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初战告捷喜悦中的莫云洗漱完毕后,躺在酒店的床上掏出随时携带的笔记本记录今日跟王一鸣交涉后的注意要点,多年来记录工作中的点滴并整理成册已在为她的一个习惯,许多成功的项目、决策都是在这样的抽丝剥缕中慢慢完善思路。
正在写合作要点注意事项时,莫云莫名其妙的觉得头似乎晕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想,自已今天没喝酒啊,怎么会有眩晕感呢?不好,幸好,这种眩晕感很快就消失了。
她便摇摇头,未做他想,继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可是很快,没写几个字,这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而随着这种眩晕,她几乎觉得房子都在抖动。
自已居然晕得这么严重?
可是不对,单纯的头晕怎么会感觉房子在抖动?只怕这并不是自已的问题。
她惊惧的拿起手机看看上面的时间显示的是23点12分。然后忍着这种控制不住的眩晕跑到窗台,往窗外看去,她发现下面有三三两两的人往街边空旷的地方跑去,慢慢越来越多的人也跑过去,边跑还边有人疾呼:“发地震了,发地震了!”
莫云住宿的是一个商务酒店,她每次出差都习惯住这样的酒店,不仅价格公道,环境也不差,这一次她订的房在九楼。
她听到走道上有人跑进跑出的声音,打开房门一看,有穿着酒店浴袍的,也有着睡衣的人正往走道尽头的电梯那头跑去,大约是想坐电梯下楼,然后去安全的地方躲避震灾。
莫云想起曾经学过了遇到地震不能坐电梯的安全知识,便一边向往电梯处跑的人们大声的呼喊:“不能坐电梯,大家走楼梯!”一边飞快的退回到房间,收拾自已的笔记本,随时物品,准备逃出酒店。
估计九楼住宿舍的客人并不多,她跟着几个人从安全楼梯上往下跑,越往下跑楼梯上汇聚的人越多,大家都拼命的往下往下,希望快快到达生之门。
此时晕眩的感觉仍在,持续这么长时间的地震晃动,让大家惊惶失措。不知下到几楼了,这时她听到有一个声音大声而焦急的在呼唤自已的名字:“莫云,莫云!”一声一声的,没有止歇。
这个声音跟着一个人影逆流从楼梯下方一直往楼上来,有人在叫自已!
莫云在人流里挤过去,转了半层楼梯,她终于看到满头大汗,焦急不已的徐青风,此时徐青风也看到了她,两人就这样被挤在下楼逃生的人流中,唯有徐青风一人保持着上楼的姿势,莫云看到他的一瞬间,泪便无声的涌了出来。
“快过来!”徐青风伸长自已的手,试图拉住莫云,莫云便惊醒过来,飞快的往下,两人终于汇合,互相紧紧拉着对方的手,终于调正方向,跟着大家一起往向下的楼梯奔去。
幸好,离酒店不远,有一个空旷的街心公园,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人们纷纷涌过来,大家惊魂未定的找到安全的地方或站或坐,议论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也为即将到来的未知而恐慌。
莫云提着自已的简单物品,她看到徐青风背着他的大背包,喘着气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来这里,所以今天下班后,坐了最晚的一班飞机过来了,刚刚到酒店门口,就感觉到了地震,我想你应该不会坐电梯下来,一定会走楼梯,还好,我们果真没有错过!”
徐青风也大口喘着气,稍平静下来后,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莫云,他知道莫云极爱喝水,特别是在这种高强度运动后。
莫云接过水,连着喝了几口,终于平静了一些。
此时震感居然消失了,大地又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了下来,看着惊喜交加的人们,幸庆着自已的劫后余生。
只是不知道震中是哪里,也不知道余震会不会很快又会到来,大家依然不敢回去,在午夜的街心公园里,许许多多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人们为着对生的渴望走到了一起,大家希冀祈祷着平安。
大约半小时后,终于有媒体报道出来:果真就是地震,震中就在离CD不远的汶川,CD感受到了只是余震。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人们初时暴发出一连欢呼声,幸庆死神与自已的擦肩而过,可是欢呼后却陷入了无言的悲伤中——与自已擦肩而过的死神却跟几百里外的汶川同胞们相遇,虽然还不知受灾情况,却让大家的心揪起来。
莫云一听到这个报道,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徐青风慌了,忙伸出手帮她擦泪,可是越擦越多,眼泪如决堤的河流一样,绵绵不息。
这样的灾难,莫云居然经历的两次。
只是第一次的时候,在前生。
那时的地震发生的时间比现在提前了两年,那时莫云不在震区,她在安全的内陆城市在自已的家乡,听到惨痛的灾情,她的心疼痛了许久,跟着众人一起献血捐物捐钱,可是看到灾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到那样的一些惨不忍睹的画面,她几度泪如雨下。
回到这一世后,二年前她亦极度担心那么样的惨情会再重复一次,但是随着日日的提心吊胆后并无灾情发生,她的心才放了下来,却想不到二年后灾情仍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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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次又是怎样的人间惨境?
