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昀汐嗯了一声：“确实。乘胜追击，时机最佳。可他身为教主，谣言四起时尚且不能自证，你一个外人又如何能助他辟谣？”
杨一钊笑道：“神物虽暂不可寻，但造神却时刻可行。”
“造神？”昀汐更是不解，“神就是神，如何能造？”
杨一钊笑道：“帮主饱读史书，可还记得佛图澄此人？”
昀汐颔首：“自然。佛图澄乃晋怀帝时的一代高僧，幼年得道，为弘扬佛法，自西域千里迢迢而入洛阳。因其学识渊博，禅导精湛，追随者亦常有数百，门徒更是近万。”
杨一钊笑道：“帮主博闻强记。当年佛图澄曾立志在洛阳开办寺院，以便深度弘扬佛宗，谁知战乱四起，他亦只能隐居草野。后几经辗转，经部将郭黑略介绍，与军阀石勒会面。佛图澄认定石勒可助他弘扬经义，便企图获取石勒信任。但石勒为人残忍好杀，又岂能因听取佛图澄几句经言便导心向善？佛图澄数次进言，亦深知石勒并非达深理之人，遂心生一计，决定以‘道术’取得石勒信任。他向石勒提出，‘至道虽远，亦可以近事为证’。说着，佛图澄取出一个装满清水的钵，在钵前诵经祝祷。石勒全然不知佛图澄到底要做什么，正在疑惑，哪知不多时，那本只有清水的钵中，竟长出了一朵光彩耀目的青色莲花。”
昀汐虽也读书，但更侧重于学以致用，且精力多投入政事，便对一些闲闻不求甚解，此刻听到这个典故，也有些意外：“佛图澄竟有如此本领？怪不得石勒如此倚重于他，称之为一代神僧。”
杨一钊笑道：“帮主若处在石勒之位，怕也要将这位神僧奉若神灵了。可帮主和石勒都不知，这其实只是佛图澄为了取信石勒设下的障眼法罢了。佛图澄确实才华出众，但他的心机也不低。那佛钵之中乃是特制而成的道具，内有夹层藏着莲花。佛图澄念经祝祷，其实是在吸引石勒的注意力。他趁石勒不注意时，暗中发动钵中机关，露出莲花。石勒不明就里，见莲花凭空而生，自然以为佛图澄佛法高强。在那之后，佛图澄多次作戏，引得石勒越发信任于他，还奉他为军事政要顾问。自此，佛图澄煊赫一时，暗中左右了不少军政要务，可谓喻佛于政，又借政扬佛，这才真的走上了一代大宗师的圣坛。”
昀汐何等精明，杨一钊尚未讲完这个故事，他已明其理：“你是想效法佛图澄，自我造神？”
杨一钊一笑：“只要计划得当，神照熙自然能成为佛图澄。而凌月王朝的子民便是等于石勒。我嘛，充其量只能算是佛图澄背后帮忙的小沙弥罢了。”
昀汐凤目一展：“……那，莲花呢？”
杨一钊不语，双眼只看着昀汐。
昀汐淡淡道：“原来如此，你想让我做莲花，助神照熙成神。”
杨一钊恳切道：“如今帮主你身陷险境，若不背水一战，恐怕……”
昀汐轻笑了一声：“恐怕便要星落五丈原，雏堕落凤坡了，是么？”他伸手一展衣袍，身子轻轻一转，气度万千的坐会原本打坐的榻上，玩味道：“玩命么……我萧昀汐也不是第一次了。”
杨一钊惊喜道：“帮主信我？”
昀汐淡淡笑道：“不搏必死，搏则尚有一线生机，我为何不搏？难道和自己的命过不去么？”
杨一钊笑着躬身行了一礼：“帮主气度，凡人不及。”
昀汐一笑：“不必拍马屁。你我既然要合作，以诚相待便好。不过我也有一事，希望你答应我。”
杨一钊道：“帮主请讲。”
昀汐沉声道：“不要下碧落湖。”
杨一钊一怔：“可……帮主，你远道而来，不也是为了碧灵？如今近在眼前，又怎么能放弃？”
昀汐厉声道：“这碧落湖的机关，你知我知，难道凌月教历任教主不知？他们守着近在咫尺的偌大宝藏都不肯亲身擅入，难道此地会是什么瑶池仙境？只会是阿鼻地狱。你若有事，让小叶子如何自处？你已是成了亲的人，做事该稳重些，不要令爱你的人难过。”
杨一钊被他训斥的涨红了脸，半晌，方低声回了一句：“帮主，你一心想带昭胤人回归故里，难道……难道我便不想赎罪？昭胤……也是我一半的家啊。”
他握紧双拳，双眼微红：“当年我被颉帝附身，神志不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概没有知觉。可……可自从我恢复神智，一路追寻小叶子来的路上看到沿途惨状，你以为我真的心里全无触动么？元徵帝国的拓鞑人们仗着自己掌权，侵吞田地，霸占农奴，强抢民女，为了玩乐，连刚出生的婴孩也不放过……这一切，难道我说一句不知者无罪，便能令自己坦然接受么？我都不能接受，我又怎么可能期望那些受害的无辜民众接受？”
“我一路前来凌月王朝之时，元徵帝国派了不少精英追杀于我。要知道，我可是他们名正言顺的‘皇帝’，他们若真承认我，又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任青眉、云真、云焕皆以碧灵为要，而颉帝则是碧灵的供给者，按常理说，他们又怎会希望颉帝死？难道不该派人暗中保护，关怀备至？”杨一钊急切分析道，“我一直想不通这个道理，直到小叶子在东城门智激唐影……我才真的确定，元徵帝国根本不在乎我杨一钊是死是活。帮主，你当时也在场，个中意义，你这么聪明，又岂会不明白？若不明白，你便不会原谅我了。如果我不是颉帝，那……元徵帝国活着的人中，总有一个是真正的颉帝。一日不除此人，这闹剧便一日不会结束。但可疑的人选太多了，也许其中一个是颉帝，也许每个人都是颉帝。想要排查出此人，便只能挥军东上，将所有可能是颉帝的人杀死，才能保证真正结束这一场噩梦。但就算我们打回去又如何？敌人比我们更了解碧灵，如果我们拿不到限制碧灵的绝对力量，便无法消灭碧灵。就算打回所有江山，也终有一日会因为这些隐患，功亏一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