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要较真的话，这一屋子人见了都得行礼叫一声娘娘。
这是仗着季南蝶不在跟前，才敢叽叽歪歪，还是真心没把人放在眼里，以为季南蝶是个没靠山的小孤女？
西京和京城相隔甚远，这些年左家和楚家确实亲戚往来比较少。楚昊还真不知道，他姐竟然在左家被欺负成这样了。随便来个什么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姐的不是！
“娘爱种花。”
“娘种的花可好看了。二舅，娘说要把新开的一盆梅花送给你呢。”
打破安静的是左方左同两个小孩儿，全都一致地站在他们娘一边，按规矩没去瞪说话的叔爷爷，两小子有志一同地瞪他们爹。他爹还将军呢，连他娘都保护不好！
左元亮几乎想伸手抹脸，忍不住瞪了一眼刚才乱说话的小叔，对着自己的两个小舅子道歉：“小叔说笑呢，哪家的主母还会干仆妇的活。”
“哦。”阮白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问，“姐姐人呢？”
虽说女客不便见外男，但是他们本来就分属姐弟。再说左家将门，也没那么多规矩。
左元亮指了指屋里：“跟女眷们在一块儿呢。都站在门口干什么，进屋进屋！”
看着阮白和楚昊大摇大摆地跟着左元亮进去，跟在后面的左家男丁们都神色莫测。只有单纯／蠢的左小叔咂了咂嘴，嘀咕一句：“这派头……”
左家是将门不假，但是那么多年起起伏伏下来，家族中英才有，蠢材却更多。
多少个庞大的家族，越是发展，冗余的组织就越多。若是没有魄力斩断，到最后许多都是被这些人事拖累。
左小叔就是左家的反面代表人物之一。作为幼子出身，自然备受宠爱，他和长孙的左元亮就没差几岁，但是待遇却完全不同。他上有成熟稳重的兄长，下有天才绝艳的大侄子，自顾自当个纨绔，哪怕是到了这把岁数，说话做事还带着点没轻没重的天真。
平日在家里，家里人全都让着他，他也没当一回事。哪怕是偶尔见到季南蝶，他也没把这个郡主侄媳妇看在眼里，还时常念叨两句“晚辈的排场比长辈还大”之类的闲话。
季南蝶知道跟这种人是有理扯不清，根本就懒得理会。再说真要立规矩，她也是个晚辈，闹出去了她也落个没趣。左右一年见不到两回，她没多计较。
但是季南蝶不计较，不表示楚昊和阮白不计较。这回他算是第一次见楚昊和阮白，立马就吃了个钉子。
边上他二哥听到，赶紧扯了一把：“你少说两句。”见兄弟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干脆直说，“人家是平西王世子，按规矩咱们几个统统得跪拜……就是见郡主侄媳妇，按规矩咱们也是得跪的。”没得别人给他们客气，他们倒是真以为自己能和人家平起平坐了。
左小叔倒抽一口气，两眼瞪得滚圆：“他们几个小孩儿，还能当得起咱们长辈的跪？”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左二叔狠狠扯了他一把，低声呵斥：“闭嘴！一会儿你一句话都不准说！”
左小叔心有不忿，还待再分辨两句，却见左二叔眼露凶光，撇撇嘴：“啧，不说就不说。”等人走了，他告诉老娘。
左家的男丁来的不多。算得上长辈的，除了一个三五不着的左小叔外，只有掌管族学的左二叔；其余的都在岗位上守着走不开。小辈里来了几个和左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儿，阮白一人给了个荷包当见面礼。
一个十六和一个十四的，捏着荷包脸涨得通红。这个王府的二少爷看着还没他们大呢，怎么就给他们红包了！
阮白呲牙一笑，去拉左同兄弟：“走，二舅给你们做了个大蛋糕！”
“嗷！”左同左方顿时小狼崽一样欢呼起来，一人一边扯着阮白往外走，“二舅快！”
“蛋糕放哪儿了？别让别人给吃了！”
“二舅，昨天的蛋糕太小了，咱们今天能多吃一点么？”
一窝蜂的小孩儿跟着一起出了门，留下楚昊一人，对上一窝子左家人，微微一笑。
左家人背后寒毛一竖。
到中饭的时候，阮白已经成功成为了孩子王，几个小孩儿巴巴地看着阮白身边的座位，想坐过去却被残忍地分到另外一桌上。
隔了一道屏风，里面是两桌女眷。
阮白在楚昊身边坐下，看着一桌子蔫蔫儿的左家男丁，对楚昊眨了一下眼：怎么了？
楚昊：回去告诉你。
酒过三巡，季南蝶差了丫鬟出来，找楚昊递话：“夫人说，让王府安排个教习娘子过来，三姑娘订了亲，得学学规矩。”
这句话，就是左小叔听了也得点头的。
左家一窝子舞刀弄棍的莽汉，所说也读个兵书什么的，但是对教姑娘是真心不擅长。就是娶进来的媳妇儿，别管以前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全都能跟着糙起来。当然，他们左家媳妇儿能称为大家闺秀的，也就只有一个季南蝶。
左家声名在外，嫁女儿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这回三姑娘能说上一门京城的亲事，对方还是文官，简直就是造化。
