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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吗好的

作者:大冰 | 分类:女生 | 字数:0

二、叔叔再见 ・ 1

书名:好吗好的 作者:大冰 字数:0 更新时间:01-09 03:24

athida:is ife aays this hard,or is it jt hen youre a kid

玛蒂尔达:人生总是如此艰难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éon:aays ike this

莱昂:总是如此。

我在路上走着,遇到了你,大家点头微笑,结伴一程。

缘深缘浅,缘聚缘散,该分手时分手,该重逢时重逢。

惜缘即可,不必攀缘。

随缘即可,无须强求。

若有缘再聚,给个微笑就好。

若无缘重逢,别忘了我就行。

我从不奢望咱们的关系比水更淡泊,比酒更香浓。

人生微凉时,有一段共同的回忆可以取暖,已是足够。

谢谢你曾当我是朋友。

来时路上,谢谢曾有你同行。

第一次有人喊我叔叔时,我他妈才八岁。

第二次有人喊我叔叔时,我我我唉,不说了。

今年我刚满十八公岁,早已习惯了成千上万的不良少年喊我冰叔但一想起人生中头两次被喊叔叔的经历,恨意依旧满腔,血脉仍旧偾张。

第一次是在俺老家山东威海乳山白沙滩。

威海出产最正宗地道的胶东人,原厂原单的山东大汉,个顶个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当当当当当了个当,身高足有一丈二,手指头布楞楞楞棒槌长,学武到过那少林寺,功夫练到了天,武松来到了景阳冈,当了个当,当了个当,当了个当了个当了个当

插个题外话哈。

韩国长腿欧巴和俺老家那边的人比起来算个啥。俺老家那边的人不但高而且壮,满大街的熊大熊二,还有功夫熊猫和阿凡达。

我身材算标准吧,但在老家只勉强算个号,从小学到初中永远坐第一排,早恋打啵还要踮脚

你知道一个男生踮脚时,心里是啥滋味吗啊

关键山东姑娘还特贤惠,人家拤住我的腰,俯在我耳边体贴地问:要不,把你抱起来

你知道一个男生被拦腰抱起来时,心里是啥滋味吗啊

所以成年后一踏入南方,我就热泪盈眶了,奶奶的,南方好南方好,南方姑娘腿没那么长

越往南走,越不想回头,走在街上举目四望,胸越挺越高我也有今天我也是x号了

终于有一天,我遇到一只娇小的妹子,她怯怯地问:你,就是传说中的山东大汉吧

我激动起来,立马爱上了她,恨不得分分钟为她献出贞操。

她考虑了一会儿,跑了,理由是懒得将来打啵时踮脚。我追在后面喊:我可以把你抱起来啊

比血性更尿性的德行是生性,胶东人生性得嘞真真儿是一种彪悍的存在。

这种彪悍体现在行事处世方方面面。

我如果说,我小时候没见过人骂大街你信不信我如果说,能动手就憋别bb这句话是从我们那边传出来的你信不信信吧信吧,都是真的。

我们家老爷子在大学里教了一辈子书,斯文得很,但彪悍起来不是人。

我遭,他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去海边买鲅鱼,路遇有人喊抓小偷,远远地看见一帮人烽烟滚滚而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抱着个巨大的饼,哦,是个偷下水道井盖子的。

真彪悍,抱着个井盖子还能跑得那么快,啧啧

没等我感慨完,我们家老爷子一把将我从自行车后座上胡噜下来了,但见他一个平地转身,噌的一声把自行车给抡出去了,是的,自行车,车筐里还有六斤鲅鱼。

你见过大学教授抡自行车砸人的吗

我见过,我不仅见过,还被大学教授从自行车后座上胡噜下来过,这个可要记一辈子。

还有一样东西值得记一辈子:鲅鱼。

那天,鲅鱼全部被压得稀巴烂,但老爷子捡巴捡巴拎回家,洗巴洗巴炒成了菜。

我每吃一口打一个寒战:自行车绊倒了小偷,小偷压扁了三斤鲅鱼,剩下三斤归功于那个气味芬芳的下水道井盖子。我们家老爷子却吃得面不改色,那个嘴啊,吧唧得那个响啊你说他怎么这么彪悍

