾达荷走到馆舍一角,进入村中街。他站定在那个地方,转头望向山墙。只看一眼就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从这里不可能爬得上去。即便当时,他也没想过要量一量墙高。也许五百米,也许五千米。转折发生在他观察的过程中墙体上有细横缝和崩塌点,在飘着沙的墙根上方约二十米处甚至有一溜窄岩架向上约三分之二距离又有一溜。

他发现体内有个古老而可信赖的部分不知不觉开始测量起来了,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标尺墙高相当于一长串邓肯的身高。意识中两只手这儿抓一把,那儿撑一下,仿佛正在攀登。

那是他第一次仔细察看山墙,这时赛欧娜的声音从他右肩方向传来:“你在干什么”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我能爬上山墙。”艾达荷说,“我带一根细绳,到了顶上再拽一根粗绳上去,你们爬起来就方便了。”

加伦也过来了,刚好听到这句话。“你为什么要爬上去,邓肯艾达荷”

赛欧娜微笑着替他回答:“向神帝致以必要的欢迎。”

当时她对这事还蛮有把握的,后来才渐渐产生疑虑,毕竟山墙的高度摆在那里,而自己又对这种难度的攀岩一无所知。

正在兴头上的艾达荷问道:“上头的皇家大道有多宽”

“我从来没见过,”加伦说,“不过听说很宽。大部队在上边行军不用变队形,他们是这么说的。上头还有桥,能看到河,而且而且哦,这是个奇迹。”

“你为什么不上去看看”艾达荷问。

加伦只是耸耸肩,又指了指山墙。

内拉也来了,接着大家就攀岩展开了争论。艾达荷一边爬一边回想那场争论。内拉和赛欧娜的关系可真奇怪啊她俩像一对共谋者但又不是。内拉唯赛欧娜马首是瞻。但内拉是鱼言士,是奉雷托之命对新死灵执行初检的那个“朋友”。她承认自己是在皇家警队长大的。她真叫力大无穷正因如此,她对赛欧娜唯命是从才显得可怕,似乎她在接受一个秘密声音的指挥,然后才会听命于赛欧娜。

艾达荷向上摸索着下一个抓手处。他的手指顺着岩石朝右上方蠕动,终于摸到了一条伸得进却看不见的裂缝。他能记住天然形成的攀爬线路,但只有他的身体知道如何沿这条路前行。他的左脚找到了一个踩踏点向上向上慢慢地,先试试牢不牢。现在换左手没有裂缝,只有一溜岩架。这一溜高挂半空的岩架他在下面看到过,现在眼睛上去了,下巴也上去了。他用胳膊肘撑住岩架翻了个滚,身体也上去了。歇一会儿,不往上看也不往下看,只是极目眺望。远方是沙漠地平线,一股微弱的沙尘遮挡了视线。在沙丘时代他经常见到这种景象。

片刻后,他把脸转向山墙,跪起身来,两手向上摸索,继续攀登。他在下面默记的山墙样貌还留在脑子里。只要一闭眼,就会自动浮现山墙的全貌,他自小躲避哈克南猎奴者,这项本领就是从那时起练成的。指尖又找到一条能塞进去的细缝。他用双手开辟着向上的路。

在下面仰望的内拉越来越倾慕这位攀爬者。随着高度的增加,艾达荷渐渐变成了山墙上一个孤单的小点。他一定了解独自作出重大决定是什么感受。

我愿意怀上他的孩子,她想。我们俩的孩子长大后一定智勇双全。神帝希望他和赛欧娜育种是什么意图

内拉天不亮醒来,漫步到村子边缘一座矮沙丘顶上,思索着艾达荷提出的计划。破晓的天际现出石灰白,远处扬起一条常见的弯弯曲曲的沙尘带。随着钢青色天幕徐徐拉开,无边无垠的沙厉尔也充分显露出它的敌意。她明白了,这些事情无疑都在神的预料之中。什么能瞒得过神呢什么也瞒不过,连邓肯艾达荷在高处奋力攀登天梯这件事也瞒不了他。

久久盯着艾达荷,内拉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山墙似乎横倒过来,而艾达荷变成了在坑坑洼洼的平地上爬行的小孩。他多小啊越来越小。

一名助手递水给内拉,她喝了水之后,山墙才恢复直立状态。

赛欧娜蜷缩在第一溜岩架上,探身向上望去。“如果你摔下来,我接你的棒。”赛欧娜之前向艾达荷作出过这样的承诺。内拉觉得这是个奇怪的承诺。这两个人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艾达荷没能说服赛欧娜放弃这个不可为的承诺。

这是命中注定的,内拉想。是神的意志。

这是一回事。

艾达荷抓握的一小块石头掉了下来。已经发生过几次了。内拉盯着往下掉的石块。它用了很长时间才落到地上,中间在墙面上弹了又弹,说明山墙并不像肉眼判断的那样与地面完全垂直。

他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内拉想。而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神的意志。

可她还是觉得心在怦怦跳。艾达荷的冒险行动真性感,她想。这不是被动接受的色情,而是紧紧攫住她的罕见魔法。她不得不一直提醒自己,艾达荷不属于她。

他属于赛欧娜。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

假如他失败了,赛欧娜会上。赛欧娜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内拉在想,要是艾达荷爬到顶了,自己会不会高潮。现在他离墙顶已经那么近了。

