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疑问只是维持了一瞬间，她旋即反应过来，女神就算能看到神战海域的情况，大概率也不会24小时盯着她。
而且，女神说不定担心自己被气死……爱丽丝心虚地想起了风暴教会的捐款箱。
……不，那是阿蒙干的。
爱丽丝的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她安静地看着里维尔的尸体在卷轴魔法之下变成了骨灰，然后去找一旁的克莱恩……克莱恩呢？
爱丽丝茫然地环顾了一圈，想了想，朝船舱里走去。
她知道克莱恩的房间在哪，敲了两下门以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来开门的克莱恩。
“你在干什么？”爱丽丝疑惑地问他，“你不应该在外面等美人鱼吗……”
克莱恩让开位置，带着爱丽丝来到书桌前，给爱丽丝看书桌上的东西。
“我刚才在梦里看了一本书……”克莱恩解释道，“刚刚把书里的内容记下来了。”
爱丽丝吃惊地看了克莱恩一眼，然后好奇地探头去看纸张上的内容，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复杂的符文让爱丽丝在一秒之内移开了视线，扭头问克莱恩：
“你要用吗？”
“我准备研究一下，”克莱恩点了点头，“毕竟像这样在梦境里学习的机会很少……你那是什么眼神？”
爱丽丝用一种震惊与怜悯交错的眼神看着克莱恩，真诚地问道：
“你确定你没有疯吧？”
……看来她真的很讨厌学习。
克莱恩嘴角抽搐了一下，想了想朝爱丽丝说道：
“我想没有。
“毕竟我和你不一样，我读完了整个高中，而且顺利考上了大学。”
爱丽丝感觉自己可能被骂了。
“你等着，”她伸手拍了下桌子，郑重其事地宣布道，“我早晚考一个大学给你看看，这辈子不行就下辈子，我肯定能考得上！”
克莱恩看了一眼被奇怪的胜负欲激起斗志的爱丽丝，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关心地道：
“既然这样，那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吧？
“等从海上回去以后，我就给你联系一所学校……”
爱丽丝一点一点往门口挪去，当她贴在门上，把手往门把手伸去时，克莱恩终于伸手拉住了她，开始和她说正事：
“好了好了，你不愿意我又不能把你绑过去，我又不是真是你妈……我要真是你妈……不是，你爸，我肯定天天看着你上学。
“对了，你之前和安德森说的话……”
克莱恩试探性地看着爱丽丝。
安德森，我和安德森说了什么来着？糟了，他该不会是指那个必死的局面吧……怎么办，我装傻吗？不，装傻也没什么用吧，之前“发财配饰”的事情他一直没追问过我，但肯定能猜到有问题的……
爱丽丝眨了下眼睛，犹豫了片刻后放弃了装傻，而是尝试着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
“其实当时那个话是我乱说的，根本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想吓一吓安德森……”
爱丽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停下了。
这并不是因为克莱恩在生气，恰恰相反，克莱恩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他的神情里充满着担忧。
这让爱丽丝有些不适，她用鞋底碾了两下地板，最终用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
“我不会有事的。”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很坚定，这份态度让克莱恩稍微镇定了一点，他短暂从对爱丽丝担忧中抽离出来。
下一个瞬间，他的情绪因爱丽丝的话语变成了忿怒：
“就算你和阿蒙真的在一起了我也不会有事的。”
很好，这个注意力转移的很成功，他现在就只想揍我而不想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爱丽丝一边想着，一边拧开房门，朝着船长室的方向拔腿就跑，边跑边大喊道：
“救命啊船长格尔曼要打我！”
克莱恩又是生气又是觉得好笑的停在了门口，捏了捏眉心，低声咕哝道：
“看来她是真的很不想我问这个问题……唉，算了，其实我担心她也没什么用……”
听着爱丽丝回荡在船舱内的尖叫声，克莱恩忽然感觉到，自己对见到美人鱼的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了起来。
接下来，时间一直停留在正午，克莱恩便一直待在甲板上，看着“未来号”绕过几处遗迹和废墟，越来越深入这片海洋。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期间爱丽丝又没心没肺的吃了一顿饭，全然没注意到水手们看她时怪异的眼神。
——这些水手都已经得知了爱丽丝几个小时前在船舱里那段精彩的表演。
一直到他们将要掠过某片淹没于水下的建筑群时，安德森站在旁边，指着那片建筑群说道：
“越过这个遗迹，左转行驶大概十海里，就有机会见到美人鱼了。”
听到这话，逐渐失去耐心的爱丽丝兴奋地转过头，刚要说话，天空又骤然黑了下来。
他们熟练地寻找地点快速入睡，当意识沉入梦境时，爱丽丝又产生了那种意识在飘荡的感觉。
但和上一次不受控制的摇摆不定不同，爱丽丝意识到，其实自己能轻易摆脱这一次的牵引。
但爱丽丝没有这么做，她放松了自己的意识，迎合着引力到达目的地，在梦境中重新醒来，就看见了一排落地窗。
换地方了……爱丽丝模糊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好奇地起身观察周围的环境，一排正对着夕阳的落地窗在她面前，那窗户非常洁净，在外面阳光的照射下，透出难以言喻的纯粹。
窗户旁边，是一张张原木色的长桌和一把把褐色的靠背椅，更远一点的地方则有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爱丽丝靠近书架，发现上面摆着很多书，书名很清晰，都是各式各样的神秘学书籍。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某一排书架下面前停了下来。