我既没遗传他的体重,也没遗传他的彪悍,更没遗传那份心理素质。

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从小面临过多少坎坷艰难。

我个人出门玩儿。

正月里的山东乡下噼里啪啦,硝烟弥漫,遍地炮仗皮,闻起来听起来,都像是在徐蚌会战。

我胆儿小,不敢放鞭炮,一个人倚在门边玩儿。

一手掐着地瓜,一手拿根玉米秸,啃一口地瓜,戳一戳路边的狗。

狗被戳了一早上,终于急了,上来冲着我裤裆,啊呜就是一口幸亏20世纪80年代初还流行穿大棉裤,奶奶缝的棉裤厚得嘞,锥子都扎不透,狗牙当然也没咬透,没伤着蛋。

那大狗也轴,目测是德国黑背和中华田园犬的混血儿,咬住了就不撒口,还拼命拨浪头,甩得我天旋地转风中凌乱,我想喊救命却被晃荡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一个劲儿地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唰唰唰几条黑影从天而降,一只钉耙样的大手伸过来,一把薅住大狗头颈上的皮,噌的一声把我俩撕开了,没错,是噌的一声,那狗恋战,牙咬得紧,我的棉裤豁开了一道大门帘,好清凉好清凉。

狗气呼呼地跑了,后来每回遇见我都冲我翻个白眼。

八岁,知羞了,我捂着裆道谢,谢字还没出口,倒吸了冷气一口。

一排铁塔吗这是,这么高个顶个手大脚大脑袋也大,脸上那是胡子吗粗成那样,简直可以当皮鞋刷子了

乡民质朴,口笨,当中最年长的那座铁塔堆着一脸的笑,好像要和我说点儿什么,努力组织着语言,刚才撕狗的也是他。得了,别让人先开口了,咱年纪小但不能没家教。

我礼貌地鞠了一躬,说:谢谢大大。

我没说错什么啊,咋那条身高快一米九的铁塔大汉瞬间脸色变了

但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还没等我抱头防御,只闻扑通一声,他他他给我跪下了。

咣当他还给我磕了个头。

他青着一张大脸,急赤白脸:哎呀妈呀,这大过年的可别乱叫啊叔侄子给你拜年了

咣当,又是一个头。

幸亏我才准儿心肌梗死而亡。

我捂住心口摇晃了一下: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不是应该我喊你大大吗你怎么反倒喊我叔叔了

还没完,我那个四十多岁的大侄子反手一拨拉,拽倒了其他几座铁塔,他厉声喊道:快快给爷爷磕头。

莫毁我清誉

我才八岁啊,货真价实童子鸡,还没开始发育啊,婚还没结过啊就有孙子了扯什么淡啊

这个世界太复杂,妈妈,我要回家。

我妈说我那天被吓哭了,还尿了裤子,嗷嗷喊着满街躲,后面还追着一条大汉,边追边喊叔。

好了,重点不是尿裤子,你小时候没尿过吗

重点是你看我们胶东人是有多认死理、多生性、多彪悍。其实也好解释,不过是辈分两个字,吃奶的爷爷,拄拐的孙子,大凡宗族群居的村落,这种情况不罕见。但中国这么大,偏偏我们胶东老家把辈分二字看得比天大,秉承起规矩来特别地一根筋,初一拜年是要磕头的,据说这个传统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才渐渐匿迹。

但无论如何,种颠覆世界观的折磨,我有好几年不敢回老家。

后来青春期了,忽然就想明白了,便宜不占白不占啊,于是闹着要回老家过年。

真的,我不该回去的。

那个大年初一,我在柴门外等到地瓜都凉透了,也没等到我那霹雳无敌真豪情的铁塔大侄子。

等来的是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子。

他拖着他妈妈的衣角,闹着要吃我手里的地瓜。

我推他一把,说:去去去,一边玩儿去,我凭什么要给你吃

话音刚落,我被一个大学教授从背后一脚丫子踹翻了。从力度和角度来看,是亲爹。

我亲爹怒不可遏地冲我凶:净让你二姑奶奶看笑话,赶紧把地瓜给你小叔叔

这货是我叔这货还流着鼻涕呢

后来,我叔啃着地瓜。

我被人摁着脖颈子,跪在地上,给我叔,磕了头,拜了年。

二十多年过去喽,也不知我叔叔现在过得好不好,在哪儿上学,在哪儿上班,后来吃地瓜有没有被噎着,没被地瓜噎着也会被花卷噎着吧,大学应该考不上二本,考上二本也过不了英语四级,考过了四级也找不到女朋友,找到了女朋友也考不上研

谁让你当年抢我的地瓜。

当年,我刚给我叔把头磕完,远远地看见,我那个铁塔大侄子走过来。

你终于来了,你咋才来呢鼻子一酸,我哭得那叫一个惨啊,边哭边跑

好委屈啊,太委屈了。

一直到今天我也说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委屈。

一直到今天,关于叔叔一词,我都发自肺腑地自觉比旁人能多几分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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