扒掉那块石头之后,艾达荷深吸了几口气。太惊险了,他紧贴着墙面上的三个支撑点,等待自己镇定下来。那只活动的手仿佛自动地再次向上摸索起来,蠕动着经过石块松脱之处,探进一道狭缝中。慢慢地,他把重心移到这只手上。慢慢地慢慢地。他的左膝触碰到一个踩踏点。他抬脚上去试了试。记忆告诉他快要到顶了,但他把记忆撇到一边,一心只想着眼下的攀爬和雷托明天要来这个事实。

雷托和赫娃。

这个他也不能想。但挥之不去。墙顶赫娃雷托明天

每一个念头都在加重他的绝望,迫使他回想起儿时的攀爬经历。他越是有意识地去回忆,手脚动作就越不利索。他强令自己停下,深吸几口气,稳住神,试图恢复过去那种自然而然的动作。

然而那些动作真的是自然而然的吗

他思路阻滞。他觉得有干扰,还隐隐看到一个结局一个无可挽回的结局。

雷托明天就会来到上边。

艾达荷感觉贴住岩石的这面脸颊在淌汗。

雷托。

我会打败你的,雷托。我会打败你,为我自己,不为赫娃,只为我自己。

一种升华感油然而生。前一晚他在为这次攀墙行动作心理准备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赛欧娜发觉他睡不着,就跟他聊起来,详详细细地忆述自己怎么在禁林里狂奔,又怎么在河边发的誓。

“我已经起誓担任鱼言士指挥官。”她说,“我会恪守誓言,但我希望自己并不按他的意愿来兑现。”

“他的意愿是什么”艾达荷问。

“他有很多企图,我不可能都知道。谁看得透他我只知道我永远不会饶恕他。”

想到这里,艾达荷的意识又回到了当下,脸颊紧贴山岩,微风吹干了汗水,他觉得冷。不过他已经稳住了神。

永不饶恕。

艾达荷感觉到其他所有自我的亡魂的确存在,那些死灵全都殒命于为雷托效命的任内。他可以相信赛欧娜的怀疑吗可以。雷托的身体和双手都能杀人。赛欧娜转述的传言有一定可信度。而且赛欧娜也是厄崔迪人。雷托变了不再是厄崔迪人,甚至不能算人。与其说他现在是一个活物,不如说是一种不可理喻的非理性存在,他与自己的一切过往一刀两断了。赛欧娜反抗他。真正的厄崔迪人都背弃他。

就像我。

非理性的存在,别无其他。一如这山墙。

艾达荷右手上探,摸到一溜尖尖的岩架。再往上摸不到东西,他试着回忆此处是否有一道宽缝。他不敢相信已经到顶了应该没这么快。当他将全身重量吊在岩架上时,锋利的边缘切进了手指。他伸出左手,摸到一个抓握点,慢慢提起身子。他的眼睛抬升到与两手齐平处。他看到了一片平地,向前铺展开去一直延伸到蓝天。他双手抓握的地面有一道道裂纹,显然经过了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他在平地上向前蠕动指尖,摸到一条缝就换一只手,胸部上去了接着是腰部胯部。他就地一滚,连扭带爬地尽量远离墙边,这才站起身来,看看四周究竟是什么情况。

的确是墙顶。登山钉和锤子都没用上。

一阵微弱的声音传到他耳边。欢呼声

他走回墙边向下望去,朝下面的人挥手。是的,他们在欢呼。他转身迈步来到路中央,让欣喜之情渐渐止住肌肉的颤抖,抚慰双肩的酸疼。他慢慢转了一圈,环视周遭,这才凭记忆对攀爬高度作了个估测。

九百米至少这么高。

这条皇家大道勾起了他的兴趣。跟通往奥恩城的那条不同,这条路异常宽阔起码有五百米宽。路面呈光洁的灰色,连绵不绝,两侧路沿各距墙边约一百米。两行路界均以一人高石柱为标志一字排开,仿佛为即将驾临的雷托站岗放哨。

艾达荷走到沙厉尔对面的崖边向下望去。在深深的山脚下,碧绿的激流拍击凸岩,白沫翻飞。他转头向右,也就是雷托要来的方向。大道和山墙朝右拐了个大弧度,弯道起点距艾达荷所在位置约三百米。艾达荷回到大道上,沿路边顺着弯道行走。他在一个s弯前停住脚步,前方路面收窄并微微下倾,他观察着眼前呈现的新景象。

缓坡再往前约三公里,道路又一次收窄,经由一座大桥越过河谷。此桥仿若高架在仙境之中,从远处望去其桁架如玩具般不真实。艾达荷想起通往奥恩城的路上也有一座相似的桥梁,脚底踏在桥面上的感觉依然印在脑海里。他相信自己的记忆,并像其他军队将领那样不由自主地思索起桥梁的两面性来既可以通行,又能充当陷阱。

他离开大道往左走,低头望向耸立在大桥另一头的山墙。大道在对岸稍稍拐了个弯后,笔直向北延伸下去。有两道山墙呈平行状将河流夹在中间。河谷是人工开凿的,河水自北向南流,产生的水汽则导入一股由南往北吹的风。

艾达荷不再看河。它眼下在那里,明天也会在那里。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大桥上,用受过军事训练的目光审视它。他点了点头,转身由来路返回,边走边举起盘在肩上的细绳。

看见绳子扭动着从天而降,内拉终于达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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