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之事始终是楚牧心中最大的隐忧,既是担忧随时可能毒发,又担忧自己和接头人之间的秘密。
之前初入宫廷,满朝之中无所依靠,加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摆设,所以楚牧完全不敢讲这事告诉任何人。即使是看似完全忠于自己的四维门他也不敢说。
毕竟没有一起经历过事,他不敢完全相信。
只能自己私底下靠着顾斩暗中调查,虽然不敢说毫无进展,但也是所获不多。
而如今他在朝中地位逐渐稳固,对四维门的忠诚也已经认可。尤其是今日又被接头人牵着鼻子来接头,一方对谈让其觉得接头人不是那么简单的,要是这样下去对自己只会越来越不利,于是
“总督卫觉得,嘉靖该将事实告诉锦衣卫并相信他们么”楚牧似笑非笑的望着胖子问道。
胖子却收起了自己的微笑,回答道:“陛下,臣说过了,臣是无法揣摩帝王的心思的”
“哎”楚牧脸上依然是笑容,但心里却叹了一口气,他是带着希望鼓起勇气借着明朝故事来试探胖子的,但胖子的回应让他很是失望。
“不过么”胖子睁开了自己那双眯眯眼,又道:“既然小八觉着四维门和您说的那个锦衣卫很像,臣倒是可以想象一下锦衣卫首领的心思”
“哦总督卫快快说来”楚牧马上说道。
“如陛下所言,锦衣卫是忠于社稷的社稷为何是国家是天下是苍生终归到底社稷就是皇帝”孟达很诚恳的说道。
说社稷就是皇帝,显然这不是完全正确的说法。放胖子却这么说了,或许代表着他的某种暗示。
他又继续道:“既然如此,皇帝若是信赖有加愿意将此秘密托付,锦衣卫又岂会有二心,必是尽心尽力为皇帝寻觅解药,铲除歹人”
楚牧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道:“哦总督卫真这么看”
“陛下面前岂有虚言臣不光这么看,也只能这么看诚如陛下所说,锦衣卫之强大完全是仰赖皇帝的信任,他们能而且只能完全相信完全服从皇帝,既然嘉靖敢将如此机密相托,他们只会觉得无比荣幸,绝无异心”孟达严肃的说道。
楚牧点了点头,又问道:“总督卫说的是可锦衣卫难道不会怀疑嘉靖所说的是真是伪”
“无论真伪,只要是嘉靖皇帝所说便是真,也只能是真不是么,陛下”孟达泛起了笑容回望着楚牧。
楚牧撇了撇嘴:“朕希望是”
言毕楚牧和孟达相视一笑,各自扭回头继续攻略各自手中的火烧,楚牧过去对这类食物既不讨厌也没多喜欢,可今日却吃得格外的美。
倒是小脸懵逼,心想你俩干啥呢,吃个火烧咋还相视一笑,装啥呢这家可是我带你们来的,要笑也得跟我笑啊
“可结果咋样啊”小半不说了可还行。
楚牧望着小八,意味深长的道:“是啊,结果是什么我想嘉靖信任锦衣卫,锦衣卫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吧你说是么,总督卫”
孟达笑着点了点头。
小八更懵了,问道:“啥意思啊陛下您的梦结果怎么样您不知道啊为啥呀梦作一半被尿憋醒了啊”
“傻小子,吃你的驴肉火烧吧”楚牧此刻心情很是轻松,正所谓排除毒素一身轻松,他的毒虽然没有排出来,但憋在心中的事说开了仍然让他感到无比的轻松。
而且和胖子这样的人,你说到这一步就足够了,不需要再挑明了说,甚至不用专门下令,胖子已经心里有数了,该知道怎么去做的。
孟达大概心情也很不错,即使晚上干了一碗杂碎面,现在驴肉汤依然大口大口的喝。
楚牧即使没有将事情说出,关于此事孟达也是知晓一些的,毕竟他都把当初劫持楚牧的那帮歹人的尸体挖出来让神医查验了。不过他猜忌过楚牧么一点也没有,他挖尸体是因为这是一桩涉及皇帝的案子,他认为有必要加以了解,但也仅此而已。他不会去过多的猜疑,就像他很清楚楚牧好几次借故去找瞽神医,他也猜到其中必有蹊跷,但他一次都没有去问过神医,因为皇帝不准备告诉他的事他就不应该多问,这是他侍奉帝王多年的规矩,也是他能历经三任帝王还能活的好好的重要原因。
而如今皇帝委婉的将事情说出,这是对他的信任。当然他早就知道皇帝已经信任他了,但谁又会嫌皇帝的信任多呢
