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夏长阶架起长剑戒备,目光横扫四周,方才他情急之下欲斩断铁链,却一时没想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会引来拦河谷内巡防的士兵。
四周寂静无声,几个呼吸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却是跟上来的铁勒昂力。
只见他一脸紧张,甚至有些慌乱,轻步走至夏长阶身侧,小声说道:
“不对劲,那声音好像是”
没等他说完,黑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昂力将军,没想到啊,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会私通南陆”
铁勒昂力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大喊一声:
“出来吧赤耳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敢见人”
在火光触及不到的暗处,显出一个佝偻的人影,缓缓走到了篝火旁。
只见来人被一个宽大的黑色袍子罩住,只露出了下半张脸,看那干瘪的下巴和嘴唇,好像是个枯瘦的老者。
铁勒昂力皱起了眉头,朝来人道:
“赤耳欢,几年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
夏长阶这才想起来,铁勒昂力口中的赤耳欢,不正是铁勒部的大萨满,刚刚被自立为王的铁勒荣列任命的大沅国师嘛。
赤耳欢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用阴沉的嗓音回道:
“是啊,昂力,你我年岁相仿,如今你还是意气风发,而我,却活成了这副模样。”
“哼我听说你不修我夷族挞答教教义,这些年一直不知道在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遭报应了吧”
“乱七八糟的东西报应真是愚蠢啊我做的全是为了铁勒为了我们夷族为了把罗颂大神的教义传播天下”
铁勒昂力不想与他多说,扬声道:
“我不管你这些在我看来,古亚克和那伦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做大萨满。你,还是只做个巫医比较合适。”
“哦我那软弱的老师和那与南陆皇帝订下屈辱盟约的古亚克他们都曲解了我们挞答教的教义,罗颂大神的的恩泽终将惠与天下,这么浅显易懂的一句话,他们怎么会不懂”
铁勒昂力愤然道:
“是你在曲解神的教诲你就是个疯子”
夏长阶见那二人你来我往说的都是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实在听不下去了,向前跨出一步,站在二人之间,朝那赤耳欢喊道:
“别废话了快把人放了,十步之内,只要我出剑,还从没有人能再活着”
赤耳欢却轻蔑地冷笑道:
“是吗黑衣将军夏长阶,你好像忘了自己是怎么会被俘被虏,又是怎么会被扔进黑骑的地牢的。”
夏长阶提剑而上,他可以被凌观鱼羞辱,可以被武帝羞辱,甚至可以被那柳州二仙羞辱,因为他们都是曾靠着自己的本事击败他的对手。
但眼前这个人,阴阳怪气,废话连篇,他怎么能被这样的人看不起
观鱼三十六剑精妙绝伦,即使现在身负重伤提不出一成真气,夏长阶仍能凭借剑式的千般变化蔑视他眼前的这个对手。
可他毕竟刚刚逃出地牢,又一路颠簸到这,身法比较从前慢了不止一点,在落枫的剑锋离赤耳欢还有十步时,夏长阶听到了一声刺耳的铃响,随之暗处突然有一人冲到了他和赤耳欢之间,挡住了他的去路。
夏长阶来不及收势,长剑一偏,刺入那人的左肩,剑锋贯体而过。
夏长阶一愣,站定之后发现来的好像是个巡防士兵,他转手将刺入那人体内的长剑拔出,鲜血登时如泉涌出,可那人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瞪着一对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夏长阶。
又是一声铃响,那名士兵踩着地上从他自己身体流出的鲜血,缓缓退到赤耳欢的身侧,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仿佛是一具被铃声操控的傀儡尸体。
这时,夏长阶和铁勒昂力才发现,赤耳欢身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十几个同样表情麻木,如行尸走肉般的士兵,而赤耳欢手中正提着一只古怪的铜铃,那铜铃上密布着青绿色的铜锈,刚才那两声铃响看样子就是源自于此。
赤耳欢那半张脸上又浮现出阴暗狡黠的笑意,只听他说道:
“黑衣将军,名不虚传,身手不错啊,我跟皇帝说了你一定会来救你的这位大块头兄弟,他偏不信”
夏长阶还没有开口,铁勒昂力却先喊了起来:
“赤耳欢你把这些人怎么了”
赤耳欢转脸看向铁勒昂力,又指向围在他身边的这群兵丁,答道:
“他们吗他们曾经都是死囚,如今都是我失败的作品,唉夷族的巫医古术只能让他们闻铃而动,但战力实在是太弱”
赤耳欢话还没说完,铁勒昂力就拔刀相向,怒吼道: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赤耳欢你不仅是疯子,还是个恶魔你竟然拿活人做做这种有悖天伦的事”
赤耳欢却似乎不以为然,他慢慢走向铁笼,隔着铁栅栏和夏长阶二人正面相向,嘴中说道:
“这些人本就是该死之人,为铁勒和夷族人的伟业多做些贡献还能清洗掉一些罪孽,何来有悖天伦的说法呢”
夏长阶怒道:
“我不管你这些,快把魏冉放了,你和你这些牛鬼蛇神,挡不住我们二人”
赤耳欢却把手伸进了铁笼,轻轻扣了扣罩住魏冉头面的铁盔,发出“铛铛”的响声。
而魏冉此时仍蜷成一团,不住地战栗发抖,丝毫没有反应。
赤耳欢摘下了罩住半张脸的兜帽,露出一张干枯煞白的面容,那张可怖的脸上始终带着阴冷的笑意。
“放了他不,不,不,这可不行,你这位朋友可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你,说,什,么”
夏长阶的眼中已充盈着杀意,手中的落枫也透出冰冷的寒光。
赤耳欢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那细长的眼睛一直盯着笼中的魏冉,眼神中满是近乎癫狂的兴奋。
“我说啊,你这大块头兄弟真的是块好料,虽然耗掉了我所有的巫药,但无所谓了,啧啧,真的是块好料啊,还要感谢皇帝的南陆客人从雷州带来的礼物,这才让他变得更加完美”
赤耳欢的阴声细语,仿佛是从地府中传来,直听得夏长阶和铁勒昂力汗毛倒立,感觉好像有一瓢冰水从脑门一直流到脚背,被穿过河谷的夜风一吹,又全冻成了冰碴。
“你给我,去死吧”
夏长阶再也忍不住,强动真气,脚下生风,挥剑朝赤耳欢刺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