“睡美人、白雪公主、国王的新衣……”她皱着眉头一一念出几篇童话故事的名字，最终，视线停在了书架的末尾。
那里摆放着一本罗赛尔日记。
毫无疑问，这是个赤裸裸的诱饵——这东西甚至翻译的是日记而不是笔记。
哪怕是爱丽丝，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咬了饵。
爱丽丝伸手抽出那本罗赛尔日记，轻轻翻开，一张制作精美书签掉在了地上……等等，不是书签。
爱丽丝皱着眉头从地上捡起了那枚书签。
这是一张塔罗牌，或者说，亵渎之牌。
爱丽丝看到了中央有四长四短八根指针的轮盘，以及依附在轮盘周围的三个不同时期的罗塞尔，还有印在牌面左上角的那行文字：
“序列0：命运之轮！”注①
爱丽丝皱起眉头，一阵脚步声恰到好处地靠拢过来。
来了……
爱丽丝没尝试再去浏览怀里的那本罗赛尔日记，而是抱着日记，拿着那张只有牌面的“亵渎之牌”站在原地。
身着浅棕色及膝裙、米色长裤，脚上踏着黑色皮质长靴的贝尔纳黛在不久后站在了爱丽丝面前，一同出现的，还有她身后的克莱恩。
爱丽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两个，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后，她忽然意识到，这样会显得她很没有气势——因为这两个人都比她高。
好尴尬啊……我能不能现在爬到书架上面去？哦不，爬上去太毁形象了，而且我也做不到，我能不能现在飞到书架上面去……
抬头看了看高耸的书架，爱丽丝脑子里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贝尔纳黛的声音响起，及时阻止了爱丽丝过于离奇的行为：
“很抱歉没有经过允许便将你……将您带到这里来。
“这里是由我记忆中的知识所构成的图书馆，不过，看来您对我所拥有的神秘学知识不是很感兴趣？”
“你要是再来找我之前和他聊过的话就会知道，”爱丽丝伸手指向了克莱恩，“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书！”
意料之外的答案，贝尔纳黛在安静的几秒钟后，才看着爱丽丝手里的东西问道：
“那……日记和亵渎之牌……我记得您之前……您之前收集过亵渎之牌？”
爱丽丝似笑非笑地看了贝尔纳黛一眼，扬声道：
“如果你想获取的回报是日记的内容，或者是需要通过阅读日记的内容才能得知的信息，那日记可不能作为代价，因为这是你本应给我的东西。
“至于亵渎之牌，如果我攒齐了其余二十一张，只剩下这一张的话，我可能会来找你要，但现在……
“你认为这张牌现在对我来说有什么用？是提供位格？还是提供相应的魔药配方？序列能力？
“我想，你已经错过了和我交易的最好的时间点了，现在你需要付出的，是能打动一位‘命运’途径天使的代价。
“当然了，你也可以尝试着去打动愚者先生……呐，说不定打动愚者先生比打动我要容易呢？”
在沉默了几秒钟后，贝尔纳黛轻声开口道：
“有一件物品，您或许会感兴趣。
“我有一件‘先知’的封印物。”
爱丽丝猛地抬起头，随即便意识到，在她这样的反应下，她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爱丽丝索性没做隐藏，她把日记朝贝尔纳黛丢去，看着贝尔纳黛在接入日记后才道：
“嘿，这确实是件了不起的筹码。
“不过，我猜你大概忽略了一件事……
“对于一个‘命运’途径的天使来说，如果我们需要为魔药材料而烦恼的话，我想我们不如原地自裁，成为别人的魔药材料算了。
“不，即使不是天使，这可能也是最优解……毕竟，曾经就有过那么一位‘赢家’，在我面前自裁了。
“我想，等到我真正需要‘先知’非凡特性的时候，愿意送给我一份‘先知’非凡特性的人绝不在少数，别说交易，说不定会有人愿意白送给我。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选择你的呢？”
克莱恩在贝尔纳黛身后看着正在独自完成谈判的爱丽丝，感到了一阵欣慰。
她长大了好多啊，真不容易，尤其是对于她来说……
这倒并不是因为克莱恩怀疑爱丽丝的智力，在克莱恩看来，爱丽丝其实比埃姆林、比戴里克都要聪明不少，甚至比奥黛丽还要聪明一点。
抛开她异于常人的思路不谈，克莱恩认为，爱丽丝看起来像个傻白甜的主要原因，恰恰是她运气太好了。
她压根没有动脑子的需求。
她学东西其实挺快的，就是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不，她学会了好像也懒得用。
命运啊……不过，“命运”途径还有成为奸商的潜质吗？
想起爱丽丝口口声声声称日记是本应给她的东西，克莱恩陷入了沉思。
“……您需要什么？”贝尔纳黛尝试着询问道。
爱丽丝没有正面回答贝尔纳黛的问题，而是摸着下巴看了一眼克莱恩，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你不用他来威胁我？
“你在船上应该待了挺长时间的，应该能看得出来，他在我这里和别人还是不太一样的，对吧？”
在爱丽丝的提议之下，克莱恩把思绪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爱丽丝。
“……正如您所言，您现在是一位天使。”贝尔纳黛看了身后的格尔曼·斯帕罗一眼，冷静地回答道。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来她们初见时，贝尔纳黛看她时那个不屑的眼神，还有贝尔纳黛未经允许把她带过来的行为，以及最开始脱口而出的那个“你”。
不过，她应该也知道，我不同意的话她根本不可能把我带到这里来……算了，找她麻烦为什么要找理由，我在谈判，我应该往死里挑刺才是……
爱丽丝收回思绪，看向贝尔纳黛，露出了一个微笑：
“可是，你好像一点都不尊敬我。
“至少，我没感觉到你对我的尊敬。
“你比嘉德丽雅的胆子还要大诶……诶，对了，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爱丽丝露出了好奇的眼神。(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