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紧。
张怀生在雨中缓步前行,耳畔充斥着水声,雷声和蒸汽公车悠扬的鸣笛声。
人们行色匆匆,有的头顶公文包和外套,有的则是穿着厚重的雨衣,雨靴,在没过小腿的积水中艰难跋涉。
蒸汽公车被挤得满满当当,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一张张被挤在一起的人脸,像是一盒用料十足的鲱鱼罐头。
张怀生本来也想坐车,可车门刚一打开,便被里面充斥着的潮味,汗味以及狐臭味的混合气味给劝退了。
雨水中带着硫化物的淡淡酸味,墙壁,砖石上,都有些微被侵蚀的痕迹。
“这味儿啧,还挺让人怀念。难怪淋多了会掉头发。”
张怀生在学生时代,对这种味道还是相当熟悉的,那个时候每天都会有雾霾,冬天的时候,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
雾霾的气味就跟这酸雨的气味类似,都是一股淡淡的酸味。
他不怕掉头发,即使掉了,也能通过独裁序列的能力再长出来。
人体是一个大宝库,而独裁恰恰能挖掘出人体的全部潜力。
张怀生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没径直返回鸢尾花街,因为他得先验证那只吸血鬼有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追踪的后手。
麦克卡尼先生之所以像个隐士一般,躲在鸢尾花街里很少出来,就是考虑到可能会暴露这一庇护所。
他每天都出门,已经感觉很惭愧了。
张怀生走着走着,竟来到了一座尖顶教堂前,教堂大门洞开,走廊里摆满了雨具和脱下来的雨衣雨伞。
教堂的穹顶已经锈迹斑斑,像是年久失修,一碰就会落下簌簌粉尘的废弃厂房。
“这就是蒸汽教会还真是简朴得过分。”
张怀生抬头,确认了一眼上面确实标着“圣波士顿敬拜蒸汽之神大教堂”,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制,能冠以“圣”字前缀的,只有地区主教堂。
当然,在一些南美小国,一座城市就有十几座“圣”字开头的蒸汽教会教堂也很正常,因为它们都视彼此为异端。
张怀生在教堂门口驻足片刻,还是决定走入其中。
进门后,外界的喧嚣仿佛立刻就消失了。
教堂里,似乎正在进行一场宣教。
披着红色长袍,头戴钢铁冠冕的主教,手握金属权杖,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朗诵蒸汽教会的真意。
张怀生本想坐下,但想到自己裤子湿淋淋的,于是还是在走廊处蹲下聆听,水渍从裤管淌落,很快便汇成水洼。
他已经湿透了。
常人若是这样,恐怕得大病一场。
但张怀生不仅不感觉难受,反而很安心。
这里是蒸汽教会在波士顿的老巢,那只吸血鬼除非是疯了,否则根本不敢闯进这里;邪神也是一样。
除非祂本体降临,否则一座这种规模的主教堂,完全能斩断祂伸向波士顿的触手。
砰
钟声响起。
主教停止宣讲教义,高声说道:“鸣大钟一次,填充煤炭,启动机器。”
恍惚间,人们仿佛看到了一具庞大的蒸汽机械,正有光着膀子的壮汉,向里填充漆黑的煤炭。
火焰轰然燃起,翁明声大作。
“鸣大钟两次,蒸汽奏响,推动活塞。”
砰
白雾升腾,灼热的蒸汽冒出,推动活塞,从快到慢,开始飞速运转。
“鸣大钟三次,涡轮转动,迸发能量。”
庞大的蒸汽机内,涡轮飞速转动,将庞大的能量施加于巨型机械臂上
这一副画面,深深震撼了前来的信众们,他们双手合十,虔诚地低下头。
“最后让我们赞颂伟大的,一切机器的创造者,所有钢铁造物的动力之源,所有工厂的庇护者,伟大的蒸汽之神。”
主教在胸口比划了个三角形,这代表了机械的棱角,是蒸汽神教的神职者才能做出的祈福动作。
人们跟着齐声诵读。
便连张怀生也跟着诵读起来。
他对蒸汽之神倒也谈不上多有好感,但入乡随俗,从来都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而且,他还想试试能否求助于蒸汽教会。
仪式结束了。
人们纷纷结伴离开。
张怀生起身,望着被人们簇拥着的大主教,正打算前去。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我注意你很久了,先生。”
那是一个穿着蒸汽教会的铜色教士袍,胸口还别着一枚三角徽章的老人。
他满头银发,蓄着山羊胡,眼神温和,像是一位慈父这里的慈父,就是字面意义,而非约瑟夫。
张怀生有些疑惑:“抱歉,我这副模样有些狼狈,先生你是”
“你很有礼貌,是进来避雨的”
老人没有回答张怀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避雨
你就不觉得我像蒸汽之神的虔诚信徒吗
张怀生有些尴尬地笑道:“算是吧不过我也很崇敬蒸汽之神,所以,想进来聆听大主教的宣讲。”
“你或许需要帮助”
张怀生轻叹了一口气:“的确是这样,我被一只吸血鬼盯上了,我怀疑它在我身上下了追踪魔咒,这使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了。”
“你的选择是对的,它希望跟随你到你的落脚点。”
老人微微颔首,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不过现在你已经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替你解除了魔咒。”
张怀生愣了下,才道:“这就解决了,不需要我信奉蒸汽之神,或是付出什么其它的代价”
“孩子,蒸汽之神从不强迫他人信奉。”
老人露出微笑。
当初美利坚人一手捧着蒸汽圣经,一手拿着火枪征服美洲土著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怀生心中吐槽,但不代表他不感激老人。
他询问道:“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孩子,如果想要报答我,就秉持正义与仁善,多照顾照顾那些穷苦人就够了。”
老人微笑着说道。
随即,向远方走去。
张怀生亲眼看到大主教郑重地向教士鞠了一躬,这意味着这位看起来很普通的教士,实际上应该是蒸汽教会地位非常显赫的存在。
张怀生思索再三,从钱夹中取出了一沓印有富兰克林头像的美元,将其尽数塞进了教堂的募捐箱里。
不管怎样,他总得做点什么来让自己安心。
另外
张怀生小声说道:“赞美蒸汽之神。”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