莫云哭倒在徐青风的怀里,边哭边问自已“我能做什么?我能怎么做?”
活过两世的莫云早就看淡了人情冷暖,悲欢离合,可是身临其境时,对天灾的无情,对人类在天灾之前并无法真正把握自已的命运的无能为力让她再也无法沉静自持。
莫云哭倒在徐青风的怀里,徐青风紧紧抱着莫云,周围有人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人,听到莫云如伤考妣一样的痛哭声,人人露出不可理解的神色,却因着刚刚劫后余生的幸运显露出一丝悲悯了解之色,也许他们是认为莫云有亲人正在震中吧。
几个小时后,并没有再度发生余震,有些胆大的人便陆陆续续的离去,公园里的人流少了许多。
莫云白天跟王一鸣打了一天的仗,早已是神思俱疲,再加上刚刚的悲痛,此时也是劳累不已。
徐青风想了一想,决定带莫云仍是回酒店。
他的理由是:这里不是震中,即使有余震,震感也不会太强烈。
莫云经过了刚刚的悲怆,此时已看淡了生死,何况她明白徐青风是对的,便两人一起又回到了酒店大堂。
此时酒店大堂里灯火通明,经过刚刚的一次历险,酒店人员已纷纷反应了过来,向着大胆回归的旅客们道歉“不好意思,如果再有余震,我们一定会做好紧急安全措施!”
徐青风扶着莫云仍是回到了她刚刚的房间。
他把莫云扶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准备再去开一间房的时候,莫云拉着他的手“要不,你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我怕等会还会有余震!”
莫云订的是双标准间,有两张床的那种,徐青风用询问的眼神望着莫云。
莫云坦然的说:“今夜,估计没人能睡得着,我们就在这里将就着休息一下吧!”
徐青风点点头,便从背包里拿出自已的换洗衣物去卫生间洗漱。
莫云躺在床上,听到卫生间里男人的淋浴的声音,恍如隔世。
在她的记忆里,有十年没有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了。曾经,她是贤惠的妻,每每在他洗浴时会提前将他的干净衣服备好放在浴室,等他出来就有柔软洁净的衣服可穿。
可是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她想着自已的前尘往事,双目不自觉的盯着卫生间的门发呆,直到徐青风洗漱完打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犹未回神。
徐青风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就看到莫云直着眼睛盯着自已在发呆,他觉得今夜的莫云实在奇怪,却并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源头在哪里。
他走到莫云的身边,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莫云一下惊醒过来,看到徐青风正站在自已床头,专注的看着自已,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徐青风怜惜的说:“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我在旁边陪着你!”
这句话让莫云的所有心理防线全部溃不成军。
前世,她那么爱他,如何不爱呢,十多年的相濡以沫,共同养育两个孩子的喜悦和艰辛;都说唇齿相依,估计就是前世的自已和他了吧,可是唇齿也有互伤的时候,若说无怨无憎,日夜相守的平凡夫妻怨憎俱是爱的双生吧。
莫云的行动已经比她的意识更快一步的拥抱住了俯身在床头看着自已的徐青风,等她意识到自已在拥抱徐青风的时候,徐青风已经热情的回应了她。
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还是这个怀抱,并没有变。
莫云曾经最爱徐青风的怀抱,他的臂膀永远是有力的,不似现在许多具有阴柔美的男生一样柔软无力;他的胸膛厚而沉,每每让莫云有一种深切的沉沦。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抱着。
不知多久后,徐青风吻了吻莫云的脸颊,莫云并不是****的小女孩,虽然已经很久很久,久得如一生一样未有这样的心跳,可是这种熟悉的触感,记忆中的味道,身体的贴合,她无法抵御。
徐青风惊喜交加,这样的莫云,这样的时刻,自已梦想了多少回!
终于梦成了真实。
莫云在这种分不清前世与今生的快乐里沉沦,她的身体,她的心灵都回到了曾经。
她分不清到底前世是真,还是这一世是真,或许这一切只是人活得太久后的一种幻觉?
莫名的她想到曾经很喜欢的一位上海才女张爱玲的一篇小说《倾城之恋》。
范柳原和白流苏在一座将倾的城里彼此相依,原本彼此设防,互相戒备的那一对俗世男女却因为战火拥抱在了一起,不知是一座城池的沦陷崩塌成全了一段情,还是一对男女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此刻她唯有尊从自已的心意,拥抱这个命运纠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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