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是一座香火极盛的寺庙，往来上香之人，不计其数，大殿前的巨大香炉里，堆满了香灰。
前来上香之人，有普通百姓，有江湖人，也有携家带口的富豪巨商。
但这里并不是白马寺真正的山门，白马寺真正的山门，在山上。
秦野绕过山脚下香火鼎盛的白马寺，顺着羊肠小道，径直往山上走去。
“阿弥陀佛，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秦野头也不回，甩手给了对方一发飞镖：“你认错人了。”
当年和秦野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又连累秦野被大和尚迁怒的小和尚……嗯，现在已经不能叫小和尚了。
毕竟过去了六年之久，小和尚如今也变成大和尚了。
好在，岁月这把杀猪刀并未对当年的小和尚下手，小和尚变成大和尚后，生得异常清俊。
“你认错人了。”
秦野现在一身黑袍，还戴了几乎遮住全脸的面具，这都能认出他来，怎么，他们之间才是真爱？
清俊得不像和尚，倒像是哪位待字闺中的姑娘的良人的和尚双手合十：
“小僧修了寺中禁术，六识通，认人只看心，不看表象，是以能够认出施主。”
秦野哦了一声，“你们这些秃驴，有点讨厌啊。”
和尚也不动怒，跟了上来，和秦野并肩而行：“施主前往白马寺，想来应该不是来叙旧的吧？”
“家里小辈开始行走江湖，我过来打个招呼。”
和尚了然，想到自己和秦野的第一次见面，秦野当时背后背着一个小孩，身前抱着一个小孩。
“你呢？你可是白马寺弃徒，现在回来，总不是为了跪地恳求白马寺重新将你收入门墙的吧？”
和尚微笑：“小僧当年同师门长辈有些许误会，师父他老人家犯了嗔戒，竟要废除小僧一身功力。
小僧不得已只好出手反抗，谁曾想，因此而被白马寺革除门墙，视为弃徒。”
“不是你先犯了色戒，你师父才要废你武功的吗？”
和尚收了笑：“施主情报消息倒是广，施主既然连这都知道，那也该知道小僧所犯色戒是何吧？”
这秦野还真不知道。
白马寺前佛子为什么会叛出佛门，被其视为弃徒，这是白马寺的隐秘，白马寺也不可能把自家丑事拿出来到处宣扬。
秦野能知道小和尚当年犯了色戒，已经足以证明他如今的情报能力的优秀了。
毕竟，秦野又没有专门针对和尚的过往查探过。
说话间，两人都已经来到了白马寺真正的山门。
门前扫地的和尚本来在认真扫地，察觉到有人上山，扫地和尚抬头一看。
看到秦野明显不像正派的装扮还没什么感觉，看到秦野身旁的和尚时，扫地和尚猛地一抖：“真真真真一大师兄。”
“真静师弟，别来无恙？”
扫地和尚和见鬼一样，扭头就跑。
真一微笑：“真静师弟是许久不见小僧，太过想念，才如此失态的。”
秦野当即开始欣赏起真一和尚来了。
一般人可没他这样的厚脸皮。
秦野的拜山之旅，第一站，就因为真一的缘故，反而成了局外人，负责在旁边吃瓜。
当年迁怒过秦野的老和尚跳出来，仿佛一座怒目金刚。
“真一，你还敢回来？”
“小僧为何不敢？倒是圆觉师叔您，您好厚的脸皮啊。”
老和尚受不得激，当即和真一和尚打成一团。
一时间，也没人管秦野，秦野便退到山间寺庙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戏中。
临上山前，属下往他兜里装的瓜子，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看戏的秦野便吃了个完整的瓜。
白马寺的佛子有个传统，武功达到一定境界后，便会被派遣下山，行走江湖，在红尘之中历练。
和修士入红尘磨炼心境有些相似。
不过，真一小和尚当年下山后，遇到了一个女子。
两人互生情愫，真一和尚为了对方打算放弃自己白马寺佛子的身份，成为白马寺的俗家弟子。
但真一的师门长辈显然不愿意看到他们精心培养的佛子，为了一名女子而放弃一切。
然后，他们派人前往真一喜欢的姑娘那儿，想劝那名姑娘主动放弃真一。
对方呢也是真听劝，当即便斩断情丝，扭头听从家里的安排，给当地豪强家的少爷做了妾。
本来事情到这，基本就算是解决了，人家姑娘主动放弃真一，真一不可能跑去抢婚。
这么做，肯定会让真一在心境上留下破绽，不过问题不大，时间会抚平一切。
但是，姑娘嫁的豪强少爷，委实不做人啊，那姑娘嫁过去三天便被活活虐死。
