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人竟然敢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子曰：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
“亵渎孔圣尸身……”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至圣先师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三孔之地，乃是天下无数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自有孔圣福泽庇护，哪怕十余尊第五境在此杀伐混战一个时辰。
也并未像在其他地方一般造成山崩地裂一般的场景。
远处读书人听到贾琮所说之话，顿时炸了锅。
若是空口无凭也就罢了。
偏偏孔博林在孔家无数年布局被贾琮轻而易举道破之后方寸大乱。
急迫的打断贾琮没说完话。
此举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据！
“孔家！”
“无耻至极，今日当诛！”
更为暴怒的却不是这些书生，而是法家半圣唐鉴文！
昔年诸子百家共议儒道大兴之事，以鸿儒以上文魄死后回归天地来塑造规则！
为此儒道修行法门之中，刻意缺失了延寿之法。
无数年来，不知多少鸿儒半圣乃至于第六境圣人也在寿元耗尽之后坦然赴死。
就是为了给后人创造一个辉煌的儒道大世。
结果现在却发现，作为当初主要推动者的孔家竟然在暗中窃取百家先贤的成果。
在这一刻。
青史之上，那些文华满溢的先贤的死就好像一个笑话一般。
饶是以唐鉴文法家半圣的心境，此时仍是暴怒到了极点！
……
“贾琮小儿，任你如何颠倒黑白，抹黑我孔家，今日也难逃一死！”
孔博林此刻身处孔圣身影之色，被其庇护着，终于冷静了下来。
知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手中古朴刻刀再度划破手腕。
“嗡！”
儒道规则显化的孔圣身影一下子变得更为鲜活。
面前以贾琮为首的众人登时觉得仿佛被一尊无上恐怖存在盯上一般。
就连众人之中实力最强又活的最久的葛仙派葛彦真人都脸色凝重。
唯有贾琮，仍旧是一脸淡然表情。
“另辟蹊径，以香火来掌控规则！”
“本侯承认这种谋划手段确实了得。”
“若孔家选择掌控规则的族人是你，本侯今日免不了要陨落。”
“不然妄图以半圣之血来影响规则，终究是差了点意思。”
“可惜……”
“本侯之前还在疑惑，为何你孔家会这么在意那孔承锡的生死，甚至因为孔承锡，给了本侯两次反败为胜的机会。”
“承锡……承锡……”
“锡者，礼器也！”
“你孔家下一代衍圣公名为孔承锡，”
“原以为只是篡夺天下之意，没想到这篡夺的是儒道百家无数年的成果。”
“贾琮小儿，你要做什么？”
孔博林脸色又是一变。
“本侯只是好奇，若是孔承锡死在今日会发生什么？”
如今所有谜团都已经解开。
贾琮也没有再与其废话的打算了。
说罢，伸手一点。
一道流光从神道宝印之中落在贾琮眼前。
乃是一道神力所凝聚的光茧一般存在，上面密密麻麻的遍布着以神力汇聚的封禁之力。
从第三境开始到如今的第五境。
贾琮每次突破之后都会将其封禁之力再度加强加固。
心念一动，神力所化的封禁之力犹如冰雪一般消融。
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正是昔日在南京城外被贾琮活捉了的孔承锡。
“这是……”
“孔府？”
孔承锡刚刚脱困，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待到看清自身所处环境中熟悉的景象以后，还以为自己已经被孔家人救回。
眼里顿时流露出狂喜之色。
“承锡，快回来！”孔博林见状哪里还猜不出贾琮的打算。
所剩不多的浩然文气汇聚，化作一道浪涛，向着孔承锡席卷而去。
想要将其拉回来。
只可惜如今孔承锡就在贾琮眼前，背对着贾琮，相距不过一丈之地。
未等孔博林的文气浪涛抵达，一道剑气划过。
孔承锡的头颅冲天而起，直到此刻脸上还带着狂喜之色。
……
