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策魔宫里。
墨伊伊静静地看着盘坐闭目修炼的方钧，不知怎么的心中一突。
她不自觉地张口道：“师父。”
然后又赶紧闭嘴。
生怕打扰到方钧修炼。
尽管她知道哪怕是炼气修士，也不会因为这一声叫唤所惊醒。
然而墨伊伊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方钧的身体仍旧真真切切地处在法阵内。
但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远。
“师父！”
墨伊伊再度开口。
并且是神识震荡，哪怕是有可能影响方钧也在所不惜。
其实她的心中是清楚的。
以方钧的境界哪怕是在突破中和她分神聊天也是能够做到。
只是她之前太担心。
太希望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所以不愿张口。
可是心中不祥的预感在告诉她，她必须要开口。
神识震荡。
明明已经传递到了方钧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一丝回话。
“怎么可能！以师父的能力应该是足以回话才对。”
“可是为什么无法回话？”
“他不愿意理我吗？”
“不，也许是他无法回话。”
“但是为什么无法回话？”
墨伊伊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突破一个筑基吗？
师父还能够遇到什么难关？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该如何才能帮到师父？”
墨伊伊在鸿策魔宫内踱着脚步：“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帮到师父？”
“有了！”
墨伊伊眼睛一亮，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签筒。
这个签筒是她抽签多了。
叫方钧送给她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如抽个签？”
“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签条到底写什么？”
墨伊伊知道自己不能浪费时间。
干脆自己随便用法力，快速写了几十个签条。
写一个就扔一个，看也不看，立马投入到了签筒中。
然后她红着脸迅速一抽。
“原来是这个啊。”
墨伊伊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到阵法前，朝着方钧踢去。
是的，墨伊伊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
所以她写了很多各种各样的行为。
让自己的幸运决定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对不起啊，师父。”
“不是徒儿大逆不道的想要踹你。”
“而是抽签是这么抽的。”
“你平时也是这样通过抽签来行动的不是吗？”
墨伊伊心中这样想着。
而在她的脚即将碰到方钧的时候，理所当然的被阵法挡住了。
整个阵法一阵震荡。
引起了阵法中的灵气一阵扰动。
而灵气的扰动进行了混沌运动。
然后灵气就爆了，产生了些许衰变绽放出的射线。
很轻微。
可又是存在的。
墨伊伊不自觉地道：“师父，你一定要成功啊！”
……
青色光芒的空间内。
方钧的意识由于陷入到自我怀疑的沉沦中。
逐渐地放逐自己的意志。
就好像闭目沉睡，不愿意再清醒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师父，你一定要成功啊！”
伊伊？
你也要干涉我的决定吗？
方钧本能的闪过了这个念头。
“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认为别人是干涉的你的决定！”
“人生在世，哪个人不受到各种外界的干扰？”
“谁又能够真正的自我？”
“没有人。”
“这样独立的自我从来也不存在。”
“这样独立的自我也没有任何意义。”
“倘若无法干涉外界，无法受到外界的影响。”
“那再怎么标榜自由意识，再怎么标榜自我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如果因为别人干扰了你的选择，你就要放弃什么自我。”
“那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蠢蛋。”
这个声音不是来自于其他。
而是来自于方钧自己。
当修士的神识随着衍化，分化出额外的意识的时候。
两个同时思考的意志必然产生了差异性的选择。
这两种差异性正如双胞胎一样。
哪怕明明是基因完全一模一样的个体。
哪怕明明从小生活在一模一样的环境中。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还会产生了巨大的分化。
如果一个凡人会形成差异性的思考。
那么这个凡人不会精神分裂，甚至产生多重人格。
修士不会。