当然，文官家里面规矩肯定比他们家大，他们也怕姑娘过去被人看轻，学规矩已经迫在眉睫。平西王府的教习娘子，那是谁都请不来的。
楚昊对丫鬟点头：“明天就把人送来。”
左家人的心思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有秘密。他们还真当是他姐细心体贴呢，到时候别后悔！
要是真要学规矩，季南蝶大可以自己教。毕竟有些当家夫人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跟个教习娘子学，也根本学不到。
像是季南蝶自己，到八岁起，每天最起码有半天时间，是跟在平西王妃身边的。左三姑娘的未来夫家只是个六品的文官，若是有心，求着在季南蝶身边待上个一两年，也够用了。
教习娘子说的好听，对于这些姑娘们的教育，多半只能起个辅助的作用。她们更多的是用来教大丫鬟的。
阮白大概知道一点猫腻，左家人是丁点不知情。哦，左元亮知道，但是他不说。
他家夫人因为他家里人的关系，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他公务繁忙，成亲多年来，最起码有一半时间在外打仗，剩下的都是在忙公务应酬，留给他家夫人的时间，连一半里的一半都没有。他家夫人能干，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什么事情都用不着他操心。
但是直到今天，小叔在门口的那随口一句，他才意识到他家夫人，他娶回家的仙女，被自己家人怠慢到什么地步！这还是不和女眷接触的小叔，那些女眷们呢？
左元亮对着屏风的那边看了一眼，间或听到几句笑语，没有一句是他家仙女夫人的。当然，他家仙女夫人才不会这么高声谈笑呢！
一顿饭吃完，小孩儿的一桌上基本没怎么动过筷子，也就是三盆素菜给扫光了，其余的跟刚端上去的时候一个样——全都跟着阮白吃零食吃撑了。
为了有更大的地方习武操练，左家的族地并没有在城里，而是在一处依山傍水／人烟罕至的地方。都是习武的孩子，吃食上自然不会短缺，甚至还颇为考究。但是他们从来没见过，更加没吃过那么多花样的零食！
都超级好吃有木有！
全都二舅做哒！
没错，半天时间都不要，包括那个十六的少年在内，见了阮白全都一口一个二舅，叫得可甜了！
等阮白和楚昊告辞离开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把自己打包，让阮二舅带走。
“二舅～”
叫得再好听都没用，别说左家长辈不允许，就是楚昊也不会把这么一群小鬼往家里带。等马车开始向前，他把阮白往怀里一带：“怎么回事？出门就招猫逗狗是不是？”
阮白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别闹。你上午跟他们说什么了？怎么全都那副样子？”说起来楚昊算是晚辈吧，而且年纪最小，真的把话说重了，双方都不好收场，关键季南蝶在左家要更加难做人。
楚昊撇嘴：“没说什么，就和姐夫打了一架。对付粗人，就得用粗人的办法！”跟左家人讲什么规矩，什么旁敲侧击，全都是对牛弹琴。唯有靠拳头，才能让他们知道厉害。
“你不是打不过他么？”难道被压着打，也能起到威慑作用？太绿了！
楚昊低头用力亲了他一口，还轻轻咬了一下：“敢看不起你哥！没见我有空就和方羽过招吗？”
说起来，全家对方羽最尊重的，要数楚昊。他自认方羽算是他的另一个师傅，十分尊师重道。楚昊有一次还叫了一声方师，可惜方毛毛愣是不知道那是在叫他，哪怕解释了一番，他也觉得“名字太多了，记不住”。
打从把方羽从草原拐回来了之后，楚昊几乎只要有空就会和方羽来一场。虽说时间不长，但是楚昊的这个宗师已经越来越像样了。
今天他和左元亮对战，在左元亮出五分力的时候，他们还真打了个不相上下，知道左元亮拿出了七八分本事，楚昊才落败。
阮白挑眉看他：“那你今天赢了？”他男人再聪明再牛掰，应该也不至于瞬间从一只幼崽，变成成年体的霸王龙吧？
“输了。”楚昊回答得很干脆，“过上三年，最多五年，我就能把师傅揍趴下！”
这点左家人也看出来了。然后一对比，全都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阮白点点头：“那教习娘子是个什么事情？”
楚昊把其中的猫腻详细说给阮白听，忽然灵光一闪：“二弟，你也得学规矩了。哥亲自教你。”
阮白瞪眼：“噫！”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既然当了窝家的柿子，那就得学规矩！
柿子·大狗(*╯3╰)：汪！
小白(⊙⊙)：谁让你学狗叫哒，要说外语！
柿子·大狗╮(╯_╰)╭：讲人话么？
小白(⊙⊙)：错！
柿子·大狗(*/╲*)：喵？
小白(⊙⊙)：好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