这时候真一还不知道姑娘已经打算放弃自己了，他和师门说出自己的决定后，扭头过来找姑娘，要带她离开。
等他抵达，却只看到姑娘被虐得不成人形的残缺尸体。
真一能成为佛子，是因为他的悟性和天资是十足的妖孽。
真一入江湖历练数年，对很多事都有了自己的感悟，但他的行为和思想，从来都没有被局限住。
不然秦野第一次见他时，就不会看到一个嫌马儿慢，于是扛着马赶路的奇怪小和尚了。
真一一身所学，是白马寺最为正统不过的佛门功法。
但他在看到自己喜欢的姑娘的残缺尸体时，却被刺激得当场入魔。
白马寺的老和尚们，大概也没料到会事情会变成这样，但那姑娘的死因，他们确实有一部分责任。
真一虐杀了豪强少爷为心爱之人复仇，白马寺的大和尚们要抓真一回去。
他们说他入了魔，需要回去闭门思过，压制魔念。
报完仇的真一乖乖返回山门。
但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看他冥顽不宁的样子，急性子的圆觉暴跳如雷，自己自爆。
真一这才知道，自己心爱之人的悲剧，很大部分是因为白马寺，因为自己。
本来都已经束手就缚的真一当即开始反抗。
他的师父见他竟然对长辈出手，认为自己没有教导好他，决定出手废除他的武功，却被真一控制重伤。
之后就是真一打翻一众师兄弟，一路逃下山去，老和尚则是在后面紧追不舍，并且牵连了无辜路过的秦野的一幕。
秦野手里的瓜子，嗑着嗑着就不怎么香了。
圆觉是大宗师境界，修的怒目金刚法，脾气火爆，也是白马寺目前的扛鼎之人。
真一才宗师境界，他能在圆觉手下和圆觉过招，不是圆觉不忍下杀手，而是因为真一的功法诡异，能够影响控制圆觉五感。
秦野拍了拍手，恢复自己一代宗师的气场，飞身入场击飞圆觉。
圆觉：……
我，我特么大宗师啊，你一巴掌拍飞我，我不要面子的？
“别打了，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听我一句劝，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以后你们白马寺呢，也大气一点，弟子过不了情关，那就大方放他走，成全他。
毕竟，万一他下山后，妻子和人偷情，给他带绿帽子了呢？”
这群和尚根本就不懂感情。
看看他们清净天的佛修，人家就很大方。
弟子下山后过不了情关怎么办？
过不了就和喜欢的姑娘结婚生子，没关系，我们就当你死在外头了，你今后便不是佛门弟子了便是。
看看人家那个觉悟。
白马寺和他们一比，格局小了。
“这是我白马寺家事，不劳阁下费心。”
秦野切了一声，拍了拍吐血的真一：“我很欣赏你，今后你跟我混吧。”
真一双手合十，点头：“也好，小僧还是高估自己了。”
“既然答应了，那就把这毒药吃了吧。”
真一：……
他沉默地接过秦野给出的毒药，丢入口中。
圆觉瞪大眼：“真一，他都说是毒药，你还吃，你这么多年，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
真一回了个讥讽的笑：“圆觉师叔没有脑子，不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么？”
圆觉暴跳如雷，再次飞奔过来。
秦野啧了声，一脚踢飞没什么战斗力了的真一，过去抓着圆觉一顿虐。
被踢飞的真一：……
或许，他贸然加入秦野一方的行为，确实有些草率了。
秦野不是什么大恶人，他上门只是为了告诉他们，自家崽子开始行走江湖了，你们看着点，别打到我家崽子身上了。
不是为了杀人来的。
所以，打伤圆觉后，秦野便停了手。
白马寺虽然格局小了，但是他们还是很好说话的。
秦野说明自己的来意后，白马寺住持当即表示，他明白了，他会约束门下弟子，遇到秦野后辈时，能帮则帮，友好交流。
如此通情达理的门派，不多见了。
打完圆觉，打白马寺后山闭死关的老和尚，打完一群老和尚，又被一群武僧用阵法围住。
从头到尾，几乎把白马寺打穿的秦野如此感慨道。
真一此时十分佛系，甚至有那么点儿慈眉善目的意思。
他脑后几乎快升起一轮金光闪闪的金色光圈，成为在世佛陀了。
而这一切，全靠秦野的衬托。
白马寺住持还是能忍，慈眉善目和和气气地把一身黑袍戴着面具，藏头露尾的秦野送走。
秦野这次还多了一名手下，目的也达成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