“对了,陛下臣之前奉命查抄了西原在京中的几个据点,将细作带回来审问,已经审出了些眉目,正要向您禀告”孟达忽然说道。
心情很好楚牧咬着酥脆的火烧道:“嗯,你说”
不过几个时辰前,孟达才下令分开拷问抓获的细作,并公开宣称招供的平安富贵,顽抗到底的就把身上零件一个个的给切下来。
要说这一招还真是狠毒,不光考验意志力更考验人性。
起初所有细作都打死不说,可四维门突然下毒手,将他们的鼻子给割了,按照胖子一开始的说法,这是有一个细作已经招了。
所有的细作便开始咒骂那个招供的人,但心中却有了一丝动摇,紧接着又有人来割掉了他们一只耳朵,细作们一边哀嚎一边憎恨第二次叛徒,而心中动摇的越来越厉害
孟达还是很佩服西原训练出来的这帮人的,毕竟一开始没有一个人招,等到了要挖眼睛才出现了第一个招供者,但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只是不知道若是有一天这群人再相见,发现所有人都没有鼻子他们会作何感想。
“据数位西原细作的供述,臣终于知晓了一些关于那位明律圣卿的事。原来此人是个曾经遭过大难的人”孟达说道。
“大难”楚牧蹙眉等待着孟达进一步的说明。
“陛下,之前禀告过,在西原最有权势的便是三位圣卿,在以往圣卿往往出身名门或是西原最重要的寺,如今的弘法圣卿和承谕圣卿皆是如此,而那位明律圣卿却不同。他是西原贱民出身”
“贱民西原还有贱民”楚牧有些意外,因为大文自建立起,太祖就明确规定大文不得拥奴,更没有贱民了。
“西原等级森严,不光有贱民而且数量不少那明律就出身贱民之家,不过说他从小英姿不凡,是西原出了名的美男子,被几位贵族看中提携脱离了贱籍加入军中但十六年前一场变故,让其差点葬身火海,虽然最后捡回一条命却被烧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从此带上了面具再未取下”孟达说道。
“十六年前”楚牧听到这个曾经听说过的特殊年份不禁蹙眉。
“陛下猜得不错,十六年前正是他参与围攻我四维门西原分部时,被烈火吞噬以致毁容”
“这么说来,他可能是因为此事而憎恨我大文了”楚牧问道。
“臣也不敢确定,而且关于当年西原分部最终如何被灭,因为无人生还回来,所以臣也所知甚少”孟达的脸上虽然还挂着微笑,但很显然笑的很失落。
“还审出了什么”楚牧又问道。
孟达马上振作了精神又道:“有而且很重要原来如今的佛在还是个少年,已经不是十六年前所知的那位佛在了”
因为断了西原的消息,大文如今对西原所知甚少,甚至不清楚原来西原的佛在都已经换人了,就是在四维门西原分部覆灭的那一年,上一任佛在就已经圆寂了。
“听说现任的佛在就是明律圣卿寻得,并护送回了圣光寺。据说那时不知为何圣光寺还闭寺了一段时间,才宣布新任佛在的继位,从那以后明律才得以步步高升,最终获封圣卿”孟达缓缓说道。
楚牧隐约觉得当年圣光寺或许发生西原上层的斗争,或许明律因为坚定支持新任佛在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不过如今他并不是太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如何能推进和西原的议和。
“嗯这些情报也算重要,只是就没有一些明律的把柄么”楚牧问道。
孟达微微一笑,道:“有倒是有一条,但只是一个细作提了一句,并无其他细作的供词佐证”
“什么事”楚牧急忙问道。
孟达这次没有明说,只是静静的按着年轻的皇帝。
一旁的小起来吃宵夜,你们俩刚才在那聊自己不关心的事也就罢了,这怎么还传音上了。拢共就三个人,怎么还防着小八我呢
孟达确实在和楚牧传音,起初楚牧也很奇怪,你就明说呗怎么还突然还传音了,不过忽然他的眼睛瞪得斗大眉头高高挑起,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楚牧终于明白了孟达不能明言的缘故,听完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此事不宜外传”