孔家为了掌控儒道规则谋划了无数年。
祭拜、扭曲、扬名！
在此之前，孔家所有第四境以上的存在更是在孔林之中闭关多年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只待告知孔承锡真相，开始着手掌控规则，实力一步登天之后，正好出世争夺大世机缘。
却没想到出关之后，最关键的孔承锡出了岔子。
如今孔承锡身死之前的所有谋划准备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
孔府上空，身形高大，仿佛顶天立地一般的孔圣身影微微一颤。
身影陡然变得虚幻。
孔博林方才是手中拿着的古朴破旧的刻刀，看似毫不起眼，却是孔家的镇族之宝。
笔墨纸砚出现之前，便是以刀为笔，以竹为纸，载以文华。
所谓“相国起刀笔，将军拔屠沽”，官衙里俗称的刀笔吏之“刀”即是此。
这笔，便是昔日孔圣所持之刀笔，春秋笔，本是至圣文宝。
只是孔圣陨落之后，失去了杀伐之力，只剩一股玄奥难以言述伟力。
孔家后人便将其摆在孔庙之中，受人祭拜无数年。
后来成为了孔家谋划儒道规则的重要媒介之一。
不过此刻，春秋笔光芒暗淡。
孔博林只觉得自己已经对儒道规则所化的孔圣虚影再无半点联系了。
……
“何以为仁！”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声音从孔圣虚影口中传出。
苍穹之上，金光大作。
仿佛是一张画卷缓缓展开！
春秋战国、先秦强汉！
诸子百家之中历代先贤在青史上广为流传的事迹，在虚空之中一一展现。
原本天地规则乃是天地运转的核心，平日里寻常人根本无法窥伺。
孔承锡陨落之后，被孔博林强行唤醒的儒道规则本应该重新隐匿。
却不知何时开始，孔圣虚影脸上包含智慧的目光聚集在了贾琮身上。
……
“这是，先贤显化，孔圣问道？”
“靖安侯竟然能得此殊荣？”
“听闻当日神京城外靖安侯所建的东篱书院开院时与法家鸿儒李规先生论道也曾引发了先贤虚影。”
“不过那次只有法家先贤，这次却是百家齐聚，孔圣问道！”
见此情景，远处书生顿时再度炸了锅。
今日之事，一波三折，实在是太过戏剧性。
先是孔家被人打上门，唤出孔圣虚影，然后贾琮道破孔家亵渎孔圣尸身之事。
到现在……
百家先贤显化，孔圣问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会有这等离奇之事。
众人虽然看不明白其中内幕，却都能感受得到，这绝对是一桩无上机缘。
贾琮身后，葛仙派的葛彦、葛元两位真人还有出自皇家的武道人仙刘亚山也同样如此。
无法！
方才那种仿佛被无上恐怖存在的惊悚感已经消失。
就好像面前的虚影只是虚影，再无敌意。
唯有贾琮，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儒道规则，虽为诸子百家先贤后天人为孕育，却也已经融入天地，是为天地规则的一种。
后又被孔家人融入了香火之力，成为了可以被人掌控的规则。
就好比是皇位继承一般。
出身自孔家，被孔家有意宣扬文名的孔承锡自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如今孔承锡已经被贾琮斩杀。
规则、香火！
那在场之人，还有谁能比先天神祇更为有资格掌控这道规则？
只不过毕竟是诸子百家所孕育的后天规则。
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的孔圣问道的考验。
过去了，自然是提前获得大量好处。
过不去，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儒道规则重新回归天地，隐匿起来。
待到贾琮将来神职突破到上三品，发生实质性的蜕变之后，天地规则同样会被贾琮所执掌。
分析清楚其中厉害之后，贾琮心思一动。
神力演化，浩然文气冲霄而起！
“半圣！”
“靖安侯竟然已经证得半圣？”
“三法同修，玄门阳神、儒道半圣，武道宗师！”
“不！不对！”
“以靖安侯的性格，武道修为，十有八九也是第五境！”
“也就是说，三法同修，同时突破第五境，这……”
文气出现的一刻，再次让在场众人心中一颤。
寻常人能够修成一道，别说第五境，哪怕是第三境，也是组分冒青烟了。
