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珠珠进慈宁宫的日子，夏景拉上宁雪念，过去瞧热闹。
“我不喜欢她。”堂屋里，宁雪念嘟着嘴，对夏景道。
“念儿姐姐之前和她有过节？”夏景好奇地问。
“之前刚见她的时候，她对我客客气气的，对露华一点儿不客气。”宁雪念解释道，“我教训了她一顿，她还说谎，害我挨骂。”
夏景捏捏宁雪念的手，安慰她：“放心，那个小珠到奶奶手里，讨不了好。”
“什么叫小猪啊！”女孩咯咯地笑起来。
她的笑声未停，宫门口传来动静，宁珠珠过了慈宁门，往这来了。
尤太后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宁珠珠牵着婉嫔的手，来到堂屋里。
母女俩跪下，向尤太后行礼，宁珠珠给尤太后端了茶。
这简短的仪式过后，宁珠珠便算作交给了尤太后，尤太后让两人坐下说话。
婉嫔左看右看，看慈宁宫里名贵奢华的摆设，看雕梁画栋、金砖朱墙。
她与尤太后说话，尤太后温和回应，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已不再是那小小的嫔，而是成了和太后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她矜持起来，望向夏景和宁雪念的目光，带上了倨傲。
宁珠珠与母亲不同，只关心旁边桌上的糕点和果盘，她一手海棠酥，一手西瓜块，吃得脸上地上满是碎屑和汁水。
尤太后懒得再应付她们，故意打了个哈欠。
婉嫔没瞧见，正看一旁的金丝屏风。
尤太后又打了个哈欠，婉嫔瞧见了，道：“太后娘娘可是昨晚没有睡好？我那里有一个安神的方子……”
她竟与尤太后讲起了睡眠的窍门！
尤太后差点儿气笑。这婉嫔太没有眼力见！
夏景为尤太后解围，跳下椅子，走到尤太后身前。
他揉了揉眼睛，道：“奶奶，我累了。”
“快进屋睡去。”尤太后心想，还得是九皇子贴心，比大人都懂事！
说着，她站起身：“哀家也累了，雨荷，你领着婉嫔和珠儿公主逛一逛宫里。”
婉嫔反应过来了，这是谢客的信号。但她不想离开，还想逛一逛慈宁宫。等女儿稳定下来，她常来探望，四舍五入，这就是她的宫殿了。
尤太后年事已高，这么好的宫殿她用不明白，还得是自己母女俩来用用。
她于是假装没听懂，起身看雨荷，要去逛自家的宫殿。
雨荷为难地看尤太后，尤太后这次真乐了一下，挥手让雨荷领她们去。
婉嫔拉上了吃的不亦乐乎的宁珠珠，她还有话语要叮嘱女儿。
看着宁珠珠一步三回头，不舍糕点水果的模样，尤太后叹了口气。
果然，可爱乖巧的孩子极少，令人不适的孩子多。
“走，和哀家睡去，等明天再让她瞧瞧慈宁宫的规矩。”尤太后俯身抱夏景。
她的双手搂上男孩的腰，稍一用力，却没能抱起来，差点儿伤了腰。
“你胖了？”尤太后按着腰，怀疑地看夏景。
“是长高了！”夏景比划了下脑袋。
尤太后转身抱宁雪念，轻易将女孩提了起来：“念儿比你还高一丝，可比你轻得多。”
夏景嘀咕着男女有别、肌肉、刚吃了午膳之类的话语。
尤太后上了床，夏景躺在她身侧，转身看老太太的脸，心想，宁雪念纤瘦，自己本来就比宁雪念重，尤太后前些天还能轻易将自己抱起来，没道理短短几天自己重了那么多。
他看尤太后的胸膛，起伏微弱，老太太躺下不久，便进入了睡梦。
之前，尤太后可基本不午睡，只会假寐。
再看老人头上的银丝，夏景心中叹息。
他睡不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宁雪念睡得熟，但感觉到了夏景的动静，也跟着动起来，横躺在了床上。
好在这张床很宽。
走出寝屋，夏景见到了宁守绪和孙静竹。
“三哥也来了啊。”夏景笑道。
“那丫头呢？”宁守绪问。
慈宁宫住了新公主，他当然要过来瞧一瞧。
“参观慈宁宫去了。”夏景回答。
“呵，倒是真把慈宁宫当成自己家了。”宁守绪冷笑。
三皇子不知道夏景和尤太后是在搞什么名堂，但他很确定，不管是夏景还是尤太后，都不会喜欢宁珠珠。
他猜测，尤太后真正要的，应该是宁思思和宁霜儿中的一个。
“都在这呢！”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是四皇子宁知行。
宁知行难得抽出空来，过来看看慈宁宫的同时，也找夏景问一些难题。
他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玻璃三棱柱，递给夏景。
“四哥居然做出了这个！”夏景惊讶。
这么完美的三棱镜，可不好制作。
“怎么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宁知行抱起夏景，放在阳光里。
日光照在男孩手上，照入三棱镜中，折射到墙壁上。
“彩虹。”孙静竹惊讶道。
墙壁上，七色的光芒绚烂。
夏景移动三棱镜，彩虹跟着移动。
“这是为什么？”宁守绪推着轮椅，来到两人身侧。
他盯着墙上的色彩，惊讶得很。之前的玻璃珠虽然也会呈现出奇怪的色彩，但远没有这样规律，这样整齐，这样像自然界的彩虹。
宁知行看夏景，夏景先用棱镜玩了会儿，没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玩法。
九皇子没想到，宁知行的研究居然到了这一步，在前世，这可是十七世纪才出现的棱镜实验，也是中学物理里，每个老师都要表演的实验。
他回答道：“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是什么？”宁知行和宁守绪皱起眉。
“就是看到的这样。”夏景不准备说太多，说了也没有用，这项技术的应用太复杂了，只适合用来玩。
话说，他这算不算是谜语人？
为了防止自己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夏景又多说了两句：“做染料的时候，加一堆颜料进去，最后出来的就会是黑色，现在只是反过来罢了。”
“就是说，日光是这么多色彩组合而成的？”宁知行和宁守绪盯着墙上的彩虹，久久不语。
对寻常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光里面有这么多颜色又怎么了？不能拿来吃，也不能拿来卖。
但宁守绪心思重，宁知行很有探知欲，都不是常人。这早已习惯了的日光，突然爆出这么大的秘密，让他们心神不宁。
宁守绪甚至怀疑起现实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看到的感觉到的就是真实，现在告诉他，他见到的，并非是最后的真相？
孙静竹没两兄弟想的那么深，蹲在夏景身旁，和男孩一起玩玻璃棱镜。
彩虹在屋子里飞来飞去，踩过宁守绪的脑袋，爬上宁知行的胸膛。
“这是什么！”一道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是宁珠珠回来了。
寝屋里的宫女忙跑出来：“太后睡着，公主安静些！”
尤太后睡得熟，没有醒，宁雪念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走出门。