“臣明白”
“不过也得去核实一下一定要小心不要让那边发现了”楚牧严肃的道。
“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孟达微笑着拱手道。
楚牧这才放心的扭过头将最后的驴肉汤喝完,忽然又问道:“对了,那个明律圣卿几时能收到我们的礼物”
楚牧自然是不会真的送什么礼物给明律,他所说的礼物是信,还不是一封信,有邬谦的信还有西原分布在大文各个据点的信。
明律圣卿很了解大文,更了解四维门的神通,所以他给隐藏在大文的细作做了很细致的规定,向他汇报工作尽量要小心,非必要不传信,毕竟中土来往西原之间风险太多,除非是极其重大的事件,否则不需要及时汇报。
所以当信如雪花般飞来,即使还没拆开查看,明律便知道发生了大事。
不过情况还是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很多。
在流川眼中明律圣卿或许因为曾经遭受了大难,所以才变成如今喜怒不形色处乱不惊的样子,是个极其稳重的人。
故而明律将藏书阁顶楼那一排排珍藏着历代佛在佛语的书架推倒时,流川惊呆了他不知道圣卿大人这是怎么了,也不敢靠近,更不敢去阻止圣卿大人,反正也阻止不了。
终于,再将最后一个书架推倒后,明律停止了自己疯狂的举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准确的说是坐在了一堆佛语之上。jujiáy
可明律一点也不在乎,反正那些书在他眼不值,不过是些记录了历代佛在屁话的废纸。
明律喘着粗气,久久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大文尤其是京城里的那些据点,是耗费了多少心血才一个个建立起来的,如今却突然被几乎全部端掉。
不过即使是如此,他也不会恼怒成这样最让他气愤甚至是崩溃的是邬谦传信来说桑巴没死
桑巴怎么没死桑巴怎么能没死
自己连他的葬礼都办了,还是在圣光寺风光大办他要是没死自己该怎么办
“圣卿大人”流川端了一杯茶过来,此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明律,但觉得大人或许需要一杯茶。
明律取下了面具接过茶抿了一口,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怒气未消。
而这时一名僧人快步走上了顶楼,刚想给圣卿行礼,却看见这里满目疮痍的样子,数千卷佛语和那些珍藏的典籍全部散落在地,一时间慌了神。
“怎么了”明律带着了面具,冷冷的道。
僧人这才回过神,也不敢询问赶紧给圣卿见礼,说道:“圣卿大人,佛在有请”
圣光寺正中间有一座恢弘气派的建筑,其实各地甚至全天下的寺庙结构类似,那座建筑所处的大概就是其他寺庙中大雄宝殿的位置。
不过圣光寺是没有大雄宝殿的,更没有佛的塑像,毕竟西原人心中的佛就在那里,还需要什么塑像。
明律圣卿昂首阔步的走在进入大殿所必须经过的数百级台阶上,仿佛他才是这座大殿的主人一样。
大殿门口有个老和尚,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每日就呆在那里,不是傻笑就是痴痴地望着太阳,即使是不少在圣光寺修行多年的僧侣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明律圣卿认识他,所以爬上令人厌烦的台阶后,他走到了疯和尚身前,疯和尚就像是没看见明律一般,还是痴痴的望着太阳,顺便挖了挖鼻屎往前一弹,正好弹在了明律的衣领。
明律却没有生气,微微一点头好似再向疯和尚致意后,便转身要走入大殿。
这时疯和尚突然冒了一句:“你想家么”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