是因为修士的主意识和分意识是不同等级的神。
比如说炼气修士的主意识是一阶“神”，那么分化出来的分意识就是不入阶的“神”。
故而在炼气这个阶段中。
修士能够轻易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但是还不能和别人交谈。
因为不入阶的“神”是传递不出去的。
到了筑基阶段主意识和分意识都提升了一阶。
那么分意识就可以以独立的神识姿态和其他人沟通。
此谓之“念头分化”。
现在出现在方钧内心深处的声音就是方钧的分意识所衍化的声音。
分意识长久的处在极其类似青芒空间这种。
只能在思维空间中进行思维思考的环境中。
对于无法得到很好的外界反馈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故而产生了和主意识不一样的看法。
但是主意识之所以是主意识，就是因为主意识能够轻而易举地压下分意识。
否则的话修士个个修炼都修成了精神分裂。
所以在伊伊的呼唤之前。
分意识再怎么产生作用，也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方钧的主意识都被压到了凡人级别的思维。
分意识的思考效率更是糟糕。
近乎只是潜意识。
一种心底的声音。
然而伊伊的声音在传递进来后，似乎是解锁了方钧被压制住思维。
让分意识的思考一下就占据了上风。
“你所当心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事情。”
“大能干扰，就杀死大能！”
“天道干扰，就杀灭天道！”
“杀！杀！杀！杀！杀！杀！杀！这世上无不可杀之人，无不可灭之物。”
“倘若没有出路，就杀出一条出路。”
“就似墨伊伊所言，如果沉浸到幻术中的鬼修压根没有可能破解幻术。”
“那么这个世界就是无趣的世界。”
“那就更要一路杀，杀个天翻地覆。”
主意识和分意识是不通的。
这个分意识不知道喂了什么东西，思维念头产生和主意识如此巨大的分化。
戾气十足，以杀为主。
“哈哈哈，方钧你太仁慈了。”
“其实要我看来，墨伊伊这么好的神谕机你一点都不会用。”
“你初见时她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会被你这种强大神秘逍遥的修士所吸引。”
“结果拜师四年相处下来后。”
“现在就成了恋爱脑，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的是什么事情。”
“你就应该狠狠地PUA她。”
“叫她执行更加危险的实验，更加激进地利用她的幸运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思维也是一种极端的想法，是方钧阴暗念头的堆积者。
“你不觉得这个修仙世界太压抑了吗？”
“修仙者高高在上，凡人如同虫豸。”
“而且占据最多资源最多生产力的他们，并没有很好的反哺这个社会。”
“还在不停地压榨，不停地攥取更多的资源。”
“人不平等，生命的尺度也不平等。”
“凡人难道不能拥有更多的寿命，掌握更强的力量吗？”
“不！这是可能的。”
“只是这个世界的科技走偏了，只要搬回正规。”
“以修仙的存在，就能引发超人剧变。缔造更强大的文明。”
“这样的文明能够轻易地灭杀真仙！”
不同的思绪，不同的想法，在失去了方钧主意识的压制后纷至沓来。
也不管这些想法正确不正确。
有没有什么漏洞。
但这些各种各样的思潮显然是挤爆了方钧的思维。
让方钧的主意识忍不住骂道。
“你们这群混蛋！”
“本体说话了，你不是要自杀了吗？赶紧给我死，我要上位！”
“住手，莫要胡思乱想，本体是本体，始终是本体，分念不该产生不该有念头。”
“你这SB在修仙界混久了，被等级制度浸脑了。什么本体不本体的，杀！杀！杀！杀了本体，我就是本体！”
“本体你这没用的废物，一点都不懂得享受。来修仙界这么久，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连女人都没碰过，简直是废物。不如换我来，我会让我们的身体好好享受一下。就拿我们的好徒弟开始。”
“本体我和他们不同，我欲要在这个世界改天换地，掀起变革。但我知道这个很难，所以我们联手吧。我们一起联手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方钧越听越是恼怒：“什么本体！分念！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我！”
“你们通通都给我去死！”
“没有我的存在，你们也都不用活！”
闲得无聊的人才会去思索什么叫做人生的意义。
忙起来的人根本就不在乎。
方钧现在就是如此，有着来自于外界的反馈。
他已经不想死了，亦或者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现在的想法是：“干碎这些操蛋的分意识，之后再如何做决定。”
然而方钧发现这个过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因为他的分意识增强了。
他的主意识没有增强。
无法再像之前一样，一个念头就轻易地压制住这些分意识。
