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让老张再去递话：“陆远不来，这件事免谈！”
韩元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还很骄傲，仿佛此时他还是沧阳县令！
老张无可奈何，点头答应了下来。
走出了县衙大牢，老张还真就往县衙方向去了。
他还真的准备再去递话，但走了一半路，他想明白了。
“还递个毛的话啊？”
“陆大人已经明确表态了！”
“韩元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我要是还去递话，不就是傻逼了嘛！”
老张骂骂咧咧，心中很是卵火（恼怒），“他妈的，这种时候还把老子当枪使唤？”
老张中途转身，去了真味酒楼。
如今的真味酒楼开了分店，位置在最热闹的十字街，价格也翻了一番，但依旧客满为患。
因为在这里能够见到县太爷陆远，主簿刘平、捕头王甲以及驻扎军负责人张守卫。
还有沧阳首富钱挡，当然了在这些人的面前，钱挡这个沧阳首富的身份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牢头老张走进沧阳酒楼就看见，钱挡和王甲等一干捕快坐在一起喝茶，见老张来了，王甲和钱挡都起身过来迎接！
按理说，老张是降将，在这些嫡系人马面前应该矮半截才对。
但，能够受到陆远重用的降将，那便是亲信。
是亲信，大家都是自己人！
更何况，老张也是在沧阳县衙当了十几年牢头的人，也是有本事，有手段的人。
如今陆远当县太爷，整个沧阳都是拧成了一股绳子，团结得很。
“老张，快快快，喝一杯喝一杯！”
王甲给老张倒了一杯酒。
老张欣然接了过来，和在场众人点头打过招呼后，有些好奇地问：“王捕头，新上任的巡抚大人要来，你怎么还这么悠闲？”
若是在平常，一旦有上级部门要来检查，整个沧阳都是鸡飞狗跳。
东南西北四条街必须要擦洗一遍。
县衙之间所有的商铺都要检查，要规范经营，招牌要统一，卫生要达标。
不达标的就要整改！哪里不合规范就要去改，怎么改？去指点地方改！
一块木制的招牌不达标，在别的地方去买，撑破天就是三十文银子。
到了指点地点，不好意思，五十文！还不带讲价的！
价钱几乎翻了一倍，质量还差！
但是没有办法，在指点地方购买的招牌就是符合标准。
而其他地方的，不管做得做好多标准，那就是不达标。
还真是“术业有专攻！”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县城百姓、商家都苦不堪言！
但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说了就是“对朝廷不敬！”
大罪！
而有关衙门检查沧阳县城每年都得来那么几回。
每次都是如法炮制。
到了后来，大家也都学精了。
一听到要检查，就主动到县衙去承认错误：本店不达标，要求罚款。
反正得往外掏钱，罚款还直接鞋，不折腾。
说来也是奇怪，只要罚了款，就是不整改也可以。
上方衙门也没有查出任何毛病来。
久而久之，大家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只是感慨：“朝廷是好的，就是衙门太坏！”
酒桌上的众人听了老张的问话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家都明白是这么一回事儿。
上级衙门巡查是一个劳民伤财的事儿。
当然地下的办事员日子也不好过，就拿县衙捕头们来说吧，宵禁都按照规定实施。
戌时就得开始巡逻。两个人一班。
一队从南往北，另外一队从东往西。
来来回回，不停巡逻。
而宵禁实行后，沧阳县城里面两个鬼影子都没有。
但即便没有鬼影子，巡逻还是不能少。
其次就是检查商铺、酒楼、妓院……
一家一户去看，去检查，查个什么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不严格吧，出了问题，他们有连带责任！
严格执行吧，都是县城的老朋友，大家容易伤和气！
都难啊！
现在好了，陆远成了县令，谁来都不惯着。
新上任的南城府知府正七品的官啊，还是陆远的顶头上司。
人家明儿就到，但沧阳县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据说宵禁都不执行！
这可是大快人心的举动啊！
不用应付检查，大家都不必折腾！
倒是那些交惯了罚款的店家不安心了。
他们担心因为没有交够罚款，到时候被上级衙门查处，从此丢了饭碗。
因此，专门安排人到衙门去打听消息。
这种事归县衙主簿管，如今的县衙主簿是刘平，大家不容易见到，而县衙执事是朱昌的儿子朱贵。
朱贵是个豁达的年轻人，说话耿直。
“陆大人说了，一切照旧，没有检查的说法，你们也不必担心，正常做生意就行！”朱贵对不安的商户们说。
“那万一检查到我家，我家不合格怎么办？这可是我们吃饭的营生啊，半点不敢马虎！”
即便朱贵将话说得足够坦诚，还是有人不相信。
这些年，大家都被衙门整怕了。
朝令夕改！
出尔反尔！
这些都是衙门惯用的伎俩。
反正就是变着法的收拾小老百姓！
大家都怕了！
“来的是南城巡抚大人，正七品的大人，别说不会检查你们这些店家的经营是否规范，他甚至都不会出现在沧阳县城的街道上……”
朱贵忍不住好笑，对众人说了实情。
“朱大人，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样吧，罚款我们还是照给，您收着，如果用不上，就当我们请县衙的大人们喝酒吃肉！”
即便朱贵将话说得如此清楚，还是有人不放心，将准备好要交给衙门的罚款递了上来。
朱贵哪里肯要，没有规定，就没有收钱的明目。
他坚决不要，可人家坚决要给。
他不收，人家不走。
朱贵没有办法，只有去找主簿刘平反映情况。
刘平非常了解沧阳县衙的情况，想了一会儿说：“那就先收着，让大家都安心，做好登记，等事情过去，再还回去！”
朱贵照做了，收了第一人的银子。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所有人都排着队，自愿到县衙交银子。
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朱贵就收到了三百八十多两银子……
三百八十多两银子已经是他家真味酒楼小半年的利润了！
朱贵不由得感慨：“还是开衙门最挣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