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瓶里的老鼠
烧瓶里的老鼠
亨得利克斯不愿意提前投入，罗恩自然也不愿意平白许诺，这种终究是口头的试探而已，真正的交易还是要落在德莱弗多身上。
“红色、粉末、结晶……”德莱弗多在陌生的城市里穿过一处又一处阴影，偶尔在没人的地方，他会停下来取出城市地图，确认自己的方位，和要寻找的目标。
罗恩舍得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那他肯定不能辜负头目的期待。
想到罗恩的赞赏和那个半精灵的震惊，德莱弗多不自觉地露出了傻笑。
“就是这里了吧。”根据亨德奎罗斯地图上的标注，德莱弗多很快便找到了费尔南多家的工房。
那是一处不起眼的香料商铺，工房建在第二层。
与那些香料作坊不同，工房通常规模都非常小，只有一些炼金术士和炼金学徒才能进出，就连东家都会时常被这些人给阻挡在外面，以免外行指导内行的惨剧发生。
这种地方想要潜入，对于寻常人来说可谓是难比登天，无论是潜行还是易容变装都会被轻易察觉。
但德莱弗多却自然有他的办法。
“这些呆子都不休息的吗？”蹲在外面的树梢上，地精等了一两个钟头，却依然看到里面灯火通明，那些炼金术士根本没有下班的意思。
“二楼六个人，阁楼上堆放的都是炼金原料……也许可以让大白它们帮帮忙。”
地精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阁楼那小得根本无法让中型生物进出的天窗被悄无声息地撬开又关上。很快，通往阁楼的一扇活板门也被匕首小心翼翼地抠出了一个缝隙，大小只够一只耗子钻进去。
“这也太刺鼻了！”德莱弗多在阁楼上抓起两把栽培植物用的泥土塞进了鼻子里，不满地嘟囔着。他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些自诩为“文明种族”的家伙为什么要弄什么香水，难道他们的脑子不会因为闻多了这东西而变得迟钝吗？
一群玫瑰城本地的老鼠被游侠召唤了出来，德莱弗多从里面选择了一只体型最小也最机灵的灰皮，并对它施展起了野兽知觉仪式。
这个法术可以让他通过触碰一只自愿的野兽，从而在一个小时内，将自己的视觉和听觉切换至受术野兽的感官，而通过野兽的感官感知四周时，德莱弗多还会获得该生物本身具有的特殊感官，只是本体会变成既聋又盲。
下面的那些炼金术士们都一心扑在实验上，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一只从阁楼里掉下来的小老鼠――再说即使他们注意到了，也决计不会在老鼠身上浪费宝贵的法术。
“谁还有准备的法术？”一个头发花白的炼金术士喊道，“该死的，如果没法吸收元素的话，冷气会毁了我的中间产物的！”
“它在空气中不稳定，我没有办法等到明天，必须立刻进行下一步反应！”
“米诺大师，这话您应该早上说的，”在邻位的一个中年炼金术士无奈地道，“你看看外面，天都黑了，谁还有剩余的法术啊。”
“我还有一个，看来我这边的实验只能明天再说了。”一个年轻的半身人举起了手，他是这里面辈分最小的那个，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自然只能由他做了，“但是说真的米诺先生，您也犯不着这么着急吧？”
“是啊，您那个商战的把戏直接让他们的炼金术士全都回家歇着去了！”其他人哄笑了起来，“把被诅咒的瓶子添进炼金实验里，亏你想得出来！”
“吉尔那种货色根本发现不了！”“那也不能懈怠！”被叫做米诺大师的人板起脸来，“今天早上，亨得利克斯似乎请了一堆冒险者去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他们到现在还没出来，但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还是要尽早攻克难关！”
“是啊，奖金、名誉咱们到时候要啥有啥――尤其米诺教授你，如果新型香水在市面上销量足够好的话，您在埃尔登学院里也能抬得起头来了吧？”
“那我可不敢说，”米诺哼了一声，“那个侏儒院长已经身患褪色症，我可不指望他能对新鲜事物有什么反应。”
“快来吧，我要准备仪式了――越早完成，咱们也越早轻松。”
此刻的他们却浑然不觉，在阁楼上面，一个现在既聋且盲的地精从兜里摸出了一块宝石。
这是亨得利克斯的魔法藏品，可以用来记录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声音，实在是存留证据的最好帮手。
下面的炼金术士们浑然不知，他们的闲聊早已被人一字不漏地记录了下来。
而此刻的德莱弗多则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下面灰皮小鼠的身上。
“最好是能有罗恩说的实物……”趁着那名半身人去为米诺大师施法的机会，小鼠悄悄跳上了他的实验台，透过老鼠的视野，他很快便找到了想看到的东西：仪器、还有那个装在试管里的材料。
至于那些红色粉末，德莱弗多看倒是看到了，可是那正好在米诺的实验台上放着，那里人多眼杂，实在是不方便。
德莱弗多对小鼠的眼神儿可不太信任，这种东西还是凑近了去看看、最好是再闻一闻比较靠谱。要是出了错，他以后还怎么在艾薇面前抬头做地精？
但是要怎么把这些人给支开呢？地精的脑袋里，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浮现了出来，而他一向是不太考虑后果的。
小鼠那敏锐的鼻子，凑到了一瓶看起来气味就很刺激的溶液瓶口处。
“哗啦――”“阿嚏――”
在小鼠跌落进烧瓶的瞬间，在阁楼上的地精也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什么人在上面？！”这一下喷嚏迅速引起了连锁反应：半身人的法术失败，猛烈的寒气立刻毁掉了米诺大师的中间产物，而他本人的胡子、眉毛和头发上也立刻结上了一层冰霜。
而炼金术士们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们七手八脚地放下了梯子，一窝蜂似的冲上阁楼，点亮了照明，试图找寻任何可疑的踪迹。
然而，就在他们打开活板门之前，一道阴影和沉默的幕障辐射而出，在隔绝了他们所有人的探察手段的同时向着楼下跃去。那个身影在目标明确的顺手牵羊之后，大摇大摆地从门口溜之大吉。
直到炼金术士们回头往下看都没有发现，米诺大师那因为施法失败而凌乱不堪的实验台上，一个盛装红色粉末晶体的锥形瓶和半身人那儿一个有着耗子游泳的烧瓶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就好像它们从来都没有在那里出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