可是仔细想想，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方钧到主意识如果能够再轻易压制分意识。
那就和之前沉沦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分意识能够造反，才会产生现在的结构。
“桀桀桀！本体你不行了！”
“本体让我杀了你！”
“本体你就退位让贤吧！”
“本体这种情况你我联手吧！”
方钧恼怒，镇压这些思维。
思维的交锋不见刀光血影，但是同样的残酷。
镇压的过程就好似睡觉时，专门放空大脑的思维，什么都不想。
刚有一个想法升起来，就把这个想法压下去。
但现在方钧的想法太多太多，念头太多太多。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想法在涌现。
以至于他非常疲惫。
疲惫到再也没有任何精力去思考什么大能，什么罗网，什么支配，什么命中注定。
因为这本就是闲得无聊的人才会冒出的东西。
不是说它没有意义。
而是这种东西太虚幻了，太空乏了。
没有走到最终能够掌握一切的时候。
思考这些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嘿嘿，本体你要不行了。你太脆弱了，不如让我接管。”
“杀！”
“本体我会好好怜惜你的肉身的，不会让它再受苦。”
“本体只要你和我联手，我立马帮你镇压其他的意识。”
面对愈演愈烈的攻势。
方钧恍然大悟：“这也许才是普遍的正常的心魔劫。”
“由于意识的逐渐分化。”
“在晋升金丹期的关卡后，蜕变完成的主意识要全身全意的塑造金丹。”
“而在这个过程中由于意识进一步融入金丹中，就会产生波动。”
“这就导致了分意识出现反杀主意识的可能。”
“我这种情况和那时是何等的相似。”
“但是我又未曾晋升金丹，实在无语。”
但是无论如何，方钧都不会坐以待毙的，自己始终只能是自己。
什么分意识都不是自己。
反正方钧是不承认分意识是自己的。
他们只是一个个工具人，是一个个避免自己陷入逻辑盲区，陷入知见障中。
让自己始终产生无穷灵感的工具人。
故而，哪怕再艰难，再累。
方钧也不会放弃什么镇压。
“本体！你之前不是想死吗？现在为什么要反抗！”
“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本体既然你杀念已成，就杀了我吧！”
“本体啊！我死了之后，你的肉身又要受苦了。”
“本体啊，我知道你心中的所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的经过多次引申，已经产生了新的含意。我希望你最终能够做到这个话。”
似乎由于不是真正心魔劫。
这些分意识的后发之力有限得很。
冥冥之中的限制又来后。
方钧的主意识也彻底占据了上风。
将这些念头一一的镇压下去。
而在彻底镇压下去后。
这个封锁方钧思维的限制也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咔嚓、咔嚓、咔嚓——！”
“啪啦——！”
青色光芒所塑造的空间悍然破碎。
“师父，你一定要成功啊！”
方钧睁开了眼睛，看着紧张不矣墨伊伊，他露出来了一丝微笑：“谢谢你，伊伊。我已经明白了。”
墨伊伊听到了方钧的话语，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十分好奇道：“师父，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方钧淡淡道：“我明白了，如果真的有一个存在无所不能的话。不会让你那么的纠结。”
“而是让你一开始就不那么纠结。”
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有大能能够影响一切。
为什么要这么无聊的通过什么间接影响。
干脆让方钧诞生下来后就是这种性格。
在拥有地球记忆后就是这种性格。
通过什么各种间接的影响。
看似如天道造化，落子无痕。
其实根本就是落了下乘。
真有本事的话直接在自主意识诞生之前就下手脚。
那样岂不是更方便。
更符合利益？
之所以不做。
就是做不到。
即便你说你能做到，但是为了资源配比不做。
那同样也就意味着大能未使用全部的力量来掌控自己。
那么就会有着漏洞。
而现在的事实就是。
这种漏洞似乎处处存在。
或者说不止一个？
墨伊伊奇怪道：“这是什么意思？”
方钧笑道：“伊伊，你抽签会纠结吗？”
墨伊伊自信道：“当然不会。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运气。”
方钧道：“所以我现在也不会纠结。”
墨伊伊想到了新年时的情况，狐疑道：“真的，师父？”
“你真的不会再纠结。”
“我怎么觉得你每个月都会纠结几天，就跟荣妈来月事的时候一样犹豫。”
方钧沉默了一下：“这么明显吗？”
墨伊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师父。我其实看不出你的心思的。”
“因为我就不知道你——”
“咚——！”
方钧一弹指弹在了墨伊伊的脑门上：“少说一些编排师父的话。”
墨伊伊委屈地捂着额头：“知道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