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妖言惑众”
长久的沉默后,牛家村村长从楚回的秘音灌脑中转醒了过来,执刀指着楚回吼道:
“你这是放屁,神鸦感念我村人虔诚祈拜,每年为我村播下谷种,让我们村能在这荒蛮之地得以存活,你竟敢污蔑神鸦”
楚回环视周遭众人,毫不畏惧村民们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冷冷道:
“你们村头田地里种下的是谷种吗你们今年刚刚收下的,是稻谷吗”
楚回此言一出,却让一旁的邢傲和阿沁觉得有些奇怪,今早不是刚刚吃了牛二送来的米粥吗,怎么说他们村丰收之物不是稻谷,那会是什么
此时那些村民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奇怪,好像被说中了什么,眼神都开始有些躲闪。
那村长却面不改色道:
“大家不要听他胡言乱语,那不是稻谷是什么那养活我们全村人的不是稻谷是什么”
楚回也不急着答话,弯腰捡起地上一片落叶,又裹起地上一小块黏糊糊的东西,揉搓一阵,从叶片中挑出一粒足有果核大小的黑褐色的圆球。
阿沁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喊道:
“哎呀真恶心,你怎么捡鸟屎搓着玩啊”
楚回一愣,没去理她,举起手中之物,问台下众人道:
“这就是你们说的谷种人食五谷,也应识五谷,这怎么会是稻谷的种子”
村长冷哼一声,道:
“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说这不是谷种,这是神谷,是神鸦所赐,自然会与众不同,要不然也不会在我们这贫瘠之地生出粮食”
他身后的牛家村村民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就是,他个外乡人懂啥”
“他们对神鸦不敬,快把他们赶走”
“我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谷子,要不是神鸦,我们早饿死了”
“赶走他们”
“赶走他们”
人群的喊声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全都站起身慢慢朝着石台围了过来。
邢傲警觉地握紧了手龙破岳,这些乡野村夫大多手无寸铁,只有为首的几人持着柴刀,自然不会是邢傲的对手,但此时牛家村群情激奋,邢傲也不好对这些人下死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付。
楚回却依旧不动声色,在众目睽睽下傲然直立,只看他一手指向空中,继续说道:
“我已经说过,这些根本不是神鸦,这种鸟名曰短尾渡鸦,迁徙于南北,春往北陆秦州,秋至南陆南宣,而在牛家村的这一群短尾渡鸦,不知何时起,因为在你们这儿尝到了那种味道,便年年来此,不再往南。想必你们村和有谷州的某些落后的村落一样,也自古就有弃老的恶俗,老人被你们遗弃在这荒山之上,死后尸身便成了这些渡鸦的果腹之物,也不知何时起,你们竟然开始直接用活人来祭祀这些贪婪之鸟”
“你胡说”牛家村村长慌忙打断了楚回,语气也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我们村的每家每户,都是自愿奉上先人的魂灵,神鸦度化我先人后,便会留下谷种,佑护我村世世代代”
楚回此刻的脸上满是厌恶之色,仿佛是看到想到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冷然说道:
“我说过,这是一种贪婪至极的鸟,短尾渡鸦是杂食,只要能找到的果腹之物,他们都会贪婪地塞到嘴里,直到撑到飞都飞不起来为止。除了生肉腐肉外,他们也自然会吃到一些植物果实,而我手里的这个被你们称作谷种的东西,它源自于秦州的一种植物,秦州人称之为荒穗,那些草草掩埋无主之尸的荒冢坟地,到处都生长着这种植物,它们开花结穗后,芽穗中饱含与谷物类似的穗粒,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神赐之物”
台下有人立马喊道:
“胡说你说的东西在秦州,和长在我们地里的谷子又有什么关系”
楚回接言道:
“秦州的那些荒冢坟地,草草掩埋的尸体时常会被野兽翻出来啃食,短尾渡鸦尤好腐肉,也会加入抢食者的行列,当没有食物时,短尾渡鸦也会以荒穗为食。这荒穗本只生于腐尸滋养过的土地,所以又被称作盗尸谷,在其他地方则根本不会生根发芽,然而今日,我却发现了一件事。”
楚回顿了一顿,给众人留下了一刻思考的时间,随后又指着上空盘旋的短尾渡鸦说:
“荒穗的种子,经过短尾渡鸦的消化催熟后,可以在其他土地上发芽,甚至是有谷州的贫瘠之土。不知多少年前,这些短尾渡鸦在迁徙途中路过你们村旁的这座荒山,暂作停歇时却发现了山顶上有人的腐尸,争相抢食后又把从秦州带来的荒穗之种播撒到你们村的土地上,几次之后,你们村的先人便发现,每次短尾渡鸦来的第二年,你们早就颗粒无收的土地上就会长出能够让人填饱肚子的食物。”
“你们的先人跟着短尾渡鸦上山后发现,这些鸟竟然在啄食被他们遗弃于荒山上的老人的尸体,一种变态的逻辑就从此在你们村根深蒂固:神鸦需要人祭,只有用人供奉神鸦,神鸦才会给你们带来丰收。而这群贪婪的短尾渡鸦,也再也不往原来迁徙的目的地南宣州飞,它们每年南迁时干脆就把你们村当作目的地,因为这里,有它们最喜欢的食物。”
“荒谬你”面红耳赤的牛家村村村长刚想争辩,却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干呕声,打断了他的话。
发出干呕声两个人就是站在楚回身侧的邢傲和阿沁,只见邢傲尚能克制,只是干呕了一声后便强忍住停下了,那阿沁却是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肾都一起呕出来才能作罢,先是站着,后又蹲下,最后只呕出两口酸水,虚脱般坐在了石台上,指着楚回嗔怒骂道:
“你这人有病啊我们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楚回却无奈地摊开了手,说道:
“那时我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而且毕竟味道还不错”
阿沁听后又趴下身子呕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心理暗示的作用,还是真的因为听到楚回所说的这“荒穗”、“盗尸谷”实在是阴暗污秽之物,牛家村村民中有几个年少之辈竟也捂住嘴,忍不住地想要呕。
牛家村村长大喝道:
“都犯什么病不要听他胡扯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也是我村先民为了我们村能世代延绵存续,不再有饿死之人,才自愿牺牲了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到了岁数,不用我儿子背,老子自己走上山来祭神鸦你们想过吗不管我们每顿吃的是什么,没有这些东西,你们,你们的儿子,孙子吃什么靠什么活下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