可贾琮此刻已经展露出了两种体系手段。
再结合之前贾琮一向善于藏匿底牌的性格。
自然不难猜出，武道修为，十有八九也是第五境。
如此一来，所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这也是贾琮刻意让神力演化文气所要达到的效果。
百家先贤显化、孔圣问道，儒道修为晋升半圣！
今日之事传出去，正好给如今发展的如火如荼的白鹿书院再添上一把猛火！
“是非之心，不虑而知，不学而能，所谓良知也。”
“良知者，心之本体，即前所谓恒照者也。”
贾琮坐于虚空，没有理会众人反应，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孔圣之问，何以为“仁”！
问的乃是如何做到“仁”！
换成任何一个有着秀才以上功名的人在此，都能靠着先贤之言。
洋洋洒洒写上千言论述。
只是圣人问道，事关规则。
能够过关的又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此前在江南与白鹿书院斗法，贾琮曾靠心学获得鸿儒文宝“纵囚砚”认可。
如今同样以心学应对。
是非之心，不用思考便知道，不用学习便具备，这是真正的良知。
良知作为心之本体，则贯穿于人一生的始终，不会在任何一瞬间丧失。
如此一来，良知在，便会始终做到“仁”！
……
“何以为礼！”
虚空之中，百家先贤的事迹还在一一演化着。
孔圣虚影再度开口。
这一问，问的却是如何做到“礼”！
“礼即是理，是为义理！”
“礼为理之外在也，理为本，礼节为末，遵守礼节是为循理而为。”
“心是理性，知行合一！”
“心存良知义理，粗鄙之人，亦是守礼！”
“反之心中若无良知义理，尊礼节而失大义，如何为礼？”
贾琮淡淡应对。
此时，三孔之地，诸多读书人已经全部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随之思索这个问题。
无他，换做其中任何一人面对这等问题，都是依据先贤之言论述。
之前贾琮所述的何以为“仁”也就算了。
此番论述的礼！
轻礼节而重义理，已经算得上是离经叛道。
但煌煌之言中，却自有一种微言大义。
尤其是一句知行合一，让众多学子都有一种心中豁然开朗之感。
即便是想要刻意辩驳抹黑，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
这也正是心学的一大特点。
论语之中，“仁”之一字，出现在一百零九次！
礼之一次，出现了七十四次，却是互不关联，乃是两个独立的学说。
唯有心学，以心为本，良知为核！
将儒家美德“仁义礼智信”完美融合在一起！
苍穹之上，孔圣虚影再度开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却是光芒逐渐暗淡，连带着虚空中不断展现百家先贤事迹的金光也开始隐匿。
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落入贾琮体内。
与之一同出现在贾琮脑海的还有一道虚无缥缈之音。
“知行合一！”
“彩！”
……
“这……这就结束了？”
“不对，方才孔圣分明还要再度开口。”
“应该还有第三问才是！”
远处的一众书生还沉浸在方才的两个问题还有贾琮的回答里。
却没想到孔圣虚影还有漫天意向突然消散。
登时一阵惊愕茫然。
“知行合一！”
“这第三问，有与没有，问与不问，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直到隐藏在人群中一尊今日恰好前来孔林祭拜的苍老大儒表情凝重开口之后。
诸多议论之声瞬间戛然而止！
知行合一！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道尽儒道精义。
四书五经，百家学说！
归根结底，唯有一“心”而已！
“老夫痴活百年，却连靖安侯万一都不如！”
“今日蒙侯爷大恩，开悟启蒙，儒道破境之后，定要入东篱书院执教。”
“以弟子之礼服侍侯爷！”
没有管周围书生学子的反应，年迈的苍老大儒对着贾琮背